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朋友？”
陈情缓缓抬头，微拧着眉道。
问题出乎意料，李钦宁张了张口，一时居然不知该接什么话。
陈情扬了下手机，又问一遍：“刚才打电话的人，是你朋友？”
语气里带着几分质询，气势逼人，眉宇间透露出危险的讯息，给李钦宁一种他非常不好惹的感觉。
李钦宁突然就有点儿后悔跟踪他了，刚才扬言要揍他的气势也霎时消了大半，声比理高：“女朋友也不关你屁事，手机还我！”
陈情挑了下眉：“跟了我那么久，一个‘还你’就没事儿了？”
“那你想怎么办？”李钦宁故意扬声，让自己底气稍足。
陈情刚想说话，手机蓦地响起。
“姜意禾”三个字再一次浮现在屏幕上。
陈情目光沉了沉，犹豫了一下，还是挂断，揣到兜里，看了眼李钦宁：“过来。”
“干嘛啊……”
陈情转身逆着汹涌的人潮延楼梯向上走。
“喂！”李钦宁拨开人群紧跟其上，“你到底干嘛？快还给我！你抢劫啊！”
地铁口连接繁华的商业街，白天才下过雪，马路上一溜儿的冰溜子。
夜色初临，少年的背影被夜晚灿烂的灯火葳蕤成一张单薄的剪影，略显消沉。
李钦宁一路跟着陈情上了天桥。
走到最中央，陈情掏出李钦宁的手机，缓缓地，把手臂伸出栏杆之外。
“操……”李钦宁吓得脸都白了，“你别乱来啊！”
“认识顾燃吗？”陈情站在高处，声音在凛冽呼号的风中有些失真。
“哈？”李钦宁没听清，盯着陈情手里摇摇欲坠的手机，眼睛都红了，“你说什么！快给我！”
陈情扯了下唇，一字一顿：“你认不认识顾燃。”
李钦宁强迫自己镇定，“你崇德的你问我？他不是你们学校高三的吗？”
“那就是认识了。”陈情沉吟了一下，“他让你跟着我？”
“……什么？”
陈情眼皮微抬，看了李钦宁一眼，然后缓缓地，把他的手机，翻了个面儿。
李钦宁立马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你他妈别乱来啊！我新买的！！”
陈情没说话了，微抬下巴，慢条斯理地，把手机又翻了个面儿。
“大哥……”李钦宁快哭了，“我不跟你了……我不跟了！我和顾燃不熟，我就是替我朋友管你问个联系方式……就那个，从补习班出来一直跟着你的小美女——啊！你别他妈再动它了！我求你了！”
手机再一次猝不及防地响起。
姜意禾。
陈情皱了下眉，收回手。
李钦宁向前跃了几步，趁陈情盯着手机屏幕出神，一把夺过手机。
“愣什么呢，跟个二傻子一样——”
李钦宁心有余悸，但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表情陡转，凶恶地挥了挥拳，“你闹够了吧？赶紧的！姓名电话班级——全告诉我！”
陈情的眼神跟看神经病没差，沉气，转身就走。
“你站住！别动！老子让你别动——”
李钦宁阔步跑过去，一把扳过他肩。
陈情没站稳，整个人背撞在栏杆上，他吃痛了皱眉，一晃眼，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兔子一样蹿上来。
“李钦宁——”
姜意禾刚上天桥，还没下另一端就看到昨晚他们站在天桥中央。
李钦宁没管姜意禾，揪住陈情的衣领：“你他妈欠揍是不是——”
陈情面不改色地低睨他一眼，转而，向姜意禾投去目光。
姜意禾抬头，同时看向他。
两簇目光交汇。
“……”姜意禾有点儿怕他，赶紧挪开视线，上前拉了把李钦宁，“李钦宁！你别碰他！”
陈情低垂着眼，目光在她脸上凝住，微抿了下唇。
“姜意禾你……”
她掰开李钦宁的手：“松手！你要打就去打昨天那些人，你没地儿撒火？”
“你干嘛啊！这孙子刚才差点把我手机扔了你知道吗？”
姜意禾悻悻抬头，对上陈情的目光，张了张唇，拽起李钦宁反身就跑！
“喂——我好不容易跟到他！”
“我都跟你说了别跟着他了！你想被打？”
“我被他打？我他妈还想打他呢！”
一路奔下天桥，她头也没回。
陈情站在原地望下去，都没顾得上整理被拽皱了的衣领。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地铁口，像是一缕烟，霎时间被冬天的风吹了个没影儿。
*
