第33章 正直的搜查官5-6

    第五章我知道,原霁朗

    周一原霁朗开车到了搜查局,因为最近原霁朗十一月份的生日快要到了,搜查局的同事就在讨论着怎么给他庆祝。

    说着说着,就又循惯例的开始了原霁朗感情上的玩笑。

    原霁朗遇见良姜的第二天,那位说过天气很好,疑惑嫌疑人为什么阴郁暴躁的女同事,叫做松子,松子是她的外号。女同事和原霁朗一起参与过很多检察署移交的案件。

    她是个即使放在临海最热闹的大街上,也算得上是一位长相清丽的女搜查,也是原霁朗的后辈。

    松子成为搜查官的时候,原霁朗已经在临海搜查局里拥有了十分响亮的名声。因为后者甫一进入搜查局,就帮助局里解决了很多难搞定,线索又扑朔迷离的大案子。

    但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会有绯闻。即使是每天都在为案子奔波的搜查局里,也会又很多对绯闻投入很大关注。

    也许很多感情就是这样培养起来的。同事们抱着虽然两个人现在还没有感觉,但是在一起被提到的次数多了,说不定也会产生能否更近一步发展的想法。

    大家起着哄,开着原霁朗和松子的玩笑,一边也又将搜查局里郎才女貌看起来十分合适的一对男女同事撮合的想法。

    原霁朗坐在座位上,听着同事又一次的在那里嘻嘻哈哈,心照不宣的眨着眼睛,彼此说着“啊?啊”的含义深刻的话。

    原霁朗原本坐在位置上,默不作声,后来听他们差不多已经到在编故事的程度,写下来说不定可以获得直木奖,他自己便也参与到了其中。

    有时候他自己也乐于享受这样人畜无害的小段子。

    十一月份出生的男人,好像骨子里就有一种抖S的性格,强势的,有时候喜欢控制别人,但无时无刻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内心。

    他本人很有魅力,还有一些神秘,正直的同时也很注重隐私。

    大多数时候,同事若是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原霁朗会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像是聆听的忏悔的神父一样,让人觉得信任又安心。

    但是同事若是相反想要从原霁朗口中,听到他讲自己的事情,除非是天上下红雨。这是难遇到的小概率事情。

    之后,原霁朗添油加醋的对他和松子的绯闻进行了补充。

    他一本正经的说:“有时候松子会亲昵的叫我朗。”

    正好这时候松子过来了,她听到原霁朗这么说,就算她因为和原霁朗合作多次的关系,目前已经和他摆脱了前后辈关系成为了彼此可以信赖的朋友,但听到本人这样不嫌事大的响应同事的玩笑话,还是急忙的否认道:“哪有,拜托这种话是会越传越远的。”

    她这样说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太认真的责备。朋友之间,做出自己不喜欢的行为时,这样表现。既不会把场面弄得太难看,又可以表现自己的态度。

    松子的父亲是一个很严肃又有才气的男人,因此她喜欢的男人也绝对不会是原霁朗这样的。

    也就在这一天的中午,原霁朗收到了前女友下个月婚礼的请帖。

    也许别的男人若是收到前女友的婚礼请帖会有所抵触,但是原霁朗不是这类的人。因为已经在心里确认彼此已经毫无关系,所以即使对方寄出了请帖,原霁朗也可以毫无感情负担的出席。

    他本身是这样有决断的人,下意识便能把很多事情分得清楚。

    与此同时小镇的伤人案还是继续发生,一周之后。良姜的经纪人把良姜约出来,两人在餐厅里见面。

    经纪人对良姜说:“良姜,约你是想跟你说一件事情。“

    良姜问:“宗先生,是什么事情?”

    经纪人说:“上周三你去的那一家,就是慕你的名过来找你的那个客户他们家的女主人昨天晚上被人用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良姜惊讶的放下了杯子,他鼻梁上始终架着宽大的墨镜,用来阻挡别人探究的视线。良姜问:“那位夫人伤得重吗?”

    经纪人回答他:“听说流了很多血,但因为被送诊及时,所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听说人被吓坏了,毕竟差一点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无法抢救回来。”他说着,就叹了一口气。他像个普通人一样,感同身受对方的苦难和恐惧。

    “那你你告诉我这件事的目的是?”

