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巷里,邱断刀解决了试图欺辱一个少女的市井流氓。
七个人,他只用了两刀,刀锋在残月下反射出惆怅的寒光。
这时,昏暗的巷子里倏忽传来一声响动,邱断刀登时心里一紧。
——若非他绝佳的耳力,根本听不到这轻微至极的响声。
此时夜色昏沉,巷子里肮脏难闻的气味弥漫,黑洞洞的巷口也变得诡异起来。
他往后退一步,这才发觉原本在小声啜泣的女人突然没了声息。他忙俯下身去探女子的鼻息才知道她已经死了,以他的敏锐自然清楚这女子原不过受到了些惊吓,但不致死。
邱断刀立马察觉不对,横刀而立,沉声喝道:“谁在那!”
幽暗处没有声音回应,但他能感觉到那里的确有人。他心如擂鼓,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心脏隐隐传来阵痛。
他额上冒汗,眼睛死死盯着巷口,急声道:“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邱断刀猛然察觉不对。
他并非冲动莽撞之人,自认行事沉着冷静,但如今怎会突然心绪紊乱,失了镇定?
突如其来的惊惧令他下意识选择了自保,想要离开这个幽暗阴森的巷子。
就在此时他发现手中的刀竟如此沉重,他的手颤抖着,心跳声若摄魂的鼓声,又如雨点急落,一声声盖过了周围的声音,仿佛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砰——”
刀柄脱落,这把沾过无数人鲜血的刀伴随着它主人的躯体蒙尘。
邱断刀临死也没能看到杀他的是谁,又是如何杀他的。
黑黝黝的巷口,站着一个瘦高个,脸色蜡黄,脸颊上点着一颗灰痣,在月色的照射下,眼瞳竟似泛着淡淡的青光。
他的长相貌不惊人,身旁却还带着个样貌精致可爱的小男孩。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缓缓从巷口离开。
……
点苍派的支柱邱断刀死了。
这件事在第二天于巷子里发现赤着身体的邱断刀和另一名女子的尸体时就传遍了,不仅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亦成了别人茶前饭后的谈资。
身为邱断刀的至交秦燕横却大为震怒,他心知好友的为人,根本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还因为这种事情死于非命!
他疑心是孟青楼为了陷邱断刀于不义设下的计,毕竟孟青楼贪花好色,名声不如邱断刀,总被他压一头;或者,是黑道“天欲宫”所为。
因为邱断刀全身没有伤口,是死于心跳停止,从他身上根本得不到线索,因此秦燕横决定从孟青楼下手。
他跟踪孟青楼到“春江潮”,没多久楼上就传来一阵惊惶喧闹。
察觉有异,秦燕横立即想要上楼。
此时,人群慌慌张张往外逃,他与一人擦肩而过。
他本来没注意到此人,却看到了走在他身旁的小孩子,匆匆一眼,他只觉得那孩子长得委实太好,穿着精细贵气,带着一种特别的雅致。
一道森冷的视线突然横了过来。
秦燕横彼时已经走到了楼下,忽然脚步一顿,回想起拥有那种眼神的,定然不会是普通人。
心中越想越不对,他有种直觉,那人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秦燕横脚步一转,往门外望去,却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
他又匆匆到楼上才知道孟青楼已经暴毙。
他猛然醒悟,那个人就是凶手!
可是等他再去追踪的时候,到处都没有他们的踪迹。
秦燕横喘着气,靠在一处石墙上,他面色怔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忽然脸色大变。
他紧紧靠在石墙上,像是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将他整个人吸住,心头一阵气血翻腾,一口血猛地喷在了石墙上!
……
荒野外,黄昏暮色下。
忽感到一丝杀气,毕竟他先前是杀手这一行的,对于杀气比平常人更为敏锐。
英萧杀一声沉喝:“谁!”
反手将想要偷袭的人一剑刺入眉心,却在刹那间,他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心跳声,令他忍不住捂住了胸口企图来缓解心房传来的阵痛。
大树后一人踱步而出,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只觉此人身材高瘦,一双眼睛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一对视便犹感切肤之痛。
他举起剑想要拼死一搏,五官各处却突然喷出一道血泉,缓缓倒了下去。
在他最后的余光里,一个小男孩的身影映入眼帘。
英萧杀万万想不到,那些人只不过是吸引他注意力的棋子,真正的杀招却是在最后面。
瘦高个一言不发,依旧不紧不慢的离开,小男孩走在他身边,余晖将他们的影子衬得一长一短。
……
英萧杀死的时候,白道“刀柄会”盟主、飞鱼山庄庄主沈星南还不知道消息,更不知道他的女儿不顾他的命令,瞒着庄内的人和她的师兄们出去看戏了。
沈绛红撺掇着师兄们去城里看戏,沈星南的大弟子、亦是此次参与“金印之战”的白道五大高手之一——宋晚灯原本还在犹豫,小师妹就发话了。
“你要是不去我就不理你了!”
同为“四小飞鱼”之一的孟晚唐建议道:“若是师父要罚,我们就让四师弟去就好了!”
宋晚灯拧眉道:“就怕他不认。”
孟晚唐笑道:“有小师妹在,还怕他不肯认吗?”
这话一出,四人都放了心,于是陪着沈绛红高高兴兴地去看戏了。
至于备用背黑锅的傅晚飞完全不知道他们四人已经做好了让他承担惩罚的决定,一听娇娇俏俏的小师妹说要邀他去看戏,心里美滋滋的,便跟着去了。
华灯初上,傅晚飞走在最后面,沈绛红和宋晚灯走在一起说话,孟晚唐和楚晚弓则走在两人身后,时不时说一两句逗沈绛红开心。
“哎小心——”傅晚飞只觉腿上撞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伸手一扶,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孩子不小心被人流推了过来。
傅晚飞摸了摸小孩的头,询问道:“没事吧?”