“安思悦，你就不能大大方方地上去问？非要跟踪人家？正常男生会喜欢一个跟踪狂？”
安思悦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啪哒哒地掉：“那我怎么办……我总不能上下学路上堵他吧？”
奚野笑着点了支烟：“这哪儿算啊，你碰见了就大大方方上去问呗，有什么？不成就拉倒。不成了找姜意禾陪你啊，她给你壮胆。”
“瞎出什么馊主意，”姜意禾踹了奚野一脚，“你怎么不去？”
奚野笑眯眯的：“我夸你胆子大呢。”
姜意禾压了压心头怒意：“李钦宁，你跟着算怎么回事儿？欠打吗？”
李钦宁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机，咬牙切齿地说：“敢那么玩儿老子，我不会放过他！”
“我都跟你说了他打人贼他妈凶，你头铁？”
“你是觉得我打不过他？”李钦宁火气也上了头，“还是你也看上人家了？我就说呢，你一上来就拦我不让我打他，你说，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你瞎说什么？！”
安思悦突然就不哭了，和李钦宁用同一种质疑的眼神看着她。
“那孙子都要把老子手机扔天桥底下去了，你拦着不让我动手，你不是看上他了是什么？”
“李钦宁！”姜意禾蹭地站起来，“你有病吧？东拉西扯什么？我他妈就不应该管你是吧？我应该让你被他打成猪头！”
“我操！我会被他打？”
“行了行了，跟两个火.药桶似的。”奚野左右各拉一把，无奈地说，“别吵架，多大点儿事。”
姜意禾撒开奚野，气得不行，瞪李钦宁一眼，抓起书包就走。
奚野吐了个烟圈：“唷，这小暴脾气。”
*
回到家，姜和平和戴文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响，他们同一时刻回头。
戴文倩主动起身，关切地问：“小意，吃饭了吗？”
“你别管她。”姜和平冷冷说，“爱吃不吃，别惯她。”
“自己的孩子，你干嘛这么说呀……”
听了姜和平这话，换鞋的时候一低头，鼻腔里一股酸涩倒涌而来，刺激着她泪腺，委屈到极点。
强忍住才没掉眼泪。
冲了热水澡躺在床上睡了会儿，没多久，被隔壁房间的声音给吵醒了。
一开始她以为是英文歌，仔细听了才听明白是两个交替念白的机械男女声。
戴迦南在隔壁听英语听力，姜意禾都顾不上白天还信誓旦旦地发誓要跟他冷战到底，踹开他门：“这家里就你一个人是喘气儿的是吧？我是死的？能不能小点声——”
戴迦南被吓到了：“姜意禾，你有病吧！吓我一跳！”
“每次用这种方式有意思吗你？你多余我想让我滚蛋就直说，让你妈跟我爸离婚！别他妈弯弯绕绕的！你成天是不是就琢磨着怎么针对我了？”
戴迦南一向有些欺软怕硬，瞧着姜意禾整个人像被点燃了，气势弱了些：“我没……”
“那你就给我安静点！”
说罢甩上房门。
回到房间，隔壁还在响。
姜意禾心烦地用被子捂着头在床上打滚，又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再次尝试入睡，手机震了震。
安思悦：“姜姜，你别生气了，李钦宁不是那个意思。今天都怪我，让你们吵了那么大一架，真的真的对不起。”
姜意禾向来有些吃软不吃硬，心软了，反而安慰着：“没事了，你别自责。”
“真不生气了？”
“嗯。”
她有些疲惫，躺在床上打了个滚，闭上眼睛。
手机还在震：
“其实我想过了，你说得对，我应该坦荡点直接问他……非把自己搞得跟个跟踪狂一样。”
姜意禾睁开眼，看到那个黑体的“他”字，眉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奚野说的也有道理，大大方方上去问就好了，实在不行还有你陪我嘛。”
“……”姜意禾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奚野好好谈谈，瞎出什么的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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