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痛痛痛——!!!”

    在哈莉意识到自己醒来之前,她已经叫出了声。

    “安静!”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哈莉透过模糊的视线认出了头顶的天花板——她是在地窖的办公室里。

    艰难地扭动脖子,又花了一点时间,她终于在干扰思考的剧痛中了解了自己的现状:她正平躺在办公室的一张桌子上,而且手脚都被防止她乱动的束缚带捆住了。斯内普教授就站在这张属于他的办公桌旁,用魔杖闲适地在空中比比划划,一团闪着光的丝线飘浮在空气中,把她那只断手的一根根神经、筋肉和血管缝回肩膀。斯内普教授的脸上挂着快意的微笑,似乎并不介意把这个无比折磨哈莉的手术拖延得更长一点。

    “……教授。”哈莉止不住抽泣地问,“我的手已经能接回去了吗?我记得它掉下来的时候被毒得都有些发绿了。”

    “校长先生的宠物凤凰用眼泪给你的手臂解了毒,波特。”斯内普此刻基本上只有下半张脸在笑,因此看起来格外像一名正准备分尸受害者的变态杀人魔,“我希望你能闭嘴,你是在制造噪音。”

    一开始哈莉还只是因为疼痛刺激而流出泪水,不过她现在是真心诚意地在哭了:“可是这真的很痛啊!”

    “那你早在切掉自己手臂的时候就应该哭的,而不是现在。”他阴沉地说。

    “在蛇怪面前,我当时也只能想到这么做了。”

    斯内普手里握着的魔杖停住了,他一手用力地抓住书桌的边缘,上半身向前倾斜凑近哈莉。此刻他脸上那种冰冷的愤怒让哈莉联想到蓝色的火焰——不是赫敏变出来暖手的那种魔法火焰,而是2500℃以上才会出现的蓝色白炽。

    很好,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杀人魔了。哈莉在心里想到,现在砧板上待宰的她才是杀人魔,而教授则是追踪了她数年终于成功,打算为死去爱人报仇雪恨的受害者家属。

    “我假使你那塞满稻草的大脑还有一丁点推理的功能,知道大难不死的女孩这个愚蠢的荣耀并不是你自己得来的,而是来自你的母亲——”斯内普撑着桌子用只比耳语高一点的声音说道,“你母亲付出了所有,不是为了让你鲁莽地冲进密室,轻率地丢掉小命的!”

    “我非常清楚这一点。”哈莉的语气沉下来,她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可这并不影响她去瞪斯内普,“但是教授,您的意思是说——因为我的存活背后有另一个生命为代价,所以别人的性命就不值得我冒风险去营救了吗?”

    一阵沉默后,斯内普缓缓地直起身:“很好,很好。”

    他一甩魔杖,哈莉身上的束缚带消失了,同时空中那团发光的线发疯般抽搐起来,接着迅速伸展开来,连接住哈莉手臂断口处两端剩下的组织——哈莉忍不住惨叫出声,因为就在一瞬间,发着微光的线被猛地扯紧,她的手臂两端几乎是狠狠撞到了一起。

    果然,只要这位大师想,这场手术原本应该在一分钟之内就能结束的,先前的慢节奏尽是在故意折磨她。

    “我们的校长肯定会很高兴他的学生中有这样一位圣人波特的。”斯内普的声音就和此刻他的脸一样毫无感情,“你就和你那个讨人厌的父亲一模一样,傲慢、自大、以为自己得天独厚,所以可以肆意挥霍一切——”

    “随你怎么说吧。”哈莉从书桌上滑下来,抬起头迎着男人的视线冷硬地说,“我一直都在努力忽视你在课堂上对我的针对,教授。但是这件事情不一样——只要陷入危机的是我的朋友,那么我无论如何也会去救她。当然了,我有我的行为基准,你也有你的,你要怎么批判我都是你的自由。谢谢你的治疗,先生,请原谅我要先走一步了。”

    手臂已经被接好了,可是还是疼得让人发疯。哈莉不想在斯内普面前示弱,即便自己看上去会是一副面无表情淌着眼泪的可笑模样。

    她绕开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男人向办公室外走去,就在关上门之前的一秒,哈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只有一个问题……”她垂着脑袋对着门把手说,“你明明不嫉恨那些不与其获得的荣誉匹配的人——至少在洛哈特教授的情况下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会在意我母亲的牺牲?你认识她,对吗?”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斯内普似乎停止了呼吸。接着他便怒吼着发作道:“出去!滚出去!”

