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海格,”哈莉舔着冰激凌的时候抬起头来问海格,“巫师的社会也有阶级差别吗?”

    实际上这个问题的答案哈莉内心很清楚,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阶级,这也是图书管理员教给她的事情之一。当时她很迷惑,反驳说可是学校里的人明明都差不多。管理员便拿出一本叫做《蝇王》的寓言小说让哈莉拿去看:“因为这里还有教师的管制,如果把你们也丢到荒岛上去,阶级体系一下子就会被建立起来的。”(注)

    哈莉真正想知道的是,巫师是否也像英国人——英国麻瓜那样迷恋阶级意识。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们仿佛具备某种与生俱来的神秘第六感,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属于哪个阶级。比方说,德思礼一家就相当自豪于他们是成功而正统的中产阶级。

    “你怎么会问起这个?”海格问。

    哈莉向海格说起在摩金夫人店里遇到的那个面色苍白的男孩:“——他还说学校甚至不应该允许麻瓜家庭出身的人入学,好像对自己的出身很自得的样子。”

    “你又不是麻瓜家庭出来的。如果他父母都是巫师,就像你在破釜酒吧看到的场景一样,他就该是听着你的名字长大的。他能懂得多少东西?我见过许多最优秀的巫师都是出自麻瓜家庭里惟一懂法术的人——看看你母亲!再看看她有一个什么样的姐姐!”

    海格老大不高兴地板着脸说,他生气的样子很是吓人,冷饮店里有几个客人甚至忍不住把椅子搬得离他们远一些。哈莉完全没感觉到害怕,明明吃着冰激凌,她的胃里却暖融融的。因为她意识到,海格是为了自己才感到气愤的。

    “其实我没有因为那个男孩子说的话生气……”

    哈莉带着安抚的口吻说道。显然海格是以为自己被那个来自巫师家庭的男孩嘲笑了,然而令哈莉比较在意的其实是,海格所说的魔法世界的小孩都是听着她的故事长大这件事。昨天在德思礼一家面前解释了她的身世的时候海格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巫师世界里的每个孩子都知道哈莉的名字。

    根据海格的说法,有一个名叫伏地魔的邪恶巫师在二十年前成立了一个组织,召集了许多追随者,并像希特勒一样对魔法界实施了统治,造就了魔法界的黑暗年代。然而伏地魔相当害怕霍格沃茨的校长邓布利多,所以霍格沃茨成为了当时唯一安全的地方。

    后来,就在十年前的万圣夜,伏地魔来到了哈莉父母居住的村庄,杀害了他们。他特意这样做的动机尚且不明,反抗伏地魔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偏就要杀哈莉的父母。更奇怪的是,伏地魔的魔咒杀了她的父母,可是对她却没有起作用。于是她成了唯一从伏地魔手下存活下来的人,被人们称作大难不死的女孩,而另一方面,法力高强的伏地魔则失踪了……

    哈莉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刘海,那下面就藏着那道魔咒留下的伤疤。

    “再和我再说说我父母的事情吧,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哈莉把冰激凌吃完了,她试图转移话题,仰望着海格的同时双手合十央求道,“拜托了!”

    “哦,对了,我还没怎么和你说过。”

    海格那因为听了哈莉转述那男孩的话而显得十分愤怒的神色缓和下来。他站起身,做了个手势表示边走边说。哈莉也跟着站起来,他们离开了弗洛林冷饮店。

    在丽痕书店和药店根据学校寄来的购物单采购的时候,海格回忆道:“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毛毛。可是昨天一见面,我立马就认出来你是詹姆斯和莉莉的女儿了。你长得简直和你妈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眼睛很像你爸爸。”

    说着他像是非常感慨地抽了抽鼻子:“你的爸爸妈妈都是很优秀的男巫女巫,当年在霍格沃茨还分别担任男女学生会的主席呢!是啊,他们是很好的人……我再也找不到比他们再好的人了。”

    海格的声音哽咽了。

    哈莉看出他是真心很喜欢自己的父母。她不希望看到让这样一个好人难过,于是装作不谙世事的样子天真地仰着脑袋说道:“那我妈妈肯定很漂亮吧!”