    “良姜,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市里已经发生过很多起类似情况的伤人案,目前搜查局已经介入了,所以我猜想上周和那位太太接触过的人,应该都要被问到。”

    “被问到的人里,也要包括我吗?”

    “是,我是这样认为的。”经纪人出乎意料的消息灵通。

    良姜的手指无意识的研磨着咖啡杯的手柄,他的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人或者事情。

    经纪人问他:“你在想什么?”

    良姜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经纪人和他喝完咖啡之后,开车送他回家。

    良姜站在楼下,说:“宗先生,一直以来你都是用手机软件给我找司机的吗?”

    经纪人有些奇怪的问他:“是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过长久这样也不是办法,以后等琴行的生意做大了,就可以配备一个专门的司机接你。现在只能这样,如果我有空又在你家附近,会过来接你。”

    “没关系,那就这样吧,我先上去了。”良姜道别完之后,拄着盲杖离开。

    送他回家的人目送他离开。

    等到下午,良姜因为还有一个预约所以出门。

    良姜依然是在家里的楼下上了车,车门由司机解锁后,良姜握住门柄,有一瞬的犹豫。

    车里的司机催促他说:“你还不上车吗?”

    不是那个声音。

    良姜辨认出来。

    于是他拉开了门柄,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的坐了进去。

    (你好,良姜。)

    当他真的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时,良姜以为自己又听到了这句话。

    “先生,你的眼睛看不见是吗?”之前催过他上车的司机变化了语气问他。

    良姜朝他点头,说:“是的,司机先生,刚才不好意思。”

    那司机听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对他说:“是我道歉才对,对不住啦,我刚才脾气急了,不好意思。”

    闻言良姜朝他笑了一下,表示没有介意。

    司机转动着方向盘平稳的行驶,中途似是想到什么的提醒良姜说:“先生,你最近出行要注意一点,最近市里有很多现在还没有找到罪犯的伤人案。你平时要小心,不要去人少的地方。现在的人不知道怎么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伤时忧国的说。

    良姜说:“我知道了,司机先生,也谢谢你。”

    从前,他的眼睛看得到一切,他知道他可以完全依靠自己。

    现在,他再也看不到别人的脸,即使他的耳朵依然听得到声音,可是耳朵并不能使良姜行动无阻。

    良姜下午调音的时间,比以往多花了十五分钟。

    他的客户虽然注意到了时间,但是没有说什么。他对良姜很有耐心,在良姜调完音之后,还亲自将他送出了门。

    良姜的经纪人打电话跟他说,他已经帮良姜叫好车了,良姜问他:“是什么车?”

    经纪人说了一个和上次女主人回答的不同的牌子。

    良姜慢慢走到叫好的车边,他行走的步子也许慢了,也许还和以前一样。他自己无法计算,旁人也无法像他自己一样时刻注意。

    他一直走到副驾驶位旁边

    良姜心里有一种敏锐的可以相信的直觉,此时停在他面前的这辆车里也许就是一直载他的那个人。

    也许他也就是那个做过多起伤人案的罪犯。

    但说到底,一切也可能只是良姜自己的猜测。

    他不敢确定,他的视力终究妨碍了他。

    遥想曾经,他曾经是个多少自信的人。但一个真正的英雄,既望得了山顶的景色,又见得了湖底的淤泥。

    他可以从淤泥里生长起来。

    上午,他在告别自己经纪人之前,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许他一直面对的不是一个偶尔出现的司机,他面对的或许是一个经常在看着他的人。

    那么他的所有一切都在对方的眼睛里。那一瞬间,良姜感到了愤怒:如果他被人监视着,那是另一形式的禁锢,良姜在一无所知的失去了自由。这不可原谅。

    打开车门是有声音的,车柄发出的声音是松弛的碎裂的骨头,门缝发出的是沉闷的被缓慢击碎的内脏或锤烂的肉。

    他突然想要呕吐。

    像电影的慢动作一样,良姜终于打开了车门。

    现在,车里的人完全可以看到他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来自良姜身旁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乐正先生,请留步。”

    良姜向着声音的地方回头,与此同时坐在车里的男人也在车里回过了头。

    原霁朗此时站到了良姜要坐的车子的车尾,他对良姜说:“乐正先生,你还记得我吗?我叫原霁朗,我们一周前见过的。”

    良姜记得他,因为他记声音和气味的能力一贯都很好。

    他记得原霁朗的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像云杉木。

    他的气味?