小孩一抬头,傅晚飞看得一呆。
眼前的小孩约莫八九岁,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灵动又无辜,五官精致,配合在一起竟挑不出一丝瑕疵。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衬得清秀的面容可爱非常。
额上带着紫色头带,以梅花为饰,披肩长发后面拖着一条大辫子。
整体服饰为黑白色,但在袖边衣摆处绣有紫色的梅花,手上戴着白色手套,腰间以玉珏为带。
傅晚飞第一眼看过去便觉看到了泼墨水画一般,沉静与雅致的气质浑然一体。小孩面无表情,他却觉得心里油然一股安定之感。
同时,他的心底一道微弱的声音提醒着他危险,然而太过细微,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
小孩自己站好,对他摇了摇头就走了。
傅晚飞回头还想说什么就听得孟晚唐的呵斥声:“老五你干嘛呢走这么慢,还要我们大家伙等你,还不赶紧滚过来!”
傅晚飞早就被山庄里的其他弟子的尖酸话打骂惯了,也没有计较孟晚唐的语气,连忙道:“来了!”
沈星南有五个弟子,除了四小飞鱼外,傅晚飞排最末。可即便他也是沈星南的弟子,因为他心在玩乐,天赋一般,也乐得轻松自在,所以谁都不把他当师兄弟,而是下人。
其中,“四小飞鱼”尤甚。
因为飞鱼塘的声望,沈绛红等人理所当然的坐在了第一排。
沈绛红坐中间,右边是宋晚灯和楚晚弓,她的左边则是孟晚唐和傅晚飞。
看戏的人很多,人群熙熙攘攘,为台上的戏拍手叫好。傅晚飞也很快沉浸在戏里,忘了刚才的事。
这时,一个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因为人多,走来走去的也不是没有,其余四人都把注意力投到戏台上,并没有在意。
傅晚飞会注意到是因为那人径自走了过来,在他身旁的位置落座。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感觉那人在他抱着的金弓、银箭和彩壶上看了一眼。
在那人坐下后,傅晚飞忽然觉得他左半边的身子没由来得麻痹了下。因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也只以为是错觉。
傅晚飞感觉敏锐,却很少在意事情,也因此把那些不对劲都抛在了脑后。
等他察觉不对的时候,是心房处突如其来的闷痛和响若擂鼓的心跳声。
“老五你做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孟晚唐的声音好似在耳边,但他已无法分辨对方说的什么,因为他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孟晚唐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下,猛地啐道:“喂,老五你想死啊!”
接着他又朝宋晚灯道:“大师哥,老五他竟然打我!”
阵痛突然消失,傅晚飞一下子没缓过来,惊叫一声,惹得沈绛红蹙眉骂道:“你又发什么疯!”
“我……”傅晚飞不知所措,他刚才明明感觉到极度的痛苦,还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那阵疼痛又忽然消失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楚晚弓又一声惊叫:“大师哥——”
沈绛红不耐烦道:“又怎么了?!”扭头看去。
只见宋晚灯突然目眦尽裂,一口血似已无法忍受一般喷了出来,全落在了楚晚弓脸上,吓得对方登时愣住了。
沈绛红也吓得尖叫一声。
宋晚灯却没有立即死去,原是楚晚弓先前不明真相,下意识拍在了他的肩头,才使得他体内异力被对方传去一半,再由他运力化解,方得化险为夷。
“清寒。”
人群慌乱中,一道声音清晰地映在宋晚灯耳边。他双手一扬,将傅晚飞手中的弓箭彩壶收回,回身朝那道声音的位置射出一箭!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然而那石破天惊的一箭却并未射中那人。
宋晚灯立时想要再射出一箭,一道铜锣敲击声猛然响起,携带着内劲的音波令箭失了准头。
那人飞上戏台后他们才看清他的模样。
相貌平淡无奇,唯一特别的就是他的眼睛竟然是绿色的,犹如野兽的眸子,令人不寒而栗。
只听那人又重复了一遍道:“清寒。”
众人不解,但在武功最好的宋晚灯重伤的情况下也不敢大意,立马戒备起周围。
傅晚飞一扭头就看到逆着人群走来一个小孩,那个小孩的样子还十分眼熟。
——那不就是刚才撞到他的小孩吗?!
傅晚飞不明白这小孩和台上的人的关系,但显然他们想对大师兄不利。
他登时挡在了小孩面前,怒目而视道:“不准过去!”
台上的人面无表情,脸色僵硬,目光幽幽,令人不觉想到行尸走肉。
傅晚飞又感觉到了那阵闷痛,像有一把锤子敲击在心房上,心跳声急促起来。他像溺水的人一样,急促喘息,手不自觉捂着心房。
随着小孩的走近,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他忍不住大叫出声!
小孩却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而宋晚灯也趁着傅晚飞痛苦倒地的时候往戏台上射了一箭,回身就带着沈绛红急逃而去。
孟晚唐和楚晚弓也跟着飞快逃离。
唯有傅晚飞趴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
台上的人淡淡道:“如果你的大师兄乖乖在座位上被我震断心脉,此刻你也不用受这种苦了。”
他看了一眼小孩,张开双手,像一只蝙蝠一般朝外掠去。
小孩也就是乔期,半晌,从背包里掏出一支毛笔,补了个局针给他。
傅晚飞一下子就觉得身体恢复了很多,心脏也不似刚才那般疼痛,刚想爬起来就被小孩扎了一针。
他猛地跳起来,“你……”他的表情一呆,身体竟然好了。
傅晚飞立刻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那个人伤害我大师兄?”
乔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身就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傅晚飞原本一肚子疑问,突然想到那人已经追着他们而去,立马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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