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正感心烦,提着书包上楼,撞见正准备下楼的陈深。
不情不愿打了个照面,陈情直接绕过,往自己房间走。
陈深突然觉得陈情今天有些奇怪,但是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喊了声:“喂,陈情。”
陈情没理,径直走入自己房间,关上门,拒人千里。
陈深冷哼一声,收回目光,下楼了。
秦妈殷切地过来倒上水:“二少爷今天回来挺晚,老爷亲自接的,他脸上还有伤呢。”
脸上有伤?这个陈深真没注意到。
他朝楼上看了看,有点儿幸灾乐祸:“被人揍了?”
“听说是摔的,老爷让准备点药和冰块儿给拿上去敷敷。”
“这话也就骗骗我爸。”陈深皮笑肉不笑的,“他可不像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就是说,二少爷虽平时话少,心思可重呢。”秦妈试探着说,“大少爷啊,不是我多嘴啊,比起您老爷太宠他了,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过阵子,老爷不是准备把他正式介绍给股东们嘛?这是要选继承人了……”
“秦妈,这事迟早的。”
陈深安静地阖眼,轻轻吹拂着杯口的热气。
秦妈见他面无愠色才敢继续往下说:“说句不好听的,以后你们俩是要争家产的呀,周先生那边……”
陈深淡淡打断:“他来咱们家几年了?”
“七年。”
“七年了,”陈深笑了,眸光沉沉,“明年就成年了,也是时候了。”
秦妈急了:“大少爷您可不能再这么不争不抢的了。大家都看着呢,这些年老爷明显疼他比您多,二少爷说到底只是个小妈生……”
楼梯上突然传来声响,有人下来了。
秦妈下意识看了眼,脸色变了变,不说话了。
陈情冷着脸站在楼梯上,饶是不言不语,气氛也霎时降到冰点。
他插着兜,臂弯间搭着件白色羽绒服。
“秦妈。”
少年的声音冷冷淡淡,没睡醒似的。
“二少爷。”秦妈战战兢兢的,“您下来了。”
“冰块有吗?”
秦妈赶忙转身往厨房走:“就来了。”
“等等。”陈情又喊。
倏地,一片白花花的云劈头盖下,羽绒服飘落在地。
“扔了。”他说完转身上去了,从始至终没看陈深。
陈深瞟道羽绒服上的污迹,眼底泛起笑意:“还真是被揍了?”
*
陈情半夜渴醒,摸黑下楼,倒了水回到卧室,手机闪着的光在黑夜里十分诡异。
连星河的消息显示三个小时之前:
“我打听了,今天跟着你的那俩骑死飞的都是顾燃的人。上周陈深他们篮球队去兰黛喝酒开庆功宴,顾燃就在,那俩人也在,我估计这事儿,跟陈深有关。”
连星河说的这几人,除了陈深,他一个都不认识。
陈情没什么情绪,随手关掉手机。
脸颊还浮肿着,隐隐作痛。
他不由地想起那年换牙,摔了一跤门牙磕掉了,家属院里有个小姑娘盯着他光秃秃的牙床咯咯直笑。
今天,是他听错了吗?
没拉窗帘,惨白的月光把银装素裹的世界尽数揉碎了,通透的光亮挥洒在半个房间里,落下大片斑驳。
暗蓝色的天花板像是深沉广袤的海面,盯着就犯困。
没多久,困意如潮水席卷而来。
晚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在海面上沉沉浮浮,飘飘摇摇,仿佛一切都没有尽头,不知飘了多久,一时间天色突变,惊雷阵阵,巨大的浪头嘶吼着将他劈头压入海面之下。
窒息感很强烈。
下沉之际,一个力量牢牢拖住了他。
天还没亮,他就醒了。
*
周六一早,姜意禾从家溜了出来。
戴迦南睡得跟个死猪一样,鼾声扯得震天响,跟姜和平有的一拼。
姜意禾就好奇呢,怎么戴迦南不是姜和平亲生的?
昨晚回家,姜和平拉着她谈到半夜两点,戴迦南扶着门框,一脸的幸灾乐祸。
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宿,怎么想怎么来气,最终决定和戴迦南冷战,附带捎上姜和平。
奚野听到她的这个决定,笑道:“你能不能成熟点儿?多大的人了还跟你爸冷战?”
姜意禾义正言辞地说:“我要和戴迦南冷战到底,我爸如果帮他,我决不姑息。”
“那你生活费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您吗奚老板。”姜意禾谄媚道,“非常时期,我给您做牛做马!您给我涨点儿工资,行吗?”
