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她不会醒了。”

    就在那个人声响起的一瞬间，哈莉虽然还跪在地上，但已经飞快地转过身去，她用魔杖从下而上指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背后的人：“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我刚刚没有看见你？”

    说话的人是个黑头发的高个子男孩，看起来年纪大概在十六或者十七岁。他靠在最近的那根石柱上，正注视着她。那男孩的轮廓模糊不清，十分奇怪，就好像哈莉是隔着一层雾蒙蒙的窗户看着他。

    “我不认识你。”见他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哈莉继续盘问，这男孩的长相非常英俊出众，如果她在学校里见过的话，应该是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你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为什么穿着学校的校服？”

    “我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或者说，曾经是。”他充满兴味盯着哈莉，那是一种小孩子想要把玩具拆开看看内部构造时会有的表情，“红色头发、褐色眼睛的漂亮女孩——特征和金妮描述的完全一致。这么说来，你一定就是哈莉雅特·波特了。我等了很长时间，希望有机会能见到你，然后和你谈谈。”

    他露出一个文质彬彬的微笑，可是哈莉觉得他身上有种严重的违和感。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家伙是敌人。

    哈莉皱起了眉头，手里的魔杖依旧对准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我的名字是汤姆·里德尔，是五十年前霍格沃茨的一名学生。”

    这个时间点，以及……哈莉看了眼他胸口位置的徽章，那是斯莱特林学院的标志：“你就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五十年前打开密室的也是你。”

    里德尔没有否认，得意的神色爬上他的面孔：“是啊！很可惜，当年没有人像你这样敏锐。我揭发了海格，那个粗手笨脚、每隔一星期就要闯一次祸的傻大个。他在床底下养狼人崽子，溜到禁林去跟巨怪搏斗，你说，难道海格不是个绝妙的替罪羊的人选吗？其实他只是在学校里偷偷养了八眼蜘蛛……不过我得承认，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计划执行得这样顺利。我还以为肯定有人会意识到，海格不可能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呢。我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想方设法弄清了密室的情况，发现了那个秘密入口……难道海格有这样的头脑，有这样的能力吗？似乎只有邓布利多一个人认为海格是无辜的。他劝说校长留下海格，把他培养成狩猎场看守。是的，我认为邓布利多大概有所察觉了，他似乎一直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喜欢我……”

    哈莉没有打断他的滔滔不绝，里德尔非常符合一个连环杀手的侧面肖像——聪明、自恋至极、善于装模作样，披着人类的皮囊在社会中混迹。她想要诱使里德尔说得更多，哈莉又发问了：“金妮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前面说的醒不过来了又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说来话长啊。据我看，金妮·韦斯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真正的原因就是她向一个看不见的陌生人敞开了心扉，倾诉了自己的全部秘密。”

    哈莉不明白，金妮究竟是如何接触到里德尔的？说到底，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他的身体雾蒙蒙的，却似乎又和学校里的那些鬼魂不大一样……

    她脸上的困惑似乎愉悦到了里德尔，他轻快地说：“是啊，从哪里开始和你说好呢？嗯……自从海格被开除后，邓布利多就一直密切地监视着我，非常讨厌。我知道，我在学校的时候再打开密室就不保险了，但是我不想把这么多年寻找密室的努力付诸东流。于是我决定留下一本日记，在那些纸页里保存那个十六岁的我，这样有朝一日凭借运气，我就可以引导另一个人沿着我的足迹，完成萨拉查斯莱特林高贵的事业。”

    “保存。”哈莉咀嚼着这个字眼，有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你说，保存……”

    “没错，”里德尔昂起下巴，“我是一段记忆。”

    哈莉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垂下手臂，不再用魔杖指着里德尔缥缈的身影了，因为她已经明白过来了，攻击眼前的男孩恐怕是没有用的。哈莉对着里德尔冷笑一声，戳破他的谎言：“记忆是不会有这样的个人意识的——你保存的东西是灵魂吧……你不是一段记忆，你是一个魂器！”

