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考试前一个星期的时候,哈莉某一次从图书馆独自出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听见附近的教室里有抽抽搭搭的哭声。她走近了一些,认出那是奇洛教授的声音。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做了,求求你——”

    听上去仿佛有人在威胁他。

    “好吧——好吧——”

    抽泣着说完这句,奇洛便脸色苍白地匆匆走出教室,一边还整理着他的围巾,大步走出了哈莉的视线。哈莉觉得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

    当她回到图书馆的时候,哈莉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赫敏和罗恩。赫敏正在为罗恩检验他的天文学,听了之后放下罗恩的成果(罗恩松了口气),问:“你看到在教室里和奇洛说话的人是谁了吗?”

    哈莉摇摇头:“里边没有人,可能已经走了,因为我看到教室另一头的门开了条缝。”

    “我敢打赌是斯内普!”罗恩情绪有点激动,引得管理员平斯夫人瞪了他一眼,他赶紧把声调降下来,这回只用气声说话了,“这么说,斯内普终于得手了!如果奇洛告诉了他怎样解除他的反黑魔法咒语——”

    “别忘了他还要通过路威呢。”赫敏打断他。

    “说不定斯内普已经知道了怎样通过路威,根本用不着去问海格。”罗恩说道,抬头打量他们周围的无数本书,“我敢说这里肯定藏着一本书,可以告诉你怎样通过一条三个脑袋的大狗。你说呢,哈莉?”

    “我不知道。”哈莉苦恼地两手托住脸颊,皱着眉头努力开动脑筋,“犯人不是都应该有作案动机么,我想不出来他有什么动机……”

    “可是魔法石能把任何金属变成纯金,还能制造出长生不老药!”罗恩说,“斯内普会想要这样一块石头绝对不奇怪。”

    “而且我们知道的线索全部都指向斯内普。”赫敏拉过一张纸,“我本来也不相信是他。我是说,他确实是个糟糕的老师,是吧?可是谁会想到他真的想置你于死地呢……魁地奇那件事情让我不得不开始怀疑他了。不管怎么说,我用魔法烧了他的袍子之后你那根发疯的扫帚立刻就正常了,这也未免太巧了点。而且干掉你对他来说某种程度上等同断掉探寻他行动的人,这么想的话完全可以说通。”

    她又拿起一支笔:“我来列一下我们目前知道的信息吧。首先是哈莉发现古灵阁闯入案件里犯人想要拿走的东西,正是海格同一天取走的包裹。”

    哈莉嗯嗯嗯嗯点头如捣蒜。

    “然后,你们夜游的时候和忘记休息室口令的纳威一起被皮皮鬼堵到了四楼尽头那条走廊里——”

    “别忘了夜游的还要加上你一个。”罗恩提醒她。

    赫敏闭上眼睛翻了个含蓄的白眼,驳回罗恩的指控:“我当时是去阻止你和哈莉夜游的!只不过胖妇人串门去了,所以才被关在塔楼外面而已。……总之,四楼尽头走廊里是三头犬路威,而它在守护什么藏在地板门下面的东西,并且十有□□会是海格从713号金库取走的那个小包裹。”

    “万圣节的时候,巨怪被某人放进了学校,此人的目的应该是引开教授们的注意,前往四楼走廊——而哈莉之后确实看见了斯内普腿上有路威咬过留下的伤痕。”

    “是这样没错。”

    斯内普没收了哈莉从图书馆借阅的《魁地奇溯源》(其实那个时候他们三个是想要藏起装着蓝色火焰用来暖手的果酱罐),哈莉追上去想问斯内普要回书的时候,恰恰撞见了费尔奇给斯内普递绷带。

    “说不定费尔奇和他是一伙的。”罗恩大胆猜测道。

    “我是不否认他们都长了一张反派(antagonist)的脸啦……”

    哈莉认为这听起来有点牵强了。

    赫敏继续一面书写一面说:“接着,和斯莱特林的比赛途中,斯内普对你的扫帚下咒,我们把这件事情告诉海格,他反驳我们的时候不小心说漏了嘴。”

    “嗯……他当时说的是,”哈莉回忆着,模仿起海格那凶巴巴的口气来,“忘记那条大狗,忘记它在看守的东西!这是邓布利多教授和尼克·勒梅之间的——”

    哈莉学得得惟妙惟肖,不过用她那张小脸做出海格的赫人表情来实在是毫无威慑力,罗恩被逗得笑出了声。

    赫敏冷冷地瞟了一眼哈莉,哈莉立刻缩起脑袋用手比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姿势,不敢再耍宝了。

    “也就是说,是这位尼克·勒梅拜托邓布利多把那个包裹藏在霍格沃茨……”罗恩抓了抓脸颊,“我们都同意那个包裹装的是尼克·勒梅炼出的贤者之石,对吗?可是我还是搞不明白,他和他老婆已经靠这块石头从十四世纪活到现在了,为什么却突然交给邓布利多保管呢?”

