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一九九四年九月一日，国王十字区吕西安街731号113室的西里斯·布莱克收。

    伦敦的雨停了吗？苏格兰这里已经不再下雨了，只是天空还没放晴，这让我和弗雷德还有乔治（他们是罗恩的双胞胎哥哥）没法去球场试我的滑板，地面上全是泥泞。

    昨天晚宴的时候赫敏几乎没吃进去任何东西，她现在觉得让家养小精灵工作就是奴隶劳动。你可以说，霍格沃茨的厨房在她眼里俨然已经成为了罪孽的殿堂。罗恩故意把一块糖浆馅饼叉到赫敏面前，但是没用，她的意志比钢铁更加强硬。事实上，她狠狠瞪向罗恩的时候，那犀利的目光一下子使我恍惚间看到了年轻版的麦格教授。

    这学年的球赛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强争霸赛。我身边的人几乎都跃跃欲试，直到邓布利多表示只有年满十七岁的学生才能参加。比赛不是我关心的事情，和你说，学校又来了新一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是个资深傲罗。这种职业转变给我的感觉还挺别扭的，就像镇里因为管得多而出名的退休公务员老警官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你的数学老师……说起来，在应聘霍格沃茨的空职位之前需要考取教师资格证之类的东西吗？

    新来的这位教授很意思。尤其是他的出场，非常非常戏剧化——他是在邓布利多宣布今年要举办盛大活动的时候突然推开礼堂大门进来的——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而且礼堂天花板还特别适时地划过一道叉状的闪电。我身边的赫敏相当配合地倒抽一口冷气，让我差点以为自己正坐在上演弗兰肯斯坦的剧院现场呢！其实弗兰肯斯坦的原著小说里并没有提到维克托·弗兰肯斯坦创造的怪物获得生命的瞬间有什么电闪雷鸣的场景，但是把故事改写成戏剧、电影和电视剧的编剧似乎都爱玩这一套。

    不仅仅是登场方式，新教授就连外貌也让我想到弗拉肯斯坦的怪物……他的脸像是一个对刻刀的使用不太在行，甚至对人脸只有一个模糊概念的人在一块腐朽的木头上雕刻出来的，以至于双眼极度不匹配，还缺斤少两地漏掉了鼻子。

    以防你太过困惑，我来解释一下弗兰肯斯坦究竟是什么吧。弗兰肯斯坦的故事讲述的是科学狂人维克多计划要靠自己的力量创造一个生命体，说是想打造一个完美的人。于是他从坟场精挑细选后挖出尸块，以专业知识判断还能使用哪部分，再将之拼成人型，通过电击赋予他生命。（老天，他可真聪明。要知道他在完成这项项目的时候大概还只是个博士生，就算不是在读学生他的年纪也不会大于三十）相信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说新教授看起来很像书中的怪物了……

    这之后的剧情我不能再向你剧透了，去自己读读看吧！玛丽·雪莱使用的叙述方式很罕见，我打包票此前你一定从未读过用这种方式写出来的小说。

    小说的最外围框架是探险家瓦尔顿在前往北极的冒险途中给他的姐姐写信，讲述自己是如何遇到在追捕怪物的维克多，又是如何被他富有欺骗性的知识分子的气质谈吐所吸引的。维克多意识到了瓦尔顿有着和他类似的疯狂——对未知的执着（你读到这里的时候可能会觉得这描述非常熟悉，然后想到我，不过我自认为可比维克多有责任感多了！）于是他向瓦尔顿讲述自己的经历，希望能起到警示的作用，而瓦尔顿也在他的指导下记叙维克多的故事，将他们一并寄给自己的姐姐。有意思的是，他在书写维克多的经历时用的是维克多的第一人称，而故事发展到途中，怪物来到了他的造物主维克多面前，于是接下来的几章全是大段大段引号中的怪物的自白……

    这样一个奇特的结构导致的后果就是，真相通过多重转述复述被暧昧地模糊化了，于是你根本没把握确定叙述者所说的事情究竟有没有在故事中真实发生过。即使发生过，你也没法确定他们是否有根据自己的偏见和情感添油加醋，又或是因为记性不好和心灵创伤而遗漏掉了什么。