    “是啊,”海格破涕为笑,用他那双藏在蓬乱眉毛下边湿漉漉的、黑甲虫般的小眼睛慈爱地看着她,“你就跟她一样漂亮。”

    被海格送回到德思礼家的时候,除去装在推车里的教科书和锡铁坩埚外,哈莉还拥有了一根魔杖,一封装着去霍格沃茨车票的信封,以及……怀里一只熟睡猫头鹰!

    她太喜欢海格送给自己的这个生日礼物了,当晚她就从《魔法史》里挑了个自己觉得可爱的名字:“你就叫海德薇了!喜欢这个名字吗?”

    雪枭亲昵地啄了下她的手指。

    哈莉躺在床上翻看那些学校指定书籍,它们看起来都非常有意思。一个学期以前她还不是什么喜欢读书的小孩,不得不说,这件事情要感谢达力。如果不是他总是追打她,她也不会躲到阅览室去,就更不会遇见教会她阅读的快乐的图书管理员了。

    若是在平时,佩妮姨妈是绝对不会允许她白天闲着看书的,肯定非要找点家务活给她做。然而她和弗农姨父这几天不强迫她干活儿了,也不再朝她大喊大叫。出于恐惧和恼怒,他们坚持在剩下的这一个月里对哈莉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使哈莉获得了大把可以读书的时间。

    达力则与他的父母不同,他现在根本不敢哈莉同时在一个房间呆着。尤其每当哈莉假装要用魔杖对他施咒语的时候,他便会捂着屁股屁滚尿流地逃出她的视野。以往笨重的身姿托强烈求生欲的福,敏捷得竟然如同一名在奥运会上硕果累累的速滑选手。

    哈莉把玩手里那根在魔杖店试了好久才找到的魔杖,脑海里浮现出那是在店里挥动它发生的奇景——一道红光划过,魔杖头上像烟花那样金星四射,跳动的光斑投射到墙壁上。看到这情景的时候,店主奥利凡德先生大声喊叫起来,海格也在一旁激动地拍手喝彩……哈莉觉得她已经开始想念海格了。

    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好过,从来没有过。

    哈莉伸出手去抚摸那只海格送给她的,浑身雪白猫头鹰的喙:“你会爱我的吧,海德薇?”

    海德薇发出一声温柔的鸣叫。

    对于去学校的火车票,哈莉不是很能看懂。九又四分之三站是什么站?她觉得弗农姨父肯定也不知道,听了只会嘲讽她而已。

    被弗农姨父载车送到国王十字车站后,哈莉来到九号站台和十号站台之间。弗农姨父开车走了,他一秒也不想和古怪的外甥女共处。两个站台之间,有一家人引起了哈莉的注意。一个矮胖的女人手里牵着女儿,正在同她有着火红头发的四个儿子说话,他们每人都推着像哈莉那样的皮箱,而且皮箱上还摆着一只猫头鹰的笼子。

    哈莉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

    她推着车一路小跑地靠近那家人,露出万圣节向邻居讨糖时自己用的那种怯生生的笑容来:“你们好。”

    “你好。”胖女人惊讶地转过来看她,立刻意识到了她也是霍格沃茨的学生,“亲爱的,和父母走丢了吗?”

    哈莉摇摇头:“我一个人。请问,你们也是要去霍格沃茨的吗?我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她探过脑袋,目光轮流在那几个男孩子身上一一略过。他们当中最大的那个戴着眼镜,小一些的是一对双胞胎,此刻正新奇地打量着哈莉。最小的那个儿子高高瘦瘦,几乎和双胞胎一样高,他满脸雀斑,有股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笨拙感。

    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长着雀斑的男孩显得更加局促了。哈莉善解人意地挪开目光,又抬起头去看他们的妈妈。

    “是的,罗恩也是新生。”她指着那个最小的儿子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去站台,是吗?”