奚野笑着:“再议。”
姜意禾嘟嘟囔囔,失望地说:“再议就是免谈。”
在SNOW待了一天,姜意禾累得腰酸背痛,傍晚准备换衣服下班回家,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作出点想认真冷战的姿态——不那么早回家。
反正在姜和平的心目中,她就是叛逆,那她不如就拿出点儿叛逆的样子来。
姜意禾在门口墨迹了一会儿,眼见着雪还在下,想通了这事后回去找奚野:“奚老板,还有活儿吗?”
奚野刚接通一个电话,合了合听筒对她说:“有,就昨天买回来那洗涤剂,你用它把上下三层楼的地全拖了。”
“……”姜意禾扯了下唇角,一脸不乐意,拎起书包准备溜溜球了,“那我……还是回家吧。”
“你等等,”奚野喊她,顿了顿道,“的确有事儿。”
“什么事?”姜意禾以为他有诈,没敢凑过去。
“安思悦说她迷路了。”
姜意禾没反应过来:“啥?”
奚野把手机递给她,姜意禾还没说话就听到了安思悦的哭声:“姜姜……这里好黑,路灯都没几个,周围都是没住人的房子……我好害怕啊……你过来找我好不好?”
姜意禾有点无语:“怎么迷路了?”
“从补习班出来……绕着绕着就找不到路了。”
“安思悦你猪脑子啊,第一天上补习班?”
安思悦抽泣着,哭声大了,委屈也更甚:“我除了补课也不常来这边啊……天都黑了,我怎么认路?”
“电子地图呢?会看吗?”姜意禾刚问完,听那头哭声越来越大,直接无奈了,“你在哪儿?”
安思悦还在哭,话都说不清了。
姜意禾被她吵得有些心烦:“别哭了,赶紧发定位。”
收到定位后,瞅了半天也没看懂这是在哪儿。
“路痴,给我看看。”奚野瞟了眼,淡定的说,“这地方我知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出门拦了辆车,报了地址一路狂奔。
安思悦走丢的地方在工业园附近,属于老城区,建筑格局规划糟糕,道路错综复杂。
出租车载着他们七曲八拐地绕,姜意禾坐在车上都要被摇吐了,突然就不忍心再骂安思悦是不认路的猪脑子。
刚安稳落地,姜意禾的电话响了。
李钦宁的声音透着股兴奋劲儿:“我!他!妈!看到他了!”
“谁?”
“就那个!崇德那男的啊!”李钦宁激动得语无伦次,“就奶茶店外头的,长得白不拉几的,安思悦看上的那个!我现在跟着他呢!”
“……”姜意禾眉心一跳,脑海里浮现了一张脸,扬高声调说:“李钦宁,你跟着他干什么?!”
李钦宁被姜意禾这一嗓门儿吓到了:“安思悦……不是跟丢他了吗?”
“安思悦又跟着他干嘛?”姜意禾一头雾水,“你们到底什么情况?都跟踪人家干嘛?”
李钦宁解释道:“安思悦不是上补习班嘛?她跟我说她下课要跟踪那男的,找个机会要联系方式!”
“……”
姜意禾气不打一处:“要联系方式不能直接问吗?非要跟踪啊?”
“谁知道,说什么要创造偶遇……哎,你们也去找安思悦了?”
“不是啊,李钦宁——”姜意禾着急了,“安思悦跟他就算了,你跟着他干嘛?”
“我出地铁口刚出来就看到他了,安思悦跟丢了我就顺带跟一程呗。”
“哪个地铁口?”
“西街这边。”李钦宁喘着气,听起来一直在快步地走,“哎,我一会儿打给你!你和奚野先去找安思悦——”
“那你干嘛去?”
“我替安思悦找这小子问个名字和手机号啊,机会难得。”李钦宁笑得张扬,笑到最后,听起来竟然有点儿阴恻恻的,“如果不给,我就揍他,揍到他给!我正愁昨天那火气没处撒呢!那小子一看就不经打!”
“你有病啊?你打昨天那些人啊你打他干嘛?”姜意禾头皮发麻,急匆匆地说,“你别动手——不不不,你别跟着他了,赶紧来找我们!”
李钦宁老大不乐意:“我就是看他们崇德的不爽——”
“别跟了!他打架……”
“你今天怎么……哎——我操!”
电话突然断了。
“……”李钦宁耳畔倏地一空,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已经在陈情手中了。
“喂,你……”
陈情把他手机在掌心旋了圈,指尖一滑,顺手挂断。
屏幕上“姜意禾”三个字闪了两下,和通话界面一起黯淡下去。
陈情的目光忽地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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