    一不小心就聊多了，开学第一天并没有多少作业，我很闲。小说被放在我卧室的书架上，去读一读吧，我猜你会喜欢的！因为它是如此的古怪，就和我一样。

    请不要为我没有使用双面镜而责怪我。我昨天照你说的把包裹拆开了，也看见了里面的纸条——我想象了一下你和我爸爸用这对镜子保持联络的场景，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两个煲电话粥的小姑娘。我觉得我们不必太常用到双面镜，也许每周六晚上固定一个时间段来见见彼此的脸，你认为呢？自然，我也还是会持续给你写信的。我倾向于纸上交流，因为展开信纸那一瞬间的期待会带来其他联络方式所无可比拟的喜悦，你说对不对？

    P.S.我代海格向你问好，他问你要不要把你以前给他的摩托车拿回去。

    P.P.S.海格说的那辆摩托车是不是会飞？我依稀记得我小时候梦见过这样一辆，我还和弗农姨夫说起过呢！他当时正在开车，听了以后差点撞到前面的车上引发追尾事故。弗农姨夫从驾驶座上转过身来瞪我的时候，他的脸看起来活像一个留着大胡子的大甜菜头，对此我的印象真的非常深刻，因为实在是太好笑了。

    爱你的，爱你的，爱你的

    哈莉】

    【一九九四年十月二十四日，国王十字区吕西安街731号113室的大脚板先生收。

    哈！你也觉得维克多就是一坨屎，我们在这点上达成共识了。弗兰肯斯坦是本好书，是吗？我很高兴你和德拉科都喜欢它，就像我喜欢它一样。

    我替你转告海格不用还摩托车了。我觉得既然你想要购入一辆新的摩托，不妨考虑一下今年新推出的雅马哈VMAX（好啦，我承认是我很想要一台这个型号的机车）

    前几个礼拜实在有些忙，没能在图书馆里坐下给你好好写一封长信，实在抱歉。不止是因为我和双胞胎在玩滑板哦，斯内普教授逼着我们研究解药，没有人敢掉以轻心，因为斯内普——尤其明确地——暗示说，他将在圣诞节前给我们中间的一个人下毒。

    我带着惶恐向你正式宣布，赫敏走火入魔了。她创办了一个SPEW组织——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赫敏一开始还想给这个组织命名为“禁止残酷虐待我们的神奇生物朋友和改善其法律地位的运动”，真的好长。后来她觉得不太合适，所以现在这是我们的协会宣言的标题了。

    没错，我们——我和罗恩被迫入会了。戴着一个写着呕吐的徽章在学校里走来走去姑且还谈得上是有个性，可是我真的难以忍受印发传单的工作。是的，这一个月来我都在忙活这种事情。罗恩被平权斗士赫敏女士任命为财务总管，他的身份象征是一个储钱罐。我则成了赫敏的秘书，负责把她所说的每一句提到家养小精灵的话都写下来作为会议记录。拜她所赐，我现在写字速度越来越快了，然而与此同时字迹也越来越向医生写病历单靠拢。唉，希望你能够看懂我用绝望作为墨水书写下来的这些句子。

    我之前不知道你认识穆迪教授——我也觉得我的描述非常生动，多谢多谢。

    穆迪教授在DADA课上宣布说他要轮流对每个同学念夺魂咒，以演示这个咒语的魔力，看我们能不能抵御它的影响。他招呼同学们轮流上前，给他们施夺魂咒。在咒语的影响下，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做出了你所能想到的最反常的举动。比如说，迪安·托马斯一蹦一跳地在教室里转了三圈，嘴里唱着国歌；拉文德·布朗突然展现出对模仿松鼠的强烈兴趣；纳威表演了一系列十分惊人的体操动作，我向你发誓这是他在正常状态下绝对做不到的——他们似乎没有一个人能够抵挡这个咒语，都是在穆迪教授消除咒语后才恢复了正常。