    “什么事情做久了都会腻味的,”哈莉说,“哪怕是点石成金和长生不老。”

    《新约圣经》里强调,永生并不是肉体永不消亡,而是指人们在末日审判之后“复活”——“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末了必站立在地上。我这皮肉灭绝之后,我必在肉/体之外得见上帝。”

    意思就是说,基督教对永生的理解是灵魂因主的救赎而不死。

    或许尼可·勒梅就是最终投入了主的怀抱,所以才放弃了肉/体永生呢!哈莉胡乱瞎猜道。

    结果除了认定斯内普嫌疑最大,他们还是什么都没讨论出来。

    不过也没时间让他们烦恼这个,几天后哈莉、罗恩、赫敏还有纳威都在早餐桌上收到了纸条,纸条上的内容一模一样:你的紧闭从今晚十一点开始,在门厅找费尔奇先生。

    哈莉抬起头去找斯莱特林长桌上的德拉科——他的脸色此刻跟罗恩一般臭。

    十一点的时候,他们和纳威一起下楼来到门厅,费尔奇已经和德拉科等在那里了。

    “跟我来。”

    费尔奇说着,提着灯领他们走出城堡。他一路上都一面不怀好意地斜眼瞥他们,一面抱怨霍格沃茨不应该放弃刑讯的惩罚方式。哈莉没怎么听他说话的内容,光顾着观察他上半身前倾的走路姿势和沙哑刺耳的笑声了。

    他简直比斯内普教授还像格格巫嘛,哈莉想。

    而且他还秃顶。

    最后他们来到了海格的小屋,可能哈莉脸上展露了一点儿欣喜吧,只听费尔奇又恐吓道:“你大概以为你会和那个蠢货一起玩个痛快吧?再好好想想吧,小鬼——你是要去禁林,如果你能安然无恙地出来,就算我估计错了。”

    德拉科猛得站住了脚跟,声音远不像平时那样冷静了:“我们不能在半夜里进去,那里面什么都有——我听说有狼人。”

    罗恩面上也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来,纳威当即发出了一声呜咽,紧紧抓住了哈莉的衣袖。对于纳威这个举动,德拉科似乎想露出鄙夷的表情来嘲笑他,可惜他自己的腿也有些抖。

    哈莉试着抽了下袖管,没有成功,她只好抬起另一只手安抚地摸了摸纳威的头发。纳威本来就是为了提醒他们德拉科找麦格教授告密去了,才跑出塔楼来而被罚禁闭的,哈莉觉得他已经够勇敢了。

    但是德拉科显然不这么认为,他甚至瞪了哈莉和纳威这个方向一眼,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瞪谁。

    哈莉不乏绝望地发现,在场最为镇定的,居然是她和赫敏,这儿唯二的女生。

    这时候海格背着石弓和箭筒从黑暗中大步向他们走来,牙牙跟在他后面。他打断费尔奇无休无止吓唬人的话:“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你是在教训他们,所以才迟到了,是不是?一直在教训他们,嗯?这里可不是你教训人的地方。你的任务完成了,从现在起由我负责。”

    “我天亮的时候回来,来收拾他们的残骸。”费尔奇最后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转身回城堡去了。

    德拉科转向了海格,他声音里有一丝惊恐,口气倒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我不进那个禁林。”

    海格也没同他客气:“如果还想待在霍格沃茨,你就非去不可。你做了错事,现在必须付出代价。”

    “进禁林干事是仆人的差使,不是学生干的。我还以为我们最多写写检查什么的,如果我父亲知道我在干这个,他会——”

    “告诉你霍格沃茨就是这样的。”海格生气了,“写写检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得做点有用的事,不然就得滚蛋。如果你认为你父亲情愿让你被开除,你就尽管回城堡收拾行李去吧。走吧!”

