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萱有些兴味,顿住脚步,看她:“你好像跟我写的相同吧。”
凤星歌笑而不语,双手慢慢地撕开了纸,将“一”字从中破开,一分为二。
她说:“二比一,总是要大一点的吧?”
苏若萱没有吱声,静静地看了凤星歌一会儿,说:“姑娘如何想到的?”
“御政之首,鼎新革故,这不是公子想要说的吗?”
凤星歌回想着苏若萱文章的起首句,微笑着看着她。
苏若萱一脸警觉,却看凤星歌目光纯净,并无恶意,她才慢慢放松。
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既想让别人知道内心的想法,又不想别人真的知道。
但是苏若萱惯有的原则是,被看破就老实承认,撒谎欺瞒不过白费力气。
“姑娘很聪明,不过我原本的想法也没那样复杂的,只需要稍微动点脑子,不局限于既定格局就行,可惜大部分人并不习惯打破他们认定的规则。”
她难得生了主动交谈之心,往里走了两步,萧辰正要再拦,却被君穆凌眼神制止了。
没有阻拦,苏若萱走到了凤星歌五步远,盘膝坐到了案几边,不客气地拿起上面摆放的御膳房的甜点往嘴里塞。
她吃了个满足,才啧啧道:“这么简单的道理,被我一个平民,你一个姑娘明白,这凤国也是没救了?”
凤星歌却笑看着她:“不是两个姑娘吗?”
苏若萱的手僵在半空,呆住了。
君穆凌眼底也闪过一抹诧异。
但他很快意识到,凤星歌常年假扮男子,怕是比一般人能容易识破女扮男装的人。
苏若萱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尊贵而优雅的少女,举杯:“敬你。”
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凤星歌捂嘴笑:“当然啦,若你不是姑娘,还这样大咧咧地坐在我面前,我兄长怕是会打死你了。”
苏若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
君穆凌长身修立,五官冷峻,剑眉斜飞,,就那么冷冷地带着防备地盯着她。
那姑娘却是娇俏可爱,圆眼琼鼻,柳叶眉弯弯。
两人不管从哪方面都谈不上一个“像”字。
苏若萱看着君穆凌,双手击掌,恍然大悟:“莫非你们不是兄妹,是情人?”
君穆凌还没开口,她又嫌弃地撇了撇嘴:“还是不要吧,你太老了。”
凤星歌看着君穆凌冷着脸,脸色阴沉地憋着气,她竟然忍不住捂着嘴,笑得直不起腰。
君穆凌挺身站起,背脊笔直,耳根绯红:“我才弱冠。”
当然,加上前世,他的确年纪不小了,但他现在这身体,青春年少!
萧辰无语,重点难道不是情人关系吗?怎么真的介意起年纪来了?
他们家王爷啥都好,就是有些地方有点……傻。
唉,都是王妃去得早,没人教啊。
最后,“年纪大”的摄政王出门透气去了。
他看到苏若萱就心堵。
女性的骁影卫进屋,重新将苏若萱搜查了一番,确认其没有危害之后,才行礼后退。
骁影卫中不缺女性,她们通常都装扮为宫人,潜伏在凤星歌的寝殿。
但她们也只是退了两步,即不打扰凤星歌两人交谈,也不影响她们随时可以出手。
凤星歌取来棋盘,放在了苏若萱面前,将黑子递了过去:“苏公子,请。”
苏若萱捧着茶杯喝水,看着内息收敛的骁影卫感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级的护卫,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凤星歌笑:“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苏若萱狐疑地看了她半天,才说:“名门贵胄,风流雅致,能在京城使用这样高级的护卫,起码是公侯之家。但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有主母伴随来相看夫婿……”
“莫非你是公主?”
说完,苏若萱更疑惑了:“可是先帝最小的伯阳公主,都已经及笄嫁人,没有这年纪的。你看到我这样的平民,也没有楼下那些人眼中的鄙薄之色。不懂,我是真的不懂了。”
凤星歌没有给她答案,反问:“你好像对皇家很熟?”