    穆迪试图让我跳到桌子上，我成功抵御了被植入我脑内的念头。他坚持让我连续测试了四次，待到课堂结束的时候，我已经能够完全摆脱那个咒语。这让我觉得在防御黑魔法上自己还是很有天分的，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我才能掌握守护神咒呢？我很好奇它会是哪种动物。德拉科的独角兽真美啊，好羡慕他。

    一个星期后，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就要来霍格沃茨了，我抓紧时间在城堡内尽情夜游——对于悄悄给睡着了的赫敏施展睡眠咒确保她不会醒来这件事情我越来越擅长了。昨天夜里我碰到邓布利多教授了，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谨慎了，可还是被他发现了。好在邓布利多并没有扣我的分数，而是夸赞了我的袜子很可爱——是网格很大的白色/网袜，上面黏有好多小钻石的那条，你见我穿过几回。其实那些都只是贴了彩膜的塑料，但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是不是？

    斯内普教授不像你那样可以与时俱进地欣赏它。但凡我穿这条网袜去上魔药课，他的表情就会格外臭……这反而让我更乐意挑在魔药课穿它了。

    麦格教授私下找我谈过我的着装问题，我们就校规展开一番讨论后得出的结论是我的时尚并不违规。从她的反应来看，包括周末限定的麻瓜服饰在内，我认为麦格教授心里很喜欢我的搭配，只是她没说出来而已。我大胆猜测，麦格教授扎得紧紧的发髻下面藏着一个带有叛逆因子的灵魂——她可是一个格兰芬多啊！要是有什么真正谈得上有意思的事情在霍格沃茨发生了的话，我打赌她绝对会是教授里玩得最开心的那个——邓布利多不算，在活泼上还没有谁可以打败这个老顽童。

    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感到吃惊的事情。下午的时候，我和弗雷德乔治在魁地奇球场滑滑板——他们刚刚学会了带板跳，感谢我这个好老师！我们用变形术在球场搭了轨道和半管滑道，可以在上面练习各种技巧。我相信现在就算是让肖恩和内森来看，他们也会说我的空中转板、停轴滑和停前部滑技术变得相当干净漂亮了。事实上，我已经进阶到极限滑板，练习的时候偶尔会来一些观众。听赫敏说，学校里有一批人因此成为了我的粉丝……奇怪，那为什么没有人来和我一起玩呢？难道是太危险了吗，可是接骨跟治疗外伤什么的对巫师来说不是很容易吗？赫敏说大家是怕疼。好吧，那也只能这样了。

    哦对，那件事情——是这样的，赫奇帕奇的级长迪戈里也是找球手，去年格兰芬多队输给赫奇帕奇队了。那场比赛途中我因为摄魂怪的缘故从扫帚上摔了下来，于是迪戈里就觉得他们队伍的胜利不能算是真正的光明正大，并一直试图补偿我。我开玩笑地说过一句你给我一支珍宝珠我就原谅你，不过那也只是随口说的，毕竟我也不指望巫师家庭的小孩知道什么是珍宝珠……

    可是我今天从球场回去的时候从赫敏那里拿到了迪戈里给我的包裹，里面居然是装着全口味珍宝珠的盒子！

    我把可乐味的放在信封里给你捎去了，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P.S.作为过来人，请告诉我邓布利多到底能不能看透隐形衣，XOXO（这是Hugs and kisses的意思）

    很多很多爱，

    有超长魔药论文要写的玫瑰领】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二日，国王十字区吕西安街731号113室的西里斯收。

    你大抵已经看到预言家日报的头条了，我成了规格外的第四名勇士。唉，对此我能说什么呢？谁也不肯相信我对荣耀一点兴趣也没有。赫敏倒是信任我的话，不过她也尖刻地指出，以我趋害避利喜爱挑战的个性来说，渴望参与惊险刺激的项目确实能够成为我想办法参赛的动机。支持我的反驳的论据相较之下就显得过于单薄了——我现在一心都在钻研滑板上呢。赫敏说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只会觉得我本身就是爱博人眼球的家伙。

    天知道我只是喜欢不借助魔法在空中停滞和飞翔的感觉。

    我讨厌接受采访，可是现在我不得不去了。我知道你会相信我没有把自己的名字投入火焰杯的，要是罗恩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P.S.迪戈里当然是男生，你问这个做什么？

