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试卖除这个小小的插曲之外几乎算是完满,宋瑜捧着赚来的一百多文回了家,与那凭空得来的十两银不同,这百文是她真正靠着自己的能力在这陌生的时代赚来的钱,也代表无路如何,她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活下来。
她与罗文生已经的商议好每逢赶集日送她去闫家庄,她又付了额外的钱,罗文生推辞不过就只能应下,到这儿宋瑜心情都是不错的,直到返了家。
屋里气氛沉默,只剩燕娘一人,她眉目生的温婉,如今却靠着窗在擦泪。
“婆婆?”,宋瑜措手不及,燕娘连忙用手背揩了泪水,宋瑜问她怎么了,燕娘看着她,原本止住的泪水又流了出来。她比口型道里正要将这屋卖出去,不租与她们了。燕娘哭到难受,阿策腿断让她陷入绝望,如今好容易转了过来却要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此间儿住不下咱们就换个地方。”宋瑜觉得没什么。
这世界的千奇百怪就是因为人与人性子的不同,燕娘不停摇头,离开了这里秦昭就找不到他们,日后孤儿寡母靠谁依靠?而且好容易在这儿安顿下来,又要过三年前漂泊的日子。
里正要卖这里出去对宋瑜来说也突然,她都想好了之后要再起间儿房了,不过倒也没什么可大气的,总比起了间房在被赶出去的强,宋瑜再次安慰了燕娘,只道,“婆婆难道不想离阿策近一些?我瞧赵大夫那药管用的,阿策腿慢慢要好了,总要去晋北的书院,婆婆不想去晋北城住着吗?”
晋北城,燕娘红着眼睛看着宋瑜,她还能回到晋北?
“如果里正真不租与咱们,这十两银咱们便用来买房”。
这些哪里够?燕娘也不哭了,苦笑看着她。
宋瑜把今儿的一百来文拿了出来,“总会够的,这世上的事情也事在人为。今日我赚下这一百文,往日就会有跟多,婆婆,你我有手有脚,咱们会赚,即便这里住不下旁的地也能住下,何况咱们还有十两的存银,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燕娘抬起头时眼睛很红,她抓着宋瑜的手,攥着那一百文的铜板,轻轻抖了抖唇,是啊,早都山穷水尽了,她怕什么?还能比现在更难吗?
宋瑜知道她婆婆怕的是朝不保夕,“婆婆既然会刺绣,我如今在闫家庄那里也算稍微熟门熟路了,那里的妇人帕子用的少,可头巾用的却多,婆婆不如绣些头巾来”,燕娘擦了擦眼,如今她情绪也转好,她又问了宋瑜几句头巾的事,想着也不费些许事,便想晚上再来绣。
想了想,又戳了戳宋瑜,宋瑜看着她的口型,“刘氏昨日找我去帮工,我今晚想去。”
燕娘原本一直在犹豫,她总觉得女子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否则便会使旁人生厌,觉得你勾三搭四。可儿媳这个样子,她也不觉得儿媳不光彩,想通之后她也总要替家里做些什么。
宋瑜一笑,“那好 ,我陪您一起去。”
“阿策呢?”宋瑜看了一眼家中。
赵大夫那药不错,如今韩策跛着腿儿也能走路了。燕娘美眸总算含笑,韩策在河中捕鱼去了,以往在家中他呆不久的,也无甚喜好,如今也真像个少年人一样有了些活性儿。
——
闫起在陈家村待了两日之后就坐不住了,除了刚来那日的夜宵之外另外几天的简直让他食不下咽。闫家缺肉吗?缺油吗?缺好厨子吗?
刘氏精心烹饪大油大料做出来的那些只让闫小公子嘴巴起腻儿。
“今儿转完之后就走吧,过几日还有小考。”刘三存道。
陈家村着实没什么可逛的,尤其是满村儿的人似乎没见过他这般富贵的,但凡出了王家的门村头大娘的眼睛能从他脑门瞧到脚后跟。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明明远远的他还能听见她们在窃窃私语他的衣着和身份,是哪家的孩子,等走过去时这一般女人又鸦雀无声。
然后一旦他腿儿踏出三丈外又是麻雀一般的讨论声,“这娃儿穿的绸缎唉,贵的!”
“住王家,王富贵有本事的嘞,娃儿送去书院读书,连带着家中亲戚都是有钱的。”
“有几个臭钱能怎么样”
起初这样的酸言酸语和注目礼让闫起十分受用,可连着几日都这样他甚至觉得诡异,譬如这些坐在树底下胡乱谝闲的妇人,可以将鸦雀无声和乱鸟起飞十分同步,比晨读时先生抽堂的他们还要警惕!
闫起发觉到乡下的诡异,越发不愿意往人多的地方去,便对王阿宝道,“老往西面逛去都逛腻了,你们村东我还没去过”
王阿宝有点怕韩策。
他刚搬来时眼神比现在阴郁多了,阿宝那时候不过十二的年纪,多瞧了几眼说了声燕娘与韩策生的好看就被他瞪了,连着三日梦魇。不过他听他娘说韩策受伤断了腿,想起之前一直凶他的狗儿断了腿之后神情耷拉——“那好叭,不过也没什么可看的,最东面就条河而已。”
晋北不缺河,没什么可看的。
但也比被人盯着看戏强,闫起一路东行,等刚迈出去不到半里地,一股浓郁说不清道不明的鲜味儿就飘在他鼻子里,“闻到了吗?”他连忙问,没人应他,闫起又细细嗅了一遍,“太香了这味道!你们闻到了吗?”