    魂器是她在《尖端黑魔法揭秘》上读到的。制作魂器的过程就是把一个人的灵魂分裂开，将一部分藏在身体外的某个物体中。这样即使身体遭袭击或者毁坏，这个人也死不了，因为还有一部分灵魂在世间未受损害。并且要成功制作魂器，还必须以谋杀其他人作为前提，这样才能使灵魂分裂，装入魂器中。

    这样就说得通了，里德尔驱使蛇怪杀了桃金娘，所以他把自己的灵魂分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保存在一本日记本里。

    哈莉用目光在周围搜寻着日记本，必须要摧毁容器才可以……可是她哪里都没有看见一本日记本。

    里德尔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这就是魔法界的救世主！你知道魂器——邓布利多真是老糊涂了，这样一个热衷黑魔法的年轻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而他竟然都没能察觉。”

    “啊，是的……魂器——我的日记。好几个月来，小金妮一直在上面写她的心里话，向我诉说她令人心疼的烦恼和悲哀，她怎样被哥哥们取笑，怎样不得不穿着旧长袍、拿着旧书来上学，还有，她认为——”里德尔的眼睛狡猾地闪烁着，“——哈莉雅特·波特抢走了自己在哥哥们心中的位置，而她却一辈子也不可能赶上善良的、伟大的、大名鼎鼎的哈莉雅特·波特……”

    里德尔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哈莉的脸，他的眼睛里隐藏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神情：“她嫉妒你，可是又做不到去讨厌你……真可怜，真乏味，听一个十一岁小姑娘讲她那些幼稚的烦心事。可是我耐着性子，写出一些话答复她，因为我是这样善解人意，金妮简直爱上我了。汤姆，没有人像你这样理解我……我真高兴得到了这本日记，可以向你诉说知心话……就像是拥有一个可以放在口袋里随身携带的朋友……”

    里德尔发出一声冷冰冰的刺耳的大笑，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发出来的。这让哈莉想起来了一些别的东西，绿光、尖叫、死亡……这些她每次伤疤痛时会梦到的场景，和里德尔的笑声似乎以某种形式被联系在了一起。

    “不是我自己吹嘘，哈莉，我一向能够随心所欲地把人迷惑住。所以金妮把她的整个灵魂都向我敞开了，而她的灵魂偏巧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吞食着她最隐秘的恐惧、最深藏的秘密，胃口越来越大。我渐渐强大起来，比小小的韦斯莱小姐要强大得多。强大得足以向韦斯莱小姐透露我的几桩秘密，开始把我的一小部分灵魂也向她敞开……”

    “这么说，那些事情全是你控制着她做的。”哈莉低沉地说道，“让她在墙上涂抹文字，放出蛇怪，以及袭击那些受害人……”

    “是啊，”里德尔语气平静，“当然啦，起先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很有趣，我真希望你能看看她新写的几篇日记……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亲爱的汤姆，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失去记忆，我不记得万圣节前夜我都做了什么，但是一只猫遇害了，而我的胸前沾满了颜料。亲爱的汤姆，珀西总是对我说我脸色不好，样子也有些反常，我觉得他可能怀疑我了……今天又发生了一起攻击事件，我想不起当时我在哪里，汤姆，我该怎么办呢？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袭击所有这些人的凶手，汤姆！”

    哈莉的拳头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手心里。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傻乎乎的小金妮才不再信任她的日记本了。”里德尔继续说，“她终于起了疑心，试图把它扔掉。但是她担心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于是又捡了回来。我让金妮自己在墙上写了一行绝命书，来到这下面等着。她拼命挣扎，大哭大闹，真令人烦躁。但是她身体里已经没有多少生命了，因为她把大部分生命都注入了日记，注入到我身上，使我终于可以离开日记本了。自从我和金妮到了这里以后，我就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金妮把你的那些惊险迷人的往事都告诉我了，我还从她那里得知，你一个最好的朋友也遭到了袭击。虽然还没见过你本人，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

    “你怎么能够确定我可以打开密室的入口？”哈莉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也会蛇佬腔的？”

