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么小姑娘了,“媚香”二字一蹦出来,苏宜欢就愣住了。
“大人......那你,怎么办?”
沈夜哑着嗓子,回头吩咐,“苏宜欢,你过来,把这里的桌布扯下来。”
沈夜吩咐,她便照做了,忙跑过来,两手将桌布扯下来,“然后呢?”
“撕成两截,做成绳子。”沈夜闭了眼。
“绳子?”
“对。”
苏宜欢只好又拿了一支簪子,将桌布划成两截,后来又觉得不妥,索性又多划了几道。她额头已经淌了汗,蹲在地上手忙脚乱一晌,终于是拧好了长绳。
“大人,绳子做好了。”
沈夜睁眼,显出隐忍的疲态,苍白的薄唇抿了一会儿,道:“嗯,你拿着绳子,过来,替我把双手绑上。”
居然是用绑的?
所以,那些话本子里坐怀不乱的柳下惠都是骗人的......
苏宜欢脸有点发烧,她走过来,沈夜的双手正合成一处,死死扣住椅背。绳子从椅背后绕出来,又缠上沈夜的手腕。
她的手指是凉的,每逢触到沈夜滚烫的皮肤,就能听见一声闷哼。
如此几遭,直到沈夜的手腕都显出了狰狞的红迹,苏宜欢才拧好结。
苏宜欢甩甩手腕,瘫坐在地上,她抬头看着沈夜,向来刚直坚毅的背影,竟微微在颤动。
这也......太惨了。
“大人,这媚香的功效,要多少时辰才能过去?”
沈夜不答,只是将头又深埋了些。
“大人?大人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站起身,绕到沈夜的面前。这药香的功效也是奇,沈夜半晌连话都说不上,苏宜欢现在倒像个没事人。
门窗都被死死封住,屋子里光线实在暝暗,沈夜又低着头,原本整齐的黑发不知道什么时候乱了,斜斜地搭在脸上,苏宜欢只好蹲下来看他——
入目,便是沈夜紧抿的嘴角处,缓缓淌下的血。
“大人!”
苏宜欢一滞。她被吓到了,拿起袖子,就去揩沈夜嘴边的血,可根本擦不净,他眸子暗暗垂着,嘴里的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中了媚香,为什么会吐血?
难不成他还中了毒?!
“沈夜你别吓我啊!”
她彻底慌了,站起来就去砸外间的门,“有人吗?有人在外面吗?”
“救命啊!”
叫了半晌,也无人回应,身后的沈夜终于低低开了口,“无事,你别急。”
苏宜欢回头,一把冲到他面前。
“怎么不急?你是中毒了吗!你先等等,我去找东西把门砸开。”
“没有,我没有中毒。”
苏宜欢脚下一停,“怎么可能,那你吐血是......”
“是我在咬舌。”
沈夜又埋下了头,嘴角的血痕慢慢往下延,“抱歉,不想让你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嗯......你离我远一点,我忍一忍就好了。”
“你这般叫人来,我们共处一室,定会,定会坏了你的名声。”
话语越发地轻,沈夜不愿抬头,苏宜欢看着他惨白的额,心里像被绞了一样疼。
沈夜的眼前逐渐模糊,他毫不怜惜地咬向自己的舌,用短暂的痛感换取清明。他不愿,也从未想过,在苏宜欢的面前,显出自己的亵浪放纵。
那是他心底最为隐秘的一片心事。
“大人,你抬头,看一看我。”苏宜欢凝伫半晌,轻轻说。
沈夜将口中的力气又加大了三分,抬头看着她。
暝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沈夜黑沉沉的眸子,有些难辨。苏宜欢笑了笑,她走过来。
沈夜的神色还来不及突变,苏宜欢便软软地一倒,坐在他腿上。
“你......”
“嘘。”苏宜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大人你还难受吗?”
沈夜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点头。
转眼,苏宜欢的身子就靠了上来。她伸手,紧紧地抱住沈夜,十指覆在他滚烫的背部,轻轻安抚。
身子一绷,沈夜险些没锁住口,低哼了起来。
“你好些了吗?”
