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翎低头看了一眼,无奈道:“灵秀,化成人形记得穿鞋,光脚乱跑像什么样子。”
“你们这些天都不在,我好不容易等到哥哥回来,谁知道他刚回来就被关进寒狱,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想的。”灵秀拉着殷翎的袖角抱怨,“一个月,那可是寒狱啊,他怎么受得住?他身上还有伤呢。师兄你去劝劝师父吧,师父最听你的话了。”
殷翎离开之后,虞景渊在蛇林里偶遇了看上去重伤的招月。他们先一同去了离火城,才被虞旦带着来森罗殿找白疏。
谁知白疏问明情况之后,竟扬手把招月送进寒狱,随后就往蛇林赶去,一句废话都不多说。
殷翎不答,慢悠悠道:“还有,男女有别,你不小了,以后进来之前记得先敲门。”
“师兄!”小姑娘见他回避问题,有些生气了。
“你劝过殿主了?”殷翎问道。
“我刚刚去求师父,就在你们回来之后。师父可凶了,板着个脸让我不要多说,说是我多说一句话哥哥多关一天。”灵秀皱起了脸,“师父以前都不凶我的。师兄你也去劝劝吧,师父对你更好,你去劝的话,他一定不会吓唬你的。”
殷翎不至于对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说重话,只是问道:“你知道招月为什么被关起来么?”
灵秀摇了摇头。
“那你就来找我?”
灵秀茫然:“你是我师兄,我为什么不能来?”
她以前一有事情就来找他,从来也不用顾忌什么。
“我不会劝。”殷翎道。
如果多劝一句招月能多关一天的话,他考虑一下。
灵秀似乎从来没有想到会被拒绝,愣了愣:“你和师父都怎么了?哥哥又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被罚?甚至连你也不救他,你以前都不会拒绝我的。”
说着说着,又有些委屈。
原主和师弟师妹相处融洽,他脾气好,一向有求必应。
灵秀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殷翎果然变了。
不像以前那样软和温柔,整个人都像是有了棱角一般,变得冷硬许多。
她松开拉着的袖角,甚至开始紧张起来:“你们到底在蛇林里经历了什么?师父为什么要罚哥哥?”
殷翎叹了口气:“灵秀,我的妖丹丢了。”
“啊?”灵秀难以置信,探过之后,面上显出些惶恐,“你的修为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他哥做了什么?
招月刚回来的时候,蛇林里的情况都是在山门之外说给白疏的。森罗殿的人只知道招月刚回来就被关了起来,却不知道白疏发怒的原因。
殷翎回来之后,他的修为旁人一探即知,并不是秘密。
可那时候灵秀满心都是招月,忙着去找白疏求情,竟全然没听说殷翎修为的事。
殷翎不想和九岁的小女孩说太多东西,道:“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不要管了。”
“看来哥哥只能在寒狱里待一个月了。”灵秀叹道。
妖丹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说,难怪师父那么生气。
殷翎只说:“我不会去劝的。”
招月被重罚,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白疏不会不知道。
别人都可以去劝,唯独他不行,也根本不想。
灵秀看着殷翎,眼里分明有些难过:“师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在怪我?”殷翎问道。
“不是,这样很好,比以前更好。”灵秀摇头。
灵秀踌躇道:“那,等哥哥出来之后,你还会生他的气吗?”
“你不怪我?”殷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在来到森罗殿之前,灵秀是招月拉扯大的,他们兄妹感情一向深厚,不是旁人能及的。
灵秀道:“不怪,我知道师兄是好人。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殷翎看她神情,发现这个一直被保护的小师妹竟然超乎寻常的通透。
原来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只有原主一人。
殷翎没有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取出一套浅绿色的襦裙:“这是给你的。”
原主在离开森罗殿后,买了一套裙子打算送给她。
这裙子在剑冢的时候,差点给了没有衣服的明崖,被明崖果断拒绝,倒是省得再回去买身一模一样的。
灵秀抱着裙子离开了,往日蹦蹦跳跳的小丫头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天已经黑了。
烛火摇曳。
明崖还躺着,眼睛紧闭。
殷翎走到近前,投下一片阴影。
小孩细密的眼睫忍不住颤动。
殷翎轻轻笑了一声:“醒了就起来。”
明崖睁开眼睛:“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刚才和灵秀说话的时候,明崖就已经醒了。
他觉得贸然出声不太好,便又阖着眼睛装睡。
“知道。”殷翎道,“起来收拾一下,右边的屋子是空的,你进去住着吧。”
明崖似是不敢相信:“你不赶我走了?”