    办公室的大门在哈莉面前砰得一声被摔上了,差点撞到她的鼻子。哈莉在门口站了两秒,一个大胆、同时却又十分可信的结论跳了出来。

    怪不得斯内普教授对待她的态度上总有一种矛盾性:他乐于迁怒她,可是又在某些时候展现出一种奇特的保护倾向……

    他恨所有格兰芬多的学生,其中尤其恨哈莉,这和荣誉与称号无关,全是上一代的恩怨。

    他厌恶我的爸爸,但是又在乎我的妈妈——哈莉突然间就明白了暑假时斯内普递过来的那支冰激凌的含义。

    哈莉吃惊地看到那只为她啄瞎蛇怪的大鸟——现在哈莉知道它是一只凤凰了——竟然在走廊上等着她。见她转过身来,凤凰轻柔鼓动起翅膀开始在前面领路,顺着走廊一路闪着金光。哈莉跟着它走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便发现自己站在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外面。她敲了敲门,然后把门推开了。

    炉火前坐着德拉科。他相当不自在地僵在座位上,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失去热气的茶,看起来似乎对与面带微笑站在一旁的邓布利多教授同处一室感到不安。一见哈莉跟着凤凰走进来,他忽地从沙发软垫上跳起来。随手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后,德拉科快步冲过来用眼神上下打量哈莉:“你没事,真的没事吗?韦斯莱的妹妹说你的一只手臂——”

    他的视线慌乱地在哈莉的肩肘处打转。

    “我现在好得很,虽然刚才状态确实有点糟糕。”哈莉看着他,目光温暖了许多,她笑吟吟地伸出胳膊并撩起袖管给德拉科看,手臂光洁雪白,只不过还有一点儿接合的痕迹,“你看,是不是完好无缺?”

    德拉科试探地伸出手想确认一下,却在碰触到哈莉皮肤前又收了回去:“哦……没事就行。”

    “金妮呢?还有罗恩,他们在哪里?”

    邓布利多替德拉科回答了这个问题:“韦斯莱夫先生和夫人来学校了,他们现在正在医疗翼陪同韦斯莱小姐,你的好朋友也在那儿——我想他们会发现庞弗雷夫人还没有睡觉。她刚才在分发曼德拉草药水。我敢说,蛇怪的受害者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这么说来,赫敏被复原了。”哈莉松了口气,“太好了。”

    “没有造成任何持久性的伤害。”邓布利多乐呵呵地说道,“事实上,所有人都没有大碍,我想大家比较担心的是你的状况。比如说,小马尔福先生就不愿意在亲眼看见你安好之前先回寝室,和我主动提出要在这里留下呢。”

    德拉科的脸红了,他埋着头嘟囔:“反正你的治疗也结束了,那我先走了。”说完他连和校长道别的礼节也顾不上便匆忙离开了办公室,仿佛有怪兽在身后追着要咬他似的。

    哈莉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回头来看邓布利多。“坐下吧,哈莉。”他说。

    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那只引路的凤凰已经扑棱棱地飞到了邓布利多的膝头,他轻轻地抚摸着它:“哈莉,你愿意满足一个老人的好奇,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吗?”

    “你不问我也会说的呀。”哈莉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日记本的残骸扔给邓布利多,白胡子老人轻松地抓住了它,“接得好,校长先生。”

    “这是?”火光在他半月形的眼镜片上飞快地一闪。

    “嗯,也许从开头讲比较容易。”哈莉问他,“斯内普教授把分院帽和那把银剑带给您了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是的,因为地窖距离密室相对比较近,所以他把你带去自己的办公室治疗,让韦斯莱小姐把分院帽和宝剑交还给我了。”

    哈莉沉吟了一下,开始把事情的始末讲给邓布利多听,从听见那个游魂般的神秘声音到如何定位密室入口的位置,她隐去了所有有关黑魔法的部分:“——然后就是这本日记。”

    她指指邓布利多手里破了个豁口的本子:“这是伏地魔在学生时代十六岁的时候写的,他那个时候名字叫汤姆·里德尔。里德尔告诉我说他是一段记忆,而他留下这本日记的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继续清洗霍格沃茨巫师的血统,这也是为什么金妮会被掳走——她被里德尔控制了。”

