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车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他们已经接近森罗殿的地界。
“差点忘了,离火城那帮人还在家门口呢。”
白疏长袖一扬,华美的玉车落地,转瞬变成一辆 ……驴车。
小毛驴是被突然间抓来的,茫然无辜。
它受到惊吓,嗯昂嗯昂叫个不停,急哭了似的,拉着车闷头乱撞。
山路颠簸,殷翎的脸黑了一半。
白疏连忙催动灵力,硬是拖着驴车往前。
他叹了口气:“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生活艰难啊。”
殷翎:“……”
虽然知道白疏一直在哭穷,可是穷也是分等级的。
这也太朴素了。
殷翎很嫌弃:“你至少弄匹马。”
“周围只有这一头驴,没办法嘛。”白疏挠头。
当时明崖说晕就晕,殷翎疾步上前把他拖住,才发现他一身的伤。
再怎么不方便,也只能带他走了。
殷翎就算再冷漠,也不可能把一个受着重伤、修为浅薄的七岁小孩扔在剑冢不管不顾。
殷翎处理好明崖的外伤,把他放在玉车后面。
谁知道白疏一扬手,玉车变成驴车。
驴车狭小,山路颠簸不平,明崖躺在后面昏迷不醒,差点滚了下去。
殷翎无奈,把小孩拉过来抱在怀里。
-
剩下的路不多,小毛驴颠着颠着,也没用多长时间。
光秃秃的山门口,有一行人在等候。
红衣火纹,都是离火城的人。
魔界势力大多是城池,譬如离火城。
人族和魔族十五年前停战议和之后,整个大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谐。
所以魔城之中常有各族修士,人来人往,广迎天下来客。
然而总有些例外。
森罗殿就是其中一个,完全封闭,连位置都不公开,内里乾坤更是无人知晓。再加上收钱索命的特色,森罗殿的存在被蒙上一层神秘的阴影。
便是虞旦和白疏多年交好,也从未进去过,只能停在山门之外等候。
哪怕早就知道森罗殿贫穷,虞景渊亲眼看见驴车,也是震了震。
虞旦感叹道:“杀人的买卖果然不好做啊。”
他面白无须,很有富态,长着张一看就和善的脸。
小毛驴累得直喘气。
虞旦面色复杂:“你来得还挺快。”
“那可不?我这头驴日行千里。”白疏笑道。
虞旦摇了摇头,取出一片叶子:“这叶子你拿去吧,用驴车代步也太寒酸了些。”
叶子灌入灵力之后会变大,用灵力驱使可御风而行,是修真界很常见的代步工具,没什么特色。
白疏诚恳道:“这个就不用了。如果你愿意给我加两百灵石,我会更开心的。”
虞旦翻了个白眼。
虞旦看向一旁抱着个小孩一言不发的黑衣青年,问道:“这就是你家阿翎?”
明崖晕着,殷翎只得一路抱着他,还要小心他的伤口。
白疏哼道:“阿翎是我叫的,你乱叫什么。”
虞旦皱眉问道:“修为真的没了?”
“成了练气,好在还能修炼。”白疏眉头也是皱的。
“没事就好,”虞旦呼出一口气:“既然人已经找回来了,那个解药……”
“药的事先不急。”白疏打断他,脸色变得淡漠而冰冷。
虞旦一愣:“你想反悔?”
他声音低沉,也带了些戾气。
白疏看向虞景渊,沉声道:“我只是想知道,阿翎是跟着你们离火城的人一同去的,为什么你们回来了,他却还在蛇林。若不是我亲自过去,他出了意外,你们打算拿什么还?”
虞旦也回头看向虞景渊。
他天生长得和善,此时却面似寒冰:“说吧。你既然知道他没了修为,为什么要抛下他?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打算怎么办?”
殷翎给明崖换了个姿势,也闲闲地看向虞景渊。
虞景渊被三双眼睛看着,一脸无辜:“明明是他自己要走的。”
虞旦见他态度更为光火,骂道:“糊涂!你不但自己糊涂,还当你爹也是傻子。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你排挤人家,人家至于闹着要走?”