    “我们可以做示范。”双胞胎的其中一个自告奋勇,得到了他们妈妈的同意后,双胞胎兄弟一前一后地跑起来,到达墙根那儿也没停下,然后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哇哦。”哈莉眨眨眼。

    戴着眼镜,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男孩和母亲道了别,也穿过墙消失了。

    胖女人转过身来,开始用手比划着指导哈莉:“就学着他们那样,你只要照直朝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的检票口走就是了。不要停下来,也不要害怕,照直往里冲,这很重要。要是你心里紧张,你就一溜小跑。走吧,你先走,罗恩在后面跟着你。”

    哈莉瞅了眼检票口看起来还十分结实稳固的栏杆,她不觉得胖女人在说谎,所以为什么不试一试呢?礼貌地道谢以后,哈莉便加快脚步直跑向票亭。墙面看起来越来越近了,她一点没有闭上眼睛的打算,甚至兴奋地准备享受穿过这面神奇的墙的那一刻。

    奇迹果然发生了,那面墙简直像不存在一样,就好像她只是走过了空气,然后就看见一辆深红色蒸汽机车停靠在挤满旅客的站台旁。列车上挂的标牌写着:霍格沃茨特快,十一时。哈莉再回头一看——原来是检票口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条锻铁拱道,上边写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蒸汽火车排出浓烟的声音,人们说话的声音,笨重行李被拖拉时发出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让哈莉心情愉快。不过她在原地站得太久了,以至于差点被穿过墙一时还刹不住脚的罗恩撞翻。好在哈莉感官灵敏身手敏捷,及时在罗恩冲到自己身上之前拉着行李闪了开来。

    “哦——哦,对不起。”罗恩喘着气说道,“我有点儿紧张。”

    还不等哈莉回应他,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回过头,原来是那对双胞胎兄弟。

    “嘿,小姑娘。”站在左边的那个说。

    “行李,需要帮忙吗?”站在右边的那个接上话头。

    “那再好不过了!”哈莉把皮箱往前推了推,表示悉听尊便。待双胞胎把她的皮箱和鸟笼搬上了列车后,哈莉撩了撩刘海。因为之前小跑的关系,额头已经有点儿汗湿了。她用手背把刘海推到脑门儿后面,希望额头能在空气里好好冷却一下。

    “嘿!”双胞胎中的一个惊叫道。

    “我的天哪!”他的兄弟也夸张地喊道。

    “你就是那个——”

    “哈莉雅特·波特!”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他们这样一前一后的说话方式还挺好玩的。这么想着,哈莉朝他们吐吐舌头:“拜托,还是叫我哈莉吧。”

    双胞胎呆呆地盯着她额头的伤疤看了一会儿,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这时先前那名胖女人的声音从敞开的列车门口传来:“弗雷德,乔治?你们在车上吗?”

    “好了,我们妈妈在叫我们了。”

    “所以说——”

    “待会儿见!”

    双胞胎最后看了一眼哈莉,然后两人跳下车去。他们的声音重合到一块儿:“就来了,妈妈。”

    哈莉拖着行李穿过车厢,她在靠近车尾的地方找到一个空隔间。可是她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把行李搬到隔间上方的置物架上去,哈莉看了看海德薇,海德薇也无辜地回望她,表示爱莫能助。

    好在她没能头痛太久,几分钟后罗恩就拉开隔间的门走了进来

    “这里有人吗?”他指着哈莉对面的座位问,“别的地方都满了。”

    哈莉故意抱着双臂,摆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来:“嗯……这个位子当然没有人——如果你能帮我把行李搬到挡板上去的话。”

    她冲火红色头发的男孩粲然一笑:“你考虑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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