    哈莉相信这些信息已经足够让邓布利多得到和自己一样的结论了,她并不想透露自己知晓魂器的事情。

    邓布利多的目光从他长长的鹰钩鼻上射下来,专注地凝视着那些湿乎乎的、被烧焦的纸页。

    “真了不起,”他轻声地说,“不用说,他大概可以说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

    “很少有人知道伏地魔以前曾叫汤姆·里德尔。五十年前,在霍格沃茨我曾亲自教过他。他离开学校后就失踪了……周游四方,足迹遍及天涯海角……在黑魔法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和巫师界最邪恶的家伙混迹在一起,经过许多次危险的魔法变形,最后作为伏地魔重新出现,人们很难认出他来。几乎没有一个人把伏地魔同曾在这里念书的那个聪明、英俊的男生学生会主席联系起来。”

    “那么我上学期猜的没错。”哈莉耸耸肩,“他果然是付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才把自己变成伏地魔的。”

    “这么说你遇见了少年时期的伏地魔,”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说,“我可以想象,他最感兴趣的就是你……”

    “嗯,是这样的,他说我有些像他。”

    “他是这么说的?”邓布利多浓密银眉下的眼睛沉思地望着哈莉,“你又是怎么想的呢,哈莉?”

    “人和人之间有这样那样的相似之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是同一物种。我读过一位麻瓜大学文学院的学生写的论文,他甚至能把两个我觉得毫无联系的角色分析出近十页纸的近似点呢。”想到那个指导她阅读图书馆管理员,哈莉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啊,不过我确实有一个弄不懂的地方。我为什么会蛇佬腔?我查阅过波特家族的历史,并没有看到有斯莱特林血统的任何证据……”

    “哈莉,你会说蛇佬腔,”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是因为伏地魔会说蛇佬腔。他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最后一个继承人。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在给你留下伤疤的那天晚上,把他自己的一些法术也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他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我可以肯定……”

    “你的意思是说,伏地魔把他自己的一部分转移到了我身体里?”

    “显然是这样的。”

    哈莉低下头,她抚上那道闪电型的刀疤,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居然是这样……

    ——她是伏地魔的一个魂器,一个无意识间被创造出来的魂器。

    只要了解对魂器制作方法的知识,这便并不难推导出来。伏地魔杀死了她的父母,这足以完成又一次灵魂分隔,然后他企图杀死哈莉,却因为她妈妈的解咒术死了——本该是这样的,可是伏地魔在十六岁的时候早就制作了日记本这个魂器。而只要保证魂器完好,本人体内的灵魂碎片就不会受到伤害,只不过他会的肉身还是会被摧毁,变成不人不鬼的一缕游魂……这不正是去年伏地魔的模样吗?

    而当伏地魔的肉身被摧毁的时候,他的一部分灵魂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哈莉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因为她很快就理解这背后的含义:她是伏地魔的魂器,也就是说如果要彻底消灭伏地魔,那么她自己——伏地魔一小片魂魄的容器——必须先被杀死。

    神奇的是,作为一个突然得知自己未来死讯的十二岁女孩,哈莉并没有感到愤怒或者悲哀。她的思绪再次飘到了小学的图书馆里,在翻看图书管理员带来的书时,她曾经读到过一个理论,名叫恐惧管理理论。

    恐惧管理理论是前几年刚刚兴起的一种颇具影响力的观点。通过借鉴弗洛伊德和进化公式,这个理论的主要目标之一是解释人们为什么需要自尊。

    与其他动物不同的是,人类进化出了复杂的认知能力,能够自我意识和为未来做相对长远的打算。这些认知能力使人类敏锐地意识到生命随时可能被扼杀。而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与对死亡必然性的意识产生碰撞,于是人们在思考自己的死亡时开始产生焦虑、警觉和恐惧。

    人类如何应对这种潜在的恐惧?哈莉所读的书上说,拯救人类的是文化。

    文化提供了看待世界的方式——世界观——来解决由死亡意识引起的生存危机。文化创造故事、传统和制度,使其成员感到自己是持久遗产的一部分,从而减轻他们对死亡的恐惧。通俗点儿讲,当人们开始质疑“我为什么在这里?”和“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时,文化的作用就是为人们提供这类普遍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的答案,即使这些答案并不标准,也不一定正确。这些答案给予人们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拯救他们其中的一些人不至于陷入绝望。

    那么,自尊在这之中又处于什么位置呢?自尊被视为一种个人价值感,它取决于一个人对自己文化世界观有效性的信心,以及对自己符合该世界观所规定的标准的信念。因此,自尊有助于保护人们免受与意识到自己是注定要死的短暂本能相关的深切焦虑。换句话说,自尊起着控制恐惧的作用。

