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却说金老夫人忽叫枇杷将王玚叫过来, 弄得牛继宗一时大急。

    他忙叫住枇杷:“你先别忙着去。略等等!”

    说毕又转身叫金老夫人,“老太太, 这事这么急着叫玚儿来做什么?他、他还未及冠……”

    金老夫人瞪他一眼,“这个及冠有甚么关系!”

    说着又叫枇杷快去。

    枇杷见牛继宗不说话了, 便答应一声出门叫一个腿脚快的小子跑出去了,自己却转身回来给金老夫人换了茶才又退下去守在门口。

    牛继宗是一脸愁色,“老太太, 我是说, 玚儿才这样小, 怎么就把这样大的事告诉他?万一有个什么惊吓, 岂不是白让他忧心一场, 况且咱们也不指着他一个孩子撑住, 这不是天塌了还有我替他挡着?”

    金老夫人面色严肃下来,郑重道:“我知道你素来疼爱玚儿, 不想叫他经历这些。但你也要知道, 你大姐总共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王家嫡脉两房,也只有他一个独苗。

    如今你大姐夫不在京中,王家自然是他做主, 日后也是要他撑起来。不管他及没及冠,已经取了进士, 就是能入朝的大人了。王家如何,他是要表一个态度出来。

    难道咱们还能护他一辈子不成?总归是要让他慢慢经历了, 慢慢长起来, 这样, 日后才能撑起一个宗族,才能护住王家不倒。

    就是此事干系重大,所以我才一定要叫他知道。咱家跟王家是亲家,立场也一致,难道还有瞒着这种要事的理儿?将玚儿叫来,我亲自告诉他,若是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我也要从旁提点,万不能让他犯了忌讳,或者一不留神进了圈套使圣上记恨,仕途岂不尽毁!”

    牛继宗这才点头,又道:“既是这样,那叫玚儿过来,您嘱咐他几句。”

    金老夫人也点头。

    二人一时无话,不多时,便听门外枇杷道:“玚大爷,老太太和大老爷正等着您。您自个儿进去罢,小的就不进去了,在门口守着。”

    王玚轻轻点头,进门后见金老夫人和牛继宗两人一脸沉重,见他进来,都转头看过来。

    王玚却是一派轻松,先是请安道:“老太太、大舅舅。”后才直起身来笑道“怎么今日倒这样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家出了什么大事。”

    他顺着牛继宗的眼神在他下手一张椅子上坐了,调侃道:“我听着,不过是一个监生之妻忽而猝死罢了,怎么您两位都严肃地似是有大事。”

    牛继宗见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开口道:“玚儿,事情没这样简单。你等我说明白了,就没这样轻松了。”

    王玚低头将桌子上的剩茶往里推了一推,笑道:“怎么今日老太太这里下人都不尽心,剩茶也不知道换一杯来,该罚!”

    牛继宗忍不住气道:“玚儿!”

    王玚这才做一副讨饶状,“舅舅请讲。”

    牛继宗狠狠出了一口气,纠结半晌,像是在想到底从何说起,许久才开口道:“先同你从秦氏的身份说起,她……”

    王玚漫不经心接道:“是义忠老亲王的遗腹女。”

    牛继宗点头,“正是,她……”

    牛继宗方才不过是顺嘴接下去,说了才反应过来,愕然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坐在上首的金老夫人也是一脸震惊之色,微微张着口,也顾不得旁的,立时开口道:“你说什么!”

    王玚平静道:“我说,秦氏是义忠老亲王的遗腹女——老太太叫我来,不是说这个的么?”

    金老夫人呆呆地点了点头,魂儿都仿佛飘了出去,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略一想,忽而恍然大悟,“可是当年先皇跟你祖父说了什么?”

    王杨微微摇头,“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他终于露出个苦笑来:“若是先皇说了,祖父有多大的胆子还敢跟荣府结亲?岂不是自找死路!也是祖父去了,父亲偶然得知的,可惜——唉,亲事已成,连先时珠表兄都有了,难道还能怎样?也是后悔的不得了。”

    金老夫人也是面色阴晴不定,气愤道:“我说那贾代善不是个好东西!这是瞧出来了宁府闯下大祸,却要拉你家垫背!结成了这样亲近的亲家,难道有事还能不株连?便是不株连了,他家血脉也能靠着你家保存下来,却也不想想你家会否遭大难!有这样关系,哪个皇帝能容下与谋反之事牵扯的官员!”

    谁知王玚却笑了,他轻轻摇头道:“他是打的这个主意不假,可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大姑母是个成事不足的,她跟母亲闹翻了,连带着父亲也不待见。

    若是我当年没活下来也就罢了,听说是想过继凤姐家的兄长?那样她也算是把持了王家一大半,可偏偏我不如她的意,活下来了。

    有我在,母亲自然有底气,说闹翻也就闹翻了——如今京城谁人不知我家同大姑母不过是面上交情?”