    哈莉】

    【一九九四年十一月十日，国王十字区吕西安街731号113室的西里斯收。

    罗恩还在和我冷战。我真是不明白了，他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在乎什么狗屁奖金和名誉才对。赫敏说罗恩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因为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永远是我，而他在家里要跟那么多哥哥竞争较量，到了学校又总是因为大名鼎鼎的好朋友就被别人冷落到一边。

    我想我是能理解的，但是这不意味着我就不会生气了。

    于是赫敏又说，他可能已经没那么嫉妒了，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行吧，反正我也没有义务提醒他该成熟一点。我又不是他妈妈。

    学校现在背地里赌风盛起。早在一两年前，我就已经很习惯因为事故体质遭受众人的关注了，不过我得说，对于大家拿我下注这件事情我还是头一次经历。叫板我和支持我的声音总体上掺半，学校里正在流行一些挺有意思的小旗帜，写着支持塞德里克和反对我的口号之类的，也有支持和反对态度颠倒的。塞德里克人挺好的，神奇的是他树敌倒也不少，大概是因为太受女孩子欢迎招来嫉妒了吧。德拉科同我说，要是他是那些讨厌我的人其中的一员的话，他就做一个Potter Stinks的徽章，然后设计成按一下就会变成支持勇士塞德里克字样的式样。批量制作支个小摊贩售，铁定能大卖。我大笑三十秒，德拉科蛮有经商头脑的。

    不用太担心我，我会照你说的不离开邓布利多和穆迪的视线太远。如果再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我会写信告诉你的。

    另外，令人震惊，几乎每个勇士都得到了场外作弊援助（帮助我的是海格）我估计所有参赛选手除去塞德里克外现在没有人不知道第一个项目是通过火龙。不过既然我也是受惠者，那么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我准备去告诉塞德里克项目内容来回报他的珍宝珠。因为我只问他要了一根，他却给我了一整盒。

    想念你，

    哈莉】

    【吕西安街731号113室的伤风叔叔收。

    我吃午饭的时候给你写的这封信，因为想告诉你：我和罗恩和好了！事情经过是这个样子的，今天就是第一个项目了，学校里的气氛非常紧张兴奋。中午就停课了，让全校学生有时间到下面圈龙的场地上去——当然啦，他们并不知道会在那里看到什么。有人祝我旗开得胜，也有人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准备了一大堆纸巾为你哭泣，波特”，而有几个格兰芬多的高年级男生——弗雷德和乔治讨厌他们，但是这些人最近主动和罗恩走得很近，大概是想要激怒我——说了些难听的话。像是说我这个靠出卖色相说服不知道哪名学长帮投名字的廉价女孩现在终于要面对后果了什么的……我认为这些家伙有性别歧视。

    哦，我当然不会生气了，因为他们说的话只证明了他们不过是害怕有威胁力的异性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井底之蛙罢了……可是罗恩气极了，前一秒他还在和那些男生其乐融融地聊天，接下来领头的那个就被罗恩一拳揍出了鼻血！想想吧，一群男生没有用魔杖，在礼堂的地板上非常不巫师地扭打成一团……场面一度非常混乱。赫敏花了好长时间才把他们分开，我知道我该帮帮她的，可惜我在旁边笑得太厉害了，我怀疑自己的肋骨是不是都笑断了一根。

    我还没来得及和罗恩说上话，只目送着他进了校医院。希望他能赶在我出场之前被庞弗雷夫人放出来，我等不及要在比赛结束以后给他一个拥抱了。

    还有，我把第一个比赛项目告诉塞德里克是因为棒棒糖，这不代表我喜欢他！谢谢你给我的用眼疾咒的建议，只不过我有别的东西想试试……你绝对会来看我的比赛的，所以说在你读到这封信之前，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尝试是什么了。好了，麦格教授来催我去候场了……祝我好运。我猜自己会抽中匈牙利树蜂，因为它最凶猛，而我又是那么地受墨菲定律宠爱。

    匆匆亲吻你的面颊，

    快乐的珍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