    是大海的味道,原霁朗经常会去海边。

    车里的人也记得原霁朗,或者说他对良姜见过的所有人都有印象。

    他的记忆总比良姜容易,因为陈驰有眼睛,虽然他的眼睛饱受奇特的的内心蒙蔽。

    他还有一颗偏执的心,只把生活中百分之零点一都不到的信息放进自己的脑子里。

    拿起中,关于良姜的,就占去了一大半还多。

    是因为太多了,所以才会产生固执?

    还是因为原本就太少,所以很快就被轻易的装满?

    陈驰的呼吸忽然之间变深了,他在沉默中急速的激动着。

    原霁朗对良姜说:“乐正先生,我有些事想要找你。你现在就要回去了是吗?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请你坐我的车回家吗?”

    但如果可以,良姜更想看看坐在司机位置上那个男人是什么样子。实话说,他对他的面容并不好奇,看到他,只是想要在众人之间把他找出来罢了。

    如果有一只扁虱,没有经过允许,便选择了无声无息的待在你的头顶,他始终沉默的望着你。

    良姜会想把他抓起来。

    而遗憾的是,他看不见。

    他没有选择回应原霁朗的问题,反而转头对车里的男人说:“你好,司机先生。”

    “请问,今天的天气好吗?”

    然而司机也没有回答他,正如良姜没有回答原霁朗一样。

    原霁朗选择走近了良姜身边,他向良姜再次介绍自己:“乐正先生,你好,我叫原霁朗,你还记得我吗?”

    良姜的眼睛始终注视着车子里面,他在看着黑夜,他回答他说:“我知道,原霁朗。”

    他的手始终都握着一直指引他道路,告诉他障碍的手杖,他握的力道不太紧又不太松,是刚刚好的程度。

    良姜说:“现在,你认真去记司机的脸。”

    第六章他对落日也自有想象

    搜查官灵敏的感知里告诉原霁朗,乐正先生所说的他要看得对象也许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伤人案的罪犯。

    要么读书,要么跑步,我们的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要在道路上。原霁朗信奉着这句话,所以他的体力很好。

    陈驰在良姜说完那句话之后,深深的看了良姜一眼,他没有关上车门,就很快发动了车子。

    今天,陈驰的信仰光明正大的背叛了他。

    原霁朗看到了陈驰侧脸,也随之看到了他要离开的动作,他试图阻止,但是未免疾驶的汽车拖挂到自己的身体,原霁朗只能在车子发动前,收回了伸出的手臂。

    他当机立断的转身去开自己的车。但跑了几步远后,想起了良姜。

    良姜听到离开的人突然又跑到自己身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乐正先生”,便把他一把抱起。

    “原霁朗?”良姜疑惑的问他,他的声音不可避免也因为吃惊提高。像大提琴骤然拉起的最高的音。

    原霁朗跑动中对他解释:“对不起,乐正先生,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把良姜放在驾驶位同方向的后座上,然后顺手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坐上了汽车,发动了它。在此之前,他拨通了交通局同事的电话。

    “搜查局原霁朗。车牌海XXX,目前行驶于在XX路和XX交叉口,怀疑司机是致残伤人案的嫌疑犯……”

    原霁朗的反应过来之后处理,像暴风雨的海上,一搜在用蒸汽机推进的轮船,他的桅杆、帆、支索都很坚固。

    他的、的身上,有着传统道德的武士美,虽然阴郁,也有可怕的韧力。

    要死了,会在腹部划上十字刀口,肚肠腐烂,历经数十天的疼痛而死。

    良姜头脑发懵的自己摸索着调整了坐姿,又磕磕绊绊的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他这样,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他是贪生怕死。

    其实不是。

    原霁朗发动起车子后,转动视线看了一眼汽车内部的后视镜,他确认了一下后座被突然摔进去的良姜的情况。

    原霁朗说:“对不起,乐正先生,你跟前面开车的男人认识吗?他的身份是什么?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是否能够猜想,他就是伤人案的嫌疑人?乐正先生,你知道市里发生的连环的伤人案吗?”

    良姜沉默的低着头将手腕绑着的盲杖重新握回手心,他重新握回了这个可以令他放心在这世间行走的东西。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他的工具。刚才因为原霁朗抱他的动作,他的手杖因为惊慌脱手了。所幸腕带一直都牵引着它。

    良姜抬头回答原霁朗,说:“抱歉原搜查,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了解。我只是猜想,他或许和伤人案有什么关系。他经常接下我经济人的打车单,我原本以为他或许只是一个待人热情怪异的司机。”

    “他接送你?那么上周他也来滕夫人的家里接你吗?”