以前凤星歌就觉得奇怪,苏若萱的出身和她的见识,完全不对等。
当初她并没有认真去查过,现在想来,这言辞犀利的姑娘,不见得真是个白衣平民。
苏若萱简单地说:“李泰发是我的师长。”
凤星歌惊讶地哦了声。
晋王任太子的时候,翰林院最德高望重的两人,朱文璧为太傅,李泰发为太子詹事。
李泰发在文人中颇有人气和名望,最有名的是他的书法和山水画,字势飘逸、画技运斤成风。他在朝中还担任过太史令,也修过前朝史。后来卷入了文史案中,被流放后,客死他乡。
一代大师临死前,据说也只有薄被一床,棉衣一套,他蜷缩在凋敝残垣的土阶茅屋中,死状凄凉。
“没想到李泰发在民间还有学生。”凤星歌由衷地感慨了句。
听到民间这个词,苏若萱的眸色一闪。
“好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吧。”凤星歌抬手,旁边骁影卫就呈上了一把钥匙。
苏若萱不明所以。
凤星歌说:“我说了买你手里的官位,自然就会买。但做生意讲究一个钱货两清,我没看到你的官位之前,金子就先存着。你什么时候将官印交到我手中,你再拿走金子,如何?”
苏若萱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我还是必须参加春闱。”
这孩子果然不想参加,只想拿了钱走人。
凤星歌点头。
“为什么?”苏若萱问。
凤星歌:“你是问我为什么用金子买,还是为什么非要找你买?”
苏若萱:“两者皆有。”
凤星歌指着下方那些还在埋头苦思的才子们,饶有兴趣地盯着苏若萱:“没什么复杂的理由,我只是觉得碾碎他们的骄傲,非常有趣,你觉得呢?”
苏若萱失笑:“小姑娘,原来你焉儿坏。”
凤星歌一手托腮,歪着脑袋看她,天真可爱:“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苏若萱轻咳一声,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外面明媚的春光。
“虽不是君子,也一言既出……”
凤星歌笑:“驷马难追。”
送走了苏若萱,当萧辰板着脸给君穆凌送来了飞鸽传书后,乔装的摄政王脸上的轻松闲逸就点点消失了。
他没有多余的话,只看着凤星歌说:“回去了。”
凤星歌想要问原因,他已经拉了她的手,径直将她带出了画舫。
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变,下了小雨,青石地面上的尘泥微微湿润。
凤星歌身后有君穆凌撑了伞,给她拦住了全部的凉意。
“春雨润如油,一点点毛毛细雨,没有关系的。”凤星歌刚刚伸手去接那些雨点,却见他不由分说地将她请上了马车。
看来果然是急事了。
见完苏若萱,凤星歌心情还不错,也就多问了句:“是北边的事情吗?”
虽然按照记忆,天宁关大战后,北夷也伤了元气,暂时没法侵入边关,但君穆凌都带着精锐回来了,应该是半年多前的大战有了变化,凤星歌现在还没能了解到天宁关在这一世发生了什么,所以也不能肯定,丢下北方防务的君穆凌,会不会又面临北夷入侵的麻烦。
君穆凌却没有答她,重新拾起了没有看完的奏章,皱眉沉思。
凤星歌没再打扰,看着他专注处理奏章,心里总有几分不安宁,到底是何事?
外面有了动静,萧辰探头,将镂丝金龙的暖炉递了进来。
君穆凌接过,放在了凤星歌掌心暖着。
凤星歌捧着那暖意,看他:“你就不好奇朕找那姑娘干什么?”
君穆凌落笔,眼神都没多给她一个:“不感兴趣。”
凤星歌顿时一口闷气堵在了胸口。
马车一直行进很平稳,直到突然停下。
马车外面,传来温润如玉的嗓音:“车上可是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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