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先前撕烂的衣服有用了。
尚星拿了破布接了水，湿哒哒地递给钟孤玉。
钟孤玉侧坐着，把脸一伸。
“……”
尚星咬牙，捏着两根手指头往上糊。
钟孤玉被兜头兜脸地罩住。在帕子底下：“嗯？”
尚星见他抬手，以为又要被虐，连忙扯开帕子，蹲在钟孤玉跟前，把他尊贵的头颅抱在怀里。一只手扶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用帕子非常轻柔地擦拭他的脸颊，对待婴儿般，母性十足。
钟孤玉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尚星嘿嘿谄笑。
钟孤玉嫌弃地闭上眼睛。
尚星刷地冷下脸，冲着钟孤玉的脑袋比划两下。
“快点。”钟孤玉不耐。
声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听起来有些诡异地虚弱。
尚星快手快脚帮他擦脸，一点一点清理脸上的血痕。随着裸露的肌肤越多，他的手开始慢慢地颤抖。
他以为钟孤玉脸上的血都是别人的……
原来不是。
这张脸肌肤如玉，光滑的几乎看不出毛孔。可是……却布满了凌乱的划痕！
他的手一抖，力气没用匀，钟孤玉痛的直皱眉。入鬓的剑眉轻微皱起，他慢慢地睁开眼，火光下的双目有些涣散。
尚星看那顺着伤痕淡开的血液，行动先于意识地在他那些伤口上吹了吹，声音很轻，哄孩子似的，“不疼了哈。”
钟孤玉双目微合，因尚星的动作，睫毛扇了扇，原本如深海幽深的眸子荡起涟漪，他唇角勾了勾。
“傻。”
这字说的非常轻，几乎听不清。
尚星是从他的唇形上分辨出来他说的话。
“你才傻。”尚星嘟囔，手上的动作愈发轻柔，一点一点地擦去那些血痕。先前的恩怨暂时忘却，他单纯地因为眼前之人的惨状而动了恻隐之心。
“康庄大道你不选，偏偏要走修罗道。当个武林中人人敬仰的大侠不好吗？非要去干伤天害理的事……”
“闭嘴。”
钟孤玉刚刚闭上的双眼刷地睁开，目光中没了先前的柔和，异常的冷情。
“不说就不说。”尚星撇撇嘴。
钟孤玉慢慢地，重新合上双眼。身上的阴冷之气也慢慢地淡去。
尚星看着这张原本俊美异常的脸被人划的乱七八糟，终于明白小说中钟孤玉为什么天天戴着面具。
他看书看得粗糙，不记得钟孤玉是怎么毁的容，只知道他叛出雪剑山庄之后，喜欢戴着修罗面具四处杀人。
江湖中许多成名已久的老前辈都被他杀害，正道有些名气的大侠都死于他手。
因为作恶多端，为诸多武林人士不耻，再加上在雪剑山庄造的那些孽，武林正道终于在柳随风的带领下，倾尽全武林之力，将钟孤玉绞杀于雪灵山之下。
万剑穿心，雪山封顶。
他长眠于寒冰之下，从此万劫不复。
尚星叹了口气。
这么一个变态孩子，死那么惨，虽然说是活该，可是……容他圣母心说一句，所有的变态都有起源的，钟孤玉幼时偏执孤僻，他老子钟霆绝从来不关心儿子的心理问题，一味逼迫孩子习武练功，稍有差池就只会重罚。
重罚之下，钟孤玉也就愈发的沉默寡言，心生怨怼。
原本雪剑山庄至高的武功心法空灵心诀就要求心思纯净，钟孤玉却杂念越生越多，根本做不到淡泊宁静。
以至于走火入魔，一夜之间杀光雪剑山庄上下，连至亲好友都不放过。
做下如此错事之后，钟孤玉如同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从此开始走上嗜血滥杀之路。
这棵越长越扭曲的小苗苗哟。
尚星慢慢地放下他的头。去外边洗了洗帕子，接着擦他的脖颈。
手指触到他肌肤的瞬间，钟孤玉抖了一下。
“我什么都没做。”尚星条件反射地做投降状。
钟孤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是他，就配合地把头偏过去一些。
露出同样是血污的脖颈。
尚星：“……”
真当他是搓澡的了。
不过嘛……他指指钟孤玉的脸，“你有药吗？”
钟孤玉闭着眼睛哼了声。
尚星：“？？”
什么意思，有还是没有？
他往前靠了一点，打算说清楚些，“你的脸又流血了，需要敷药。”
钟孤玉眉头蹙了蹙，极慢地抬起手，指了指胸口。
尚星看着粘着皮肤上的衣服，想起白天里那扒衣服如撕皮的手感，有些不敢下手。
“拿。”
钟孤玉低声说。嘴唇有些干，开始起皮。声音急促，听起来很烦躁。
“拿拿拿。”尚星一叠声地答应，跑出去重新把帕子沾湿，小心地浸湿衣服，一手按在他胸口上，一手慢慢地揭开衣服。
一丁点，一丁点地揭。
等到衣服完全敞开，药瓶子咕噜咕噜滚下来的时候，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的汗。
“可算是拿到了。”他擦擦汗，抿唇笑起来。
“这药应该直接倒上就行了吧……”他转过头问，冷不丁地对上钟孤玉明亮的双目。
“纸边月，是你吧？”
他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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