还没人应他,这闫公子就不开心了,一回头却瞧见跟在屁股后头的两人没了。
王阿宝与刘三存顺着香味已经摸到了韩家,村人门口多有篱笆围着,韩家却没有,不用敲门就能瞧的见院儿中的石桌,灶台上浓浓烟雾,宋瑜煮了一大锅的骨汤如今正冒着鲜香的味儿,她正在和面。
“好鲜啊”王阿宝道。
“你能否去要碗汤喝?”刘三存道。
“不行”,这是韩策家,王阿宝记得,这家人特别凶。
“有什么不行的”,财大气粗闫公子从腰包里摸出来一个大钱,道,“你拿去就说我要买,我不信这些钱他们不卖。”
王阿宝可劲儿摇头,闫起瞪着他,“你去不去?不去我打你了。”
王阿宝面露哭色,“骗子,你说我带你回家就不打我了。”他又看着一旁的刘三存,刘三存道,“君子为食,天经地义。”
阿宝没啥办法,在拳头的逼迫下只能迈着小碎步出去了。两个大一些的少年带着一个小少年鬼鬼祟祟藏在门口的石头下宋瑜哪能看不见,不过她认出了王阿宝,从王家走之前她捎带的看了一眼。
“阿宝,是你娘让你来找我的?”宋瑜问道。
王阿宝狐疑看着她,“你认识我?”
“前几天你与同窗吃的那顿饭是我做的,临走前见了你的面,我叫你娘婶子,长你几岁,你叫我声姐也行”,宋瑜擦了手上的面粉,“是你娘要你来找我?”
“没有”,半天没有见到韩策,阿宝掏出刚才闫起给的钱,“我同窗想吃你做的饭,你能卖给我们吗?”
闫起和刘三存也在一旁听着,怪不得这味儿这般香,还以为陈家村随便一个女人都比他家御厨做的好吃。不过既然都认识了,他们拿钱买也不该拒绝。
“不能。”宋瑜道。
王阿宝啊了一声,不过他一向都是这性子,人家拒绝了也不会反驳。倒是后头的闫起按不住了,他饿了好几天了,他决定这家人要是不给他就用钱砸,要是始终不卖,他就用更多的钱砸!
世上有钱做不到的事儿吗?
“既是你的同窗,来坐着一起吃便好了,不需钱的”,宋瑜冲他一笑,“阿宝,叫你的同窗过来吧。”刘氏待她极好,这几日还带着她婆婆去帮衬了村里的红白事儿,虽说没得多少银子,可眼见燕娘出去几次人也渐开朗不少。
王阿宝回头一看,闫起于刘三存慢慢走了过来,宋瑜道,“今儿个我做的是骨汤面,你们既是阿宝的同窗,留下来一起尝尝吧”,她一笑,“这么热的天大老远来我们陈家村,你们与阿宝在书院关系定然不错吧?”
王阿宝抿了抿唇,闫起过来自然搂着他的肩,“那是自然。”
刘三存嫌弃的看了眼破败的小屋,又乖巧的坐在石椅,瞧宋瑜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拿着半人高的大桶去拎水,这比普通的木桶可都要大半号呢!又看了眼她打水的高瓮,闫起看了他一眼,又催了一眼,刘三存不得不起身,“我来帮你吧。”
宋瑜摇摇头,“这活你们这些读书人做不来。”看样子都是娇娇气气没干过活的。
“没事,他在家也做这些”,闫起道,在旁人家白吃饭总不好,何况这么大一桶水她提什么时候去?他等着吃饭呢。
刘三存等她提完了一桶,去拿过她手里的桶打水,等提上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这女人是个什么怪物?闫起看了他好几眼,“你做什么呢,磨磨唧唧的,提不动吗?”
刘三存不说话,默默打水。
手里的活被人干了宋瑜也了得轻松,她继续去揉面,一边从一个小锅里头倒一些水,闫起瞧见这水不是清的,闻起来还有股子浓郁的鲜味儿,“这是鸡汤吗?”
“你鼻子挺灵。”
闫起摸了摸鼻子,他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不过你这鸡汤格外的鲜,只闻起来就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没人不喜欢被夸,宋瑜笑了一会儿,从灶底下抽出一筐干煸薯片给他,“吃罢。”
这是她闲来给韩策做的,不费油,吃起来有些微辣,也就当个零嘴儿,相当于烘焙式薯片儿了。闫起吃一口眼睛就亮了,他抬头宋瑜笑着看他与阿宝,“好吃罢?”
两人点头如锣鼓,闫起吃了一会儿又看正在揉面的宋瑜,长相是有些普通,可能做这么多好吃的东西,领回家收了房岂不是每日都能伺候自己吃食……闫起刚起了一个小小的想法,韩策已经从河边回来。
他手里拎着一条鱼,头发好长时间整理已经长至眼角,左腿打着木板,衣衫简朴,之所以看着不杀马特全靠这张逆天的脸撑着。他提着鱼,目光触及屋内的人,很快面沉如水,宋瑜发觉他的情绪,小心翼翼,道“这是阿宝,刘婶的儿子,你该认识。”
“韩策!”一旁的闫起仿佛石椅烫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你居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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