    “下次和你的好朋友说话的时候，要更加谨慎一点啊，哈莉。”他又笑了一下，“哪怕是在女生宿舍里，金妮她也时刻关注着你呢。她对你的爱恨对我来说真是很有帮助，杀死泥巴种已经不再重要了……许多月来，我的新目标一直是——你。我知道我必须更多地了解你，跟你谈谈，我有许多问题等着问你呢。”

    哈莉还是紧紧地攒着拳头。如果里德尔是实体的话，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冲上去用魔杖刺穿他的眼眶。

    “什么问题？”她冷冷地问。

    “比如说，”里德尔说，脸上露出快意的微笑，“一个婴儿，没有任何特别神奇的法术，是怎么打败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巫师的？你怎么能够安然无恙地逃脱，只留下一道伤疤，而伏地魔的力量却被摧毁了？”他饿狼似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古怪的红光。

    “你为什么关心我是怎么逃脱的？”哈莉眯着眼睛怀疑地打量他，“伏地魔的事发生在你毕业许多年后。”

    “伏地魔，”里德尔轻声说，“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哈莉雅特·波特……”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根魔杖，看起来像是金妮的。里德尔握着魔杖在空中画了几下，写出三个闪闪发亮的名字：Tom Marvolo Riddle，然后他把魔杖挥了一下，那些字母自动调换了位置，变成了：I Am Lord Voldemort……

    “看见了吗？这个名字是我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就用过的，当然啦，只对我最亲密的朋友用过。汤姆·里德尔这个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就和那个抛弃我的麻瓜父亲的一样。难道我要一辈子使用我肮脏的麻瓜父亲的名字？要知道在我的血管里流淌着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的鲜血，是通过他的女儿传给我的！难道我还会保留那个令人恶心的普通麻瓜的名字？他在我还没有出生时就抛弃了我，就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个女巫！我给自己想出了一个新的名字，我知道有朝一日当我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时，各地的巫师都不敢轻易说出这个名字！”

    真是太好了。哈莉心想，现在新仇旧恨可以一块儿算了。

    “我对你的血统和出身一点都不感兴趣，”哈莉平静地说，但是任谁都能听懂这声音里的仇恨，“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妈妈为了救我而死，而你正是栽在我那麻瓜家庭出身的、你所瞧不起的泥巴种母亲手里。”

    里德尔的脸扭曲了，然后他又强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你母亲为了救你而死。是的，那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解咒术。我现在明白了——说到底，你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你知道吗，我本来一直想不通这个道理，以为我们俩之间存在着一些奇特的相似之处。我们都是混血，又都是孤儿，都是由麻瓜抚养长大的，也都对黑魔法研究充满热情……也许还是自伟大的斯莱特林本人之后，进入霍格沃茨的仅有的两个蛇佬腔。不过说到底，原来你只是凭运气从我手里逃脱的。”

    此刻他脸上的狞笑更明显了：“好了，我希望了解的就是这些。我想是时候该召唤出蛇怪，让它把你收拾掉了。”

    里德尔在高耸的石柱间停住脚步，抬头望着高高隐没在黑暗中的斯莱特林石雕像的脸。她对里德尔的背影发射了一道魔咒，果然，魔咒直直从他虚幻的身体中穿了过去，打在一道石柱上引发了一阵爆炸。里德尔完全没去理睬她的动作，他张开嘴巴，发出嘶嘶的声音——但是哈莉听懂了他说的话。

    “对我说话吧，斯莱特林——霍格沃茨四巨头中最伟大的一个。”

    斯莱特林那张巨大的石雕面孔动了起来，它的嘴张开了，越张越大，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什么东西在雕像的嘴里活动，什么东西从雕像深处窸窸窣窣地向上滑行。

    哈莉抓紧蛇怪还未现身的十几秒，把石柱因爆炸而掉落下来的石块变形成了一只公鸡。然而还没等她催促公鸡发出鸣叫，就听见里德尔就大喊一声。

    “没用的！”他举起金妮的魔杖，一道红光闪过，那只公鸡倒在地上，变回了石头，“虽然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你施展魔咒，但是杀死一只公鸡还是可以的……反正你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变形了——蛇怪已经出来了！”