自己的儿子自己也清楚,虞旦明白虞景渊不待见殷翎。
可没想到他会这么糊涂。
要是殷翎出了事,以白疏这臭脾气,他还真能拿到解药不成?就算是毁了也不会给他们吧。
唯一的一颗解药,如果没有了,难道要他看着儿子去死,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现在出了事可以回来求老爹,以后惹了更大的事又该怎么办。
虞景渊被当众斥责,心里万般委屈:“我哪敢排挤他?他要走,我拦都不敢拦。”
虞景渊说的是实话,可是谁会相信?
一个是周围拥着一众属下的小霸王,另一个是孤零零一人没了修为的小可怜。
虞旦只觉得儿子撒谎都不打草稿,这脑瓜,得开瓢。
“还撒谎!你也没了修为吗?周围那么多人是吃素的?连个人都护不住。”虞旦又怕又气,“我真该好好管管你,就这性子,以后出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虞景渊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涨红,怒目瞪着殷翎。
白疏冷静开口:“阿翎,你说说怎么回事。直接说就行,不用顾忌什么。”
虞旦也看向殷翎,刚才的怒火转眼间消失,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贤侄,我这儿子又傻又愣,脑子糊涂,你没事就好。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我帮你出气。”
又傻又愣,就算做了什么事也不是故意的,总是比存了坏心要害人更好。
他这么一说,就算殷翎有委屈要诉苦,也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殷翎面无表情:“少城主说得没错,的确是我执意要离开的。”
虞旦都已经想好该怎么安慰人,怎么回头把虞景渊臭骂一顿了。
草稿都打好了,突然听见这句话,脑子没拐过弯,愣是卡了片刻。
虞旦想了想,觉得要完。
这苦主怕是满腔怨气,在说反话嘲讽呢。
虞景渊吼了一声:“我都说了是他要走,你还不信。”
“你先闭嘴!”
虞旦没有回头,回手一巴掌按在虞景渊脑壳上,又对殷翎和颜悦色,“贤侄受委屈了,这样吧,我这还有个五百年的蕴灵果,可以平时吃了增加修为,也可以突破时增加成功率。”
殷翎道:“我的确是因为私事执意离开,与少城主无关。”
虞旦已经掏出一颗圆滚滚的莹白色果子,塞进殷翎手中:“贤侄还是拿上吧,修为还是尽快修回来更好。”
白疏问道:“你真的没事?”
殷翎摇头。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真的很好了。
虞景渊壮得跟座山似的,此刻却因为委屈眼里含了些泪光:“真的是他自己要走,他那时候刚杀了条元婴期的蛇,一脸杀气说要走,我哪敢拦他啊。”
虞旦:“……”
白疏:“……”
虞旦将信将疑:“真的?”
虞景渊屈辱地点了点头。
虞景渊看他表情,知道他终于信了,松了口气。
谁知下一刻虞旦又是一巴掌按在他头上:“看看人家,没有修为能杀元婴期的凶兽,还能有自己的主意。再看看你,给你那么多人,就带着几个回来,还中了毒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你爹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白疏眯眼笑道:“嗯,你也别苛求他。阿翎从小就很有想法,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
虞景渊一脸麻木,老爹日常吹殷翎,他已经被迫习惯了。
刚才就不该多嘴。
白疏这才满意。
他盯着灵石目不转睛,将血丹交给虞旦:“灵石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
整个森罗殿都藏在一个隐匿阵法之下。
外面看来,不过是一大片穷山恶水,没有任何价值。
进去之后,则是一片连绵的青山。灵气充沛,氤氲成缥缈的雾气。
水榭楼阁,亭台宫阙,依山势而建,无不华美精致。
殷翎一进山门,就受到万众瞩目。身前拥着一群人,远处还有各种神识在打探。
他略微蹙眉。
人太多了,他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是一时半会还对不上号。
白疏冷着脸:“都回去,看什么看。”
森罗殿主一声令下,人又都散了个干净。
白疏转过头来,对殷翎说:“你应该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殷翎抱着明崖回到住处,把人放在榻上。
原主习惯很好,住处干净整洁,殷翎很快就熟悉了这个地方。
没过多久。
门被嘭地撞开。
扎着双丫髻的白衣小姑娘跑进来,带着哭腔:“师兄,我哥被关进寒狱了,你去劝劝师父吧。”
殷翎打量她。
哦,是女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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