    德拉科没有动弹,他愤怒地看着海格。哈莉从背后拽住他的袖口摇了摇,希望他别再令事态发展得更糟糕了。德拉科回过头看了一眼,看到还紧贴着她胳膊的纳威,忽然间像是更气愤了,啪地大力甩开哈莉的手。

    好吧。哈莉耸耸肩膀,至少我尝试过了。

    所幸德拉科没有再跟海格置气,海格引他们走上一条逐渐隐入黑色密林深处的羊肠小路,开始和他们解释起今晚的任务来。他反复强调这是个危险的活儿,因为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二次海格发现森林里的独角兽被打伤了,留下了银白色的血迹,他们现在就是要去找到这只独角兽,把它保护起来。

    海格表示,只要和他或者牙牙同行,禁林里的任何生物都不会主动发起攻击。他们要兵分两路,分头顺着血迹寻找受伤的独角兽。

    “我要牙牙。”德拉科看着牙牙那长长的牙齿急忙说。

    以貌取人,哈莉在心中为德拉科·马尔福名下描述添上一笔。

    顺便说一句,在哈莉的字典里,关于他的其他关键字还包括了欺软怕硬,虚荣心,以及幼稚……

    “好吧,不过我提醒你,它可是个胆小鬼。”海格说,“那么,我、哈莉和赫敏走一条路,马尔福、纳威、罗恩和牙牙走另一条路。如果谁找到了独角兽,就发射绿色火花,明白吗?把你们的魔杖拿出来,练习一下……对了,就是这样。如果有谁遇到了麻烦,就发射红色火花,我们都会过来找你。行,大家多加小心——我们走吧。”

    来到岔路口,哈莉和赫敏跟着海格走上左边的路,剩下的人拐进右边的小道。

    他们眼睛盯着地上默默向前走,哈莉借着月光注意到落叶上有一块银蓝色的血迹。

    “会是狼人杀死了独角兽吗?”哈莉问。

    “不会。”海格否认道,不过哈莉听出他其实很焦虑,“抓住一只独角兽是很不容易的,它们这种动物具有很强的魔法。我以前从没听说过独角兽受到伤害。”

    走到一处,海格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像拎小鸡仔那样抓着哈莉和赫敏的后领把她们提起来,丢到一颗大树后面,接着喊道:“谁在那里?快出来!我带着武器呢!”

    那东西应声走进了空地——一匹马人!赫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哈莉的视线不停在马人的腰部徘徊……人和马的肌肉组织是如何连接的,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原来是你,罗南。”海格松了一口气,他走上前,和马人握了握手。“你好吗?”

    “晚上好,海格。”罗南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忧伤,“你想用弓箭射我?”

    海格对他解释独角兽的状况,并介绍了一下危机解除,正从大树后面走出来的哈莉和赫敏。

    “晚上好,”罗南说,“你们是学生?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多吗?”

    “学到一点儿。”赫敏腼腆地说。

    何止是一点儿哇,哈莉认为有生之年,赫敏可以挑战读完霍格沃茨所有藏书。

    罗南叹了口气:“学到一点儿。好,那就很不错了。”

    海格试图向罗南询问他对独角兽的事情是否知情,但是无论他怎么问,马人只会抬头看着天空喃喃地说,今晚的火星很明亮。很快他的一个马人同伴也来了,问他,还是只会回答这一句,今晚的火星很明亮。搞得海格有些恼火地和他们道别了:“马人基本只和同类呆在一起,他们心眼很好,而且知道许多事情……但是却总是守口如瓶。”

    海格向哈莉和赫敏这么说。

    “他们说起话来一个个听上去全都很像诗人。”哈莉说。

    即使知道魔法存在,她还是不太相信占星术。

    嗯,所以她的天文学学得蛮烂的,完全拿不出手。

    他们继续顺着独角兽的血迹往树林深处走,哈莉不断地感受到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这让她不大舒服。拐过一个弯的时候,赫敏突然一把抓住海格的胳膊:“快看!是红色火花,他们有危险了!”

    海格让他们呆在原地别动,然后就穿过灌木丛去找另一个小队了。

    “他们不会受伤吧?”赫敏担忧地问。

    “我希望他们都没事。”哈莉说。

    过了好一会儿,海格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罗恩、德拉科和纳威。海格非常生气,情况似乎是这样的:马尔福搞了个恶作剧。罗恩走在前头的时候,他悄悄藏到纳威后面,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纳威吓坏了,就发射了红色火花。

    “……”

    哈莉在心里默默把德拉科名字下边的幼稚划掉,重新写上:非常幼稚,根据估测今年最多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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