    听到他这么说，哈莉赶紧闭上眼睛急步后退。她听见一个庞然大物猛地摔落在石头地面上，整个密室被震得颤抖起来。里德尔嘶嘶地说：“杀死她。”

    还来得及，蛇怪现在就在雕像的嘴里！她知道位置！哈莉闭着眼睛向雕像的方位举起魔杖：“四分五裂！”然而蛇怪甚至没什么反应，哈莉听见里德尔大声嘲笑她：“蛇怪可是非常强大的，普通的魔法根本不会起效！”

    一般的魔咒不会起作用，也就是说，蛇怪的防御能力很高，究竟有什么魔咒可以穿过它的身体，直接破坏内在呢？哈莉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她想到了，就在前不久，她一个人独自在空教室对蜘蛛实验钻心咒的情形……

    对蜘蛛念了钻心咒后，那只蜘蛛的腿全部缩了起来，同时身体剧烈地抽搐、抖动起来，左右晃动，像是在经受难以承受的痛苦似的。这个现象当时令哈莉感到很奇怪，因为蜘蛛应该是没有痛觉的才对！她之所以对蜘蛛使用钻心咒，就是想看看不可饶恕咒是否强大到能影响没有痛觉的生物。

    相对于脊椎动物，无脊椎动物虽然拥有许多惊人的感觉受器细胞，使它们可以透过这些细胞接受环境的讯息，但是痛觉却是仅仅分布在脊椎动物的感觉神经末梢，当化学性的刺激引发痛受器细胞的反应，进而借由讯息传递至脑中，被解释为痛或痒的感受。

    为什么蜘蛛会因为钻心咒而感到痛苦呢？哈莉读到魂器那几页的时候便很快明白过来，既然存在灵魂，那么咒语的作用也可能不是作用于身体，而是灵魂上的——钻心咒是让被施咒者灵魂产生疼痛的魔咒！

    所以哈莉并没有放下手臂逃跑，而是站在原地，对着先前指着的地方又释放了一道魔咒：“钻心剜骨。”

    蛇怪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嘶声，哈莉能感觉到它在密室的地面上翻动打滚。里德尔怒不可遏：“你竟然敢——”他肯定是想阻止哈莉，可是哈莉却没等到任何来自里德尔的攻击，这么看来他所说的没有足够法力再次施咒是真的……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也许用索命咒是最好的办法，因为索命咒对凡是存在大脑的生物都有效。但是她还没有学到索命咒的那一章，因此哈莉只能维持着抬手的姿势延续钻心咒的效果。疼痛是会消耗体力的，可是究竟需要多久才能让一条如此巨大的蛇怪倒下呢……

    在哈莉耗尽蛇怪的体力之前，忽然一阵风刮过——这是蛇怪的庞大身体扫过扬起的气流。哈莉闪避不及，被蛇怪挣扎时横扫过来的尾巴打中，咒语被打断了，而她重重摔到密室墙壁上，身子无力地从上面滑落下来。

    哈莉支起身体站起来，她尝到了自己嘴里的咸咸的血腥味。

    “给我动起来，你这个蠢货！”里德尔嘶嘶尖叫，“杀了她！”

    蛇怪被他的命令驱使着，低头朝哈莉咬过来。哈莉在黑暗中认真感受气流和声音的变化，在蛇怪快要咬到自己的时候猛地就地一滚，躲过了蛇怪的攻击。然而一阵剧痛传来——她的左手臂被毒牙擦破了，一种痛楚缓慢而持续地从伤口蔓延开来——伤口被注入了毒液。

    蛇怪执行完里德尔的命令，似乎就不再执着于攻击哈莉了。它倒在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然后再次抽搐起来，并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大概还处于钻心咒遗留的疼痛中。里德尔丝毫没在意蛇怪的境遇，他愉快地对哈莉说：“感觉到了吗？哈莉，你被毒牙刺伤了——你马上就要因中毒而死了。”