    在哈莉看来,打败伏地魔的这个目标如今她自尊的一块重要的基石,然而现在她却突然被告知,倘若想要贯彻本该控制对死亡恐惧的自尊,那么其终点也必然是死亡。

    或许说非要打败伏地魔不可,这样显得过于偏执了,可是复仇这件事本来就是偏执的。就算杀死伏地魔父母也不会回来,难道哈莉她还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吗?可即便是这样也必须去做,否则她就不是她了。如果放弃了这个念头,哈莉觉得她一辈子也再也不能看得起自己了。

    那么就没有什么好迷茫了。

    短短几秒内,无数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当哈莉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挂上了与往日无二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那么我天文学这么差搞不好也是受了伏地魔法术的影响呢!”

    邓布利多摸了把自己的胡子,温和地看着哈莉笑了:“虽然我也不愿意戳破你的幻想,哈莉,但是天文学和法术没有关系,而且里德尔是全O学生。”

    “诶——”哈莉鼓着脸颊愤愤道,“怎么这样!”

    这个晚上,霍格沃茨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哈莉曾经参加过学校的几次宴会,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奇妙。大家都穿着睡衣,而且庆祝活动持续了整个晚上。令人难忘的情景太多了:苏醒的赫敏向她跑来,尖叫着“你解出来了!你解出来了!”;海格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出现了,用力拍打着哈莉和罗恩的肩膀,令他们跌倒在装甜品的盘子上;麦格教授站起来告诉他们,学校为了款待大家决定取消考试(赫敏哀叹了一声糟糕);邓布利多宣布洛哈特教授下学期不能回来了,他递交了辞职信,似乎已经离开霍格沃茨了,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爆发出一片欢呼,有几位老师也在叫好。

    夏季学期剩下来的那段日子是在一片耀眼的阳光中度过的,一转眼他们就要乘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回家了。

    就在哈莉登上列车的时候,一只千纸鹤扇动翅膀飞到她的肩膀上,哈莉拢在手里一看,纸鹤上面写着:“这个暑假必须要回我的信!”

    她扭头瞧了瞧,果然发现德拉科在一个车厢里朝她做鬼脸。

    哈莉笑着把纸鹤塞进口袋,对德拉科比口型:我——知——道——啦!

    在列车上,哈莉抓紧时间享受最后和罗恩赫敏共处的时光。列车驶入伦敦的时候,罗恩去了洗手间,哈莉正低头收拾噼啪爆炸牌,突然感到旁边的软座塌陷下去——赫敏坐到了她身边,表情严肃。

    “怎么啦?”哈莉问她。

    “昨天我看到你去图书馆还书了。”赫敏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你把书放回了禁/书区。”

    “啊,这个……”哈莉企图用闪亮亮的小狗眼蒙混过关,“就是借了一点高难度魔药的书——”

    “不要骗我!”赫敏不为所动,她用一种快要窒息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什么样的书你才会瞒着我……你借阅了黑魔法书,对不对?”

    哈莉沉默了几秒,决定对赫敏说实话:“是的。”

    “不要告诉我,你还练习了……”

    “我学了。”

    赫敏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哈莉意识到她正在面对一个愤怒的赫敏——为什么罗恩还没有上厕所回来?!

    “使用黑魔法是会让一个巫师堕落的!越是用黑魔法伤害他人就越是容易收到污染,黑魔法以一个人的负面情感为能源,会牵扯使用者的思想变得更加黑暗!这是恶性循环!”

    她喘着气对哈莉怒目而视。

    哈莉发觉自己反而没有女孩最开始朝自己怒吼时那样害怕了,她眨了眨眼睛:“哦,难怪,原来是这样。”

    这就是为什么在看到被石化的赫敏后,她会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了。

    赫敏不明所以地瞪着她。

    哈莉微微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我不会用滥用黑魔法的。”

    她把手里的爆炸牌整理好放到一旁,注视好友的眼睛:“我爱你,赫敏。”

    赫敏张大嘴巴看着她,仿佛她用变形术把自己变成了别的什么生物。

    “如果说你被石化这件事教会了我什么,那就是这个了。”

    哈莉把视线移开,转头去看窗外,他们已经快要到火车站了。

    “什么?”

    她回忆起自己在躺在赫敏的床上时所感受到的那种让人胃里暖融融,仿佛全身棱角锋利都被融化,一切怨怼与怒气统统消失无踪的感觉来。

    简直就像是胎儿之梦。

    “我明白了——只要我对你的爱还存在一天,那么我就永远不会偏离正轨。”她轻轻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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