殷翎懒懒抬眼:“你要是不想留,就趁现在赶紧走,否则以后就想走都走不了。”
森罗殿里有不少妖修,这个秘密说出去足以震惊大陆。在很多人眼里,妖修不是修士,只是可以驯养的灵兽。
无穷无尽的贪欲足以给森罗殿带来灭顶之灾。
到时候就算想要离开,白疏也不可能放人。
“我不想走,我只是没有想到,还以为哥哥一定会赶我走。”明崖有些局促。
当时在剑冢的时候,殷翎很明显不想带上他,无论他怎么恳求,都是拒绝。
谁知道一醒过来,会躺在殷翎的住处。
殷翎道:“你晕倒了,我总不能把你扔在剑冢。”
既然甩不开,那就留着吧。
殷翎自认是个随缘的人。
周围的人想留就留下,只要看得顺眼,他不排斥;想走就离开,他也懒得挽留。反正他的时间无穷无尽,一切往事都会成为过眼云烟。
明崖一愣。
万万没想到,自己想了那么多理由,嘴皮子磨破,还比不上直接晕倒有用。
明崖尝到甜头,竟隐隐摸到苦肉计和撒娇大法的关窍。
殷翎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左侧房子放东西,还有个小小的灶房,右侧的房子是空的。
整个院子里,也只有他和明崖两个人。
以前原主还有个小侍童,一直住在右边房子里。后来侍童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非要搬出去修炼。原主脾气好不计较,也就随他去了。
新的侍童挑了许久也没个满意的,索性不要了。
反正是修行之人,凡事都能自己打理,身边没人伺候也无所谓。
明崖在右边屋子里住了下来,这里必备摆设一应俱全,省了许多麻烦。
明崖平躺在床上,怔怔望着房顶。
这是个很陌生的地方,却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定感。
不是荒坟破庙,也不会有人弄醒他逼他去干活。
-
殷翎醒来时,天光大亮。
他透过窗棂,一眼就看见院子里的明崖。
明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挥动,他人小,动作也生涩笨拙,看上去难免滑稽,却有种坚定不移的意味。
“咯吱——”
房门打开。
明崖听见动静回头,只见殷翎斜斜倚着房门,抱着手臂,正看向他手里那根树枝。
明崖扔开树枝往灶房跑。
不过多时,就端了两碗粥出来。
明崖道:“灶房里面没有什么食材,只能煮点白米粥。”
原主早就辟谷,没有吃东西的习惯,灶房里自然没有旁的食材。
明崖的手艺很好,普普通通的白米粥也能煮得香软可口。
“粥很好喝。食材的事,我会去找人说。”殷翎看看他,又问道,“你昨夜没睡?”
明崖嗯了一声。
他昨天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有睡意,便一直在房里打坐修炼。
然而越是修炼,就越感觉体内两股灵力在相互排斥。一段时间后,连经脉都开始胀痛。
他忍着痛咬牙坚持一段时间后,才隐隐感觉对灵力的控制更为纯熟。
别人修炼,只在突破的时候会有风险。
而对于明崖,则是无时无刻都在刀尖上走,别说进步,能维持稳定都很难。
殷翎似乎很清楚他的情况,问道:“还想修炼吗?”
明崖毫不犹疑:“想。”
这一条路,他从未怀疑过。
殷翎淡声道:“森罗殿里有藏书阁,等你用完饭,我带你过去。”
明崖眼睛一亮,难以置信。
藏书阁,顾名思义,藏有各色功法典籍,向来是各个门派严加看守的重地,寻常弟子不得入内。
他以前在玉霄宗的时候,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从来没有资格进去过。
却有青年推开院门,行了个礼道:“大师兄,长老们请你去正殿。”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