    听了里德尔的话，哈莉并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来，而是轻轻地笑了：“切割咒对蛇怪也许不管用，对人总归还是有效果的。”

    她用魔杖抵住自己的左肩，用力往下一划：“四分五裂！——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难以言喻的疼痛还是让哈莉跌倒在地，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痛死了，真的是痛死了！！！但是这样还不行——！

    她喘着气把魔杖指向自己的袍子，又使用了一个切割咒，然后牙齿咬着因咒语撕裂的布条，配合右手在断臂的伤口处紧紧打了一个结，以免自己失血过多。

    “你——”里德尔惊呆了，只听他的发抖的声音就能听出他的震惊，“你居然为了阻止毒素扩散切断了自己的手臂！？疯子……你根本就是疯了……”

    他听起来甚至有些恐惧。

    哈莉捆紧自己肩膀的断口处，伸出因为剧痛而颤抖的右手，把落在地上的那条断臂捡起来，塞进长袍深深的口袋——万一用魔法可以接回手臂呢？唉，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活下来以后才能讨论的事情了。

    “我是挺疯的。”她抽着气说，抬起手腕一把抹掉额角因疼痛而淌下来的冷汗，“不过能把自己变得不人不鬼的你嘛，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里德尔阴沉地说：“就算你控制了毒素又如何？反正得不到及时治疗，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大名鼎鼎的哈莉雅特·波特很快就要这样完蛋了，孤零零地在密室里，被朋友们抛弃。她不自量力地向黑魔头挑战，终于败在了黑魔头的手下。哈莉，你很快就要跟你亲爱的麻种母亲会面了。她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让你又苟活了十二年……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伏地魔终于把你干掉了，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做到这一点的。我要坐在这里亲眼看着你死去，哈莉。不要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蛇怪还在打滚。哈莉坐在冰冷的地上，闭着眼睛对里德尔挑衅道：“算了吧，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就你？你也就只能杀一只公鸡！所有吃过巧克力蛙的人都知道，邓布利多才是公认最伟大的巫师！而他们对你的描述呢……哦，我忘了，你连巧克力蛙的画片都没能登上呢，真可怜。”

    里德尔刚要说话，却突然声音被卡在喉咙里。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了音乐声，这声音虚幻飘渺，空灵神秘，音乐声越来越高，哈莉甚至觉得它似乎就在自己的胸腔里振动。因为知道蛇怪还躺在地上，哈莉扬起脑袋睁开眼睛，然后她看见了，一只巨大的深红色的鸟突然从天而降，正在拱形的天花板上演奏着它那古怪的音乐。它有金光闪闪的尾巴，像孔雀尾巴一样长，还有一对金光闪闪的爪子，爪子上抓着一个破破烂烂的什么东西。大鸟飞近了，把那个破破烂烂的玩意儿扔在哈莉脸上——是分院帽。

    震惊过去，里德尔又狂笑起来。他笑得太厉害了，以至于黑暗的密室微微发颤，就仿佛有十个里德尔同时在放声大笑：“这就是邓布利多送给他的女孩的东西！一只会唱歌的鸟和一顶破帽子！哈莉·波特，你现在觉得有胆量了吗？”

    他的得意没能维持多久，在空中唱着歌盘旋的大鸟猛地俯冲下来，长长的金喙扎进了躺在地上的蛇怪的脑袋。顿时一股黑血泼溅到地面上，像一场阵雨。蛇怪的尾巴疯狂地摆动着，黑血汹涌地喷到地上，它痛苦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蛇怪的两只眼睛都被大鸟啄瞎了。

    “不要！”里德尔在愤怒地尖叫，“离开那只鸟，离开那只鸟！女孩在你后面！你还可以闻到她的气味！快点——杀死她！”

    瞎了眼的蛇怪受到命令后艰难地转过身来，它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哈莉知道不能以为这样就没事了，蛇的嗅觉器官是舌头，并且嗅觉非常发达。正如哈莉所料，她看到蛇怪伸出有两根分叉的舌，在空气里左右晃动，正在吸收空气中微小的气味粒子，努力分辨着气味。