    “是的。”

    原霁朗的视线注视着前方,他始终只看到对方的车尾,他在谨防在追踪时失去他的身影。

    他的同事还在路上。他们不太快。

    原霁朗问:“还有什么?乐正先生,你还有想要补充的情况吗?”

    良姜说:“没有了。原搜查,你毕竟不能指望一个盲人知道太多东西。”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盲人,那语气平实,却隐约也含着讥诮。

    原霁朗肯定他说:“乐正先生,我相信,虽然你的眼睛无法看到物质上的存在,但是你的心灵明亮。逃跑的司机,究竟出于什么理由接你?他是否曾经也这样对你做过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怀疑他就是伤人案的嫌疑人。这些都是我好奇的问题。”

    与此同时,陈驰一路在把车向市郊开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离城市的距离也越来越远,逐渐到了海边。

    原霁朗知道,他或许追不上了。虽然他还不肯放弃,因为帮助他的人还没有来到。直到他听到警笛呼啸的声音,他已经看不到汽车的身影。太晚来到的同伴,就像守夜人等待的太晚来到的天亮。

    原霁朗慢慢将车停下来,海边的风吹进了车窗里,似乎还可以听到潮水起伏的声音。

    外面警笛声由远而近的响着,原霁朗接起响着的电话,他说:“我追丢了,不用过来了,回去看监控录像。”

    当他挂下电话,车里又恢复了安静。

    “乐正先生,会谈钢琴吗?”原霁朗在这沉默中,想了一会儿事情,接着突然问起良姜这个问题。

    良姜将副驾驶的窗开得更大,让外面更大的风吹了进来。

    像是要夺走车里什么东西。

    最后一无所获的离去。

    “原先生想听什么吗?”

    他第一次坐原霁朗的车时,他在听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良姜还记得开始部分的歌词:“行驶在昏黑的荒漠公路上,凉风吹过我的头发,温馨的大-麻-香,弥漫在空气中……”

    温馨的大-麻-香。

    原霁朗把背往后靠在椅背上,他忽然笨拙又低沉的哼起了调子。“乐正先生,我想不起它是谁的,但是我突然很想听这一首曲子。”

    良姜重复的原霁朗哼出的高潮,他知道这首曲子,他提示了名字。

    和原霁朗一样,他也把背靠在了椅背上,他说:“我也想再听一次。”

    原霁朗坐直了身体重新振奋激动起来,他打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搜索到了舒伯特的音乐,随后,用蓝牙接通了车载音响。

    钢琴的声音和提琴的声音开始彼此冲撞,徘徊,彳亍,旋转。

    回环。

    曲调压抑,但是并不绝望。因为它只是我们心灵的起伏。并不是人生的。

    舒伯特说:“这不是献给某个人的馈赠,所有能从中发现美的人,都会是它的主人。”原霁朗和良姜在落日前,共同成为了这首曲子的主人。

    这场景多像两周前他们在与这相似的海边遇见的场景。

    当时原霁朗问:“你好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我是临海市的搜查官,我叫原霁朗。原来如此的原,雪后初霁的霁,朗日当空的朗。”

    良姜说:“需要的,搜查官。我叫乐正良姜。”

    《荀子·乐论》里说:“乐中平则民和而不流,乐肃庄则民齐而不乱”,乐正则民和。

    《本草汇言》说:“高良姜,祛寒湿、温脾胃之药也。”

    人,总归需要善良的活着的。

    当两个年轻的男人终于听完舒伯特的曲子之后 ,姗姗来迟的日落终于出现在了海边,在这里,看到它的人也许会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星球。

    原霁朗穿着深灰色的风衣站立在车外,他问良姜说:“乐正先生,你可以感受到夕阳吗?”

    良姜说:“我可以想象它。”

    在本世纪初,这里住了一位诗人,他老得走不动了,便只能由他的抄写员扶着他散步。有一天,他的抄写员说:“先生,你看,天上有什么!那是飞过这座城市的第一架飞机。”

    这位诗人眼皮都未曾抬起,说:“我对它自有想象!”

    那么,良姜对落日也自有想象。

    然后,陈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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