    金老夫人这才点头,又叹道:“你才这样大,见识就远超寻常官员了,真叫我放下不少的心。”

    王玚但笑不语,心内却暗道,也不小了,加起来“老东西”一个啦!

    却听牛继宗又说道:“既然玚儿都知道了,那就再说旁的。如今秦氏去了,咱们到底是什么章程?该拿什么态度对她?”

    还不等金老夫人说话,王玚便笑了,他道:“不过是监生之妻,舅舅想怎么对她?”

    牛继宗愕然,喃喃道:“可、可她不是……”

    王玚反问道:“当年秦氏之事,可有外祖父插手?”

    牛继宗毫不犹疑答道:“自然没有!”

    王玚又问:“那牛家可是义忠老亲王旧部?”

    牛继宗更是摇头,“自然更是胡说了。”

    王玚轻轻一拍手,笑道:“这不就结了?咱们同他是什么关系?自然什么也不知道的。既是这样,京里同僚家一个无关紧要,既没有诰命,又不是王亲贵女的孙媳妇去了,同咱们有什么相干?照规矩去家里上束香也就罢了,还能怎样?咱们什么也不知道的。”

    金老夫人连连点头道:“极是!玚儿说的正是,咱们就这样就很妥当。一个小辈的媳妇年纪轻轻不知染了什么病死了,咱们自然尽了面子上的交情就罢了。总归这些年来都没来往,不过是当年贾代善去时,你和继祧前去拜祭过。”

    王玚附和道:“就是这样,当年老荣国公去了,是舅舅去的。如今一个监生之妻去了,自然轮不上两位舅舅、舅母前去。”

    金老夫人不过略一思索,就拍板道:“男客就叫铖儿、钮儿,女客就叫钮三媳妇,去了过一日便回来。咱家就是尽个同僚的情分。至于玚儿,”她有些犹豫地看了王玚一眼,“你却不能不去了。”

    王玚也道:“是,毕竟我在荣府住了几个月,加上还是亲戚,王家如今只有我一个在京里,不去是不成的。落人口舌,避讳得太过,反而叫人起疑。”

    金老夫人和牛继宗都点头同意。

    金老夫人便叫枇杷进来,“去瞧瞧大爷和三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把他们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说。”

    枇杷忙笑道:“老太太是忘了,大爷今日不是在宫中当值?要到明日卯时才换班回来的。”

    金老夫人道:“正是,我竟忘了这个了。既是这样,那边先不必去了。”

    枇杷问道:“可要叫三爷过来?”

    金老夫人摇头,“不必,明日一块儿罢,一块儿过来我再说这个。”

    话音才落,便听门口有人笑道:“老太太。”

    众人忙抬头看过去,却是牛继祧进来了。

    牛继祧才从城外回来便听钱夫人说金老夫人叫他过去,似乎是有什么要事。连衣裳也来不及换就匆匆赶过来了。

    进院一瞧,竟是空空荡荡的,心内便知是有事了——金老夫人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习惯,生怕有人偷听,院子中树木花草繁多,极好藏人,每次有事时,便将伺候的下人都赶往后院待着。

    进了屋子,一见牛继宗和王玚都在,枇杷正和金老夫人回话,便出声打断了。

    金老夫人见他进来,便叫枇杷仍旧出去守着。这才又向牛继宗道:“说了半日,我是没力气再应付一遍,你同他说明白了罢。”

    牛继宗忙起身应是。

    王玚也起来给牛继祧行礼。

    牛继祧便在对面第一张椅子上坐了。

    牛继宗细细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直惊得牛继祧张了老大的嘴半晌合不拢。

    还是金老夫人没好气叫他一声,才回过神来惊叹,“贾敬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样的人也敢往府里放!”

    牛继宗叹道:“谁说不是呢?”

    牛继祧寂静半晌,方才将牛继宗说的经过弄明白了。

    他看了看王玚,先是夸道:“好小子!不枉咱们都这么疼你,关键时候还是你有主意!”

    后又向金老夫人叹道:“只是不知这事是福是祸——到底是陛下狠了心忍不得干脆下了狠手,还是有旁人捣鬼借着这事想让义忠老亲王的旧部大闹京城?”

    牛继宗倒是知道些,他摇头道:“后一种不大可能。今日这事是兵部尚书李大人同我说的,他虽有些吞吞吐吐,也是想给咱们透个信儿——是圣上下的手。”

    牛继祧还在皱眉思索,忽听旁边王玚轻声笑起来,还越笑越高兴的样子。

    他忍不住问道:“玚小子!你这是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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