    分院帽有什么用哈莉不知道，不过帽子总归是拿来戴的吧！？她抓起分院帽套到头上，那帽子越来越紧，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拼命地攥紧它。然后一个很硬很重的东西落到哈莉头顶，差点把她砸晕过去。哈莉一把抓住帽顶把它脱掉，紧接着便看到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闪闪发亮的银剑从帽子里掉了出来。

    “杀死那个女孩！离开那只鸟！她在你后面！你使劲闻闻——闻闻她的气味！”

    “闭嘴吧，里德尔！”哈莉用她仅剩的右手捡起那把剑站起来，蛇怪显然锁定好了哈莉的方位，它朝哈莉转过脸，伸头再要咬她——然而哈莉也准备好了，她举着宝剑奋力一跃，直接跳进蛇怪的大嘴里，同时使出全力把宝剑向上刺——宝剑深深扎入蛇怪的上腭，深得直没到剑柄。蛇怪翻过身，扭动了一会儿后渐渐不动了，它死了。

    “不——！！！”

    哈莉用脚踩着蛇怪的嘴巴内部，费力地用右手拔出宝剑，热乎乎的蛇血淋湿了她唯一的手臂。她从蛇怪嘴里爬出来，看见一道鲜红色的光轻盈地从眼前掠过，一样东西落在了哈莉面前——一本日记本。

    在那生死关头的一刹那，哈莉，以及仍然举着魔杖的里德尔眼睛都盯住了它。然后哈莉没有思考，也没有半点犹豫，再次举起宝剑，跪倒在地上径直把它插/进了日记本的中心。

    随着一声可怕的、持久的、穿透耳膜的尖叫，一股股墨水从日记本里汹涌地喷出来，顺着哈莉的手臂淌到地上。里德尔的身影扭曲着、挣扎着、双臂不停地挥舞着，嘴里发出声声惨叫……他消失了。

    啪嗒一声，金妮的魔杖掉在地上，然后一切都沉寂下来，只能听见墨水仍然从日记本里嘀嗒嘀嗒地渗出来的声音。

    哈莉浑身颤抖，用宝剑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虽然简单地用布条当绷带处理过，但是出血量实在还是太大了，她眼前发花，不过依旧努力蹲下身子，把破了一个洞的日记本拾起来塞进长袍口袋里。

    一声轻轻的呻/吟从密室另一头传来，金妮开始动弹了。哈莉甩开手里的宝剑匆匆走过去时，金妮已经坐了起来。她茫然的目光先落到蛇怪庞大的尸体上，又落到穿着血迹斑斑的长袍的哈莉身上。

    “哦，哈莉——吃早饭的时候，我……我想告诉你的，可是当着珀西的面，我没——没法说。是我干的，哈莉……可是我发誓我不是有意的！是里德尔逼我的，他——他控制了我……你是怎么杀死那个家伙的？里德尔在哪里？我——我最后只记得他从日记里出来——”

    “没事了，现在没事了。”哈莉跪下来用右手搂住她的肩膀，手掌轻柔地拍打她的后背，“里德尔和蛇怪都完蛋了……你已经得救了。”

    金妮伏在哈莉肩膀上痛哭起来：“我会被开除的！爸爸妈妈会怎么说呢——”

    她伸手攥着哈莉的长袍，却发现哈莉的左半边长袍下空荡荡的。“你的手臂！”金妮尖叫道，眼泪流得更凶了，“不！哈莉……这全是我的错……”

    “哦，我的手臂。”哈莉含混地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脱离，“这是个有点长的故事了……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试图站起来，可惜膝盖发软，使她摇摇晃晃地站到一半便重新跌倒在地上。

    “波特！”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石墙的裂口处，是得到消息的教授来了。哈莉诧异地发现斯内普教授那翻滚的黑袍子此刻看起来居然挺亲切。

    “嗨，斯内普教授。”她迷迷糊糊地说着，感到视线明明灭灭，“请您务必告诉我……魔法是可以接上断手断脚的……”

    眼前一黑，哈莉彻底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