沈夜不答。
“要不要我再抱紧一些?”
沈夜垂眸,鬼使神差地,他的喉咙里轻轻吐出个“嗯。”
苏宜欢便用了力,抱得更紧,薄衫与沈夜的胸膛紧密地贴合,她歪了头,靠在沈夜的肩上。
“沈夜,今夜就当是我占你便宜了。”
苏宜欢本来觉得今晚已经够倒霉的,没想到,倒也不是那么糟。沈夜久久都没有反应,苏宜欢觉得奇怪,待他肩部不再颤动了,她侧头,看着沈夜。
沈夜亦在深深地看着她。
苏宜欢有些囧,“你别咬舌了,再难受我就抱着你,抱到你不难受为止。”
二人的脸隔得极近,苏宜欢吐字的气息几乎要将二人罩住。
她伸手,拿袖子擦净沈夜嘴边的血,沈夜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被她反手扯住衣领——
苏宜欢在心底骂了一万遍自己不厚道,然后,她双手扣住沈夜的脖颈,对着沈夜发白的唇,像排演过无数次一样,吻了上去。
妈的,这下真成占便宜了。
一直以来,沈夜的脑子都保持着清明,眼下苏宜欢闭了眼,含住他的唇,温润细腻的触感覆上他的嘴,他的胸膛。
他背后紧握的手松了些。
沈夜开始回应。
苏宜欢瞧着大胆,却生涩得紧,沈夜看她紧闭的眼微微颤,看她额上的红玉,像是白壁上的红色纹理,心里什么地方动了一下。
他慢慢将身子凑过去,压下先前被动的态势,而后撬开她舌关,大肆横掠,迅速占得了主权。
“唔。”
一时间,屋内只剩二人唇齿相交的声响。
苏宜欢被吻得发懵,沈夜气势却是越发地足,到最后她撑不住倒在他怀里,沈夜低了头,依旧寻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往下而去。
“为什么,叫阿涴?”沈夜触上她的嘴角,声音沉沉地发问,带着喉间压抑的嘶哑,磁性,听得苏宜欢的身子不自主颤了颤。
“我,我小时候溺过水,然后嗯,算命的给我取了这个小名。”
二人的唇又连在了一起。
“你和严兴,关系很好?”
“嗯,认识了快十年的朋友。”
沈夜眼里划过异样,最后在苏宜欢的唇边流连了一番,“你喜欢他吗?”
苏宜欢对上他的眼,循着他方才的法子回:“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重要。”
她一笑,“不喜欢。”
沈夜低下身子,离她极近,“今夜的事情,你,后悔吗?”
苏宜欢眨眨眼睛,“大人是想问,阿涴做这些事情,是不是出于真心的对吗?”
沈夜不答,苏宜欢只好又揽上他的腰。
“大人,好多事情,勿要追根问底。这天下的事情,不是每一桩都像案子一样,值得大人仔细推敲,找出结果。”
“今日的事情,说了是阿涴占大人的便宜,那就全是阿涴的事情。”
“等大人药效过了,我们就出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大人可满意?”
她心底痛了一下,可她还是扬起脸,对着沈夜笑了笑。她知道,按沈夜的秉性,若是现在对他托盘而出,他很可能会让苏宜欢走。
他总是那样的性子,平平淡淡,看着所有的神色都是寡淡至极,苏宜欢不敢,是真的不敢,开诚布公地同他坦白。
倒不如,仗着替他舒缓痛意的由头,把这件事情,暂时压下去。
顶多,顶多就让她苏宜欢,在沈夜心里安上一个浪荡的浮名,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果不其然,她话一说完,沈夜的眼神就越发深了。他盯住苏宜欢半晌,而后摇摇头,似是自嘲:“何必如此。”
苏宜欢心底一沉,“大人,回到方才的问题。你问阿涴是不是真心的。”
沈夜看她,她便笑,眼梢弯成月牙:“当然是真心的,因为大人对阿涴很好啊,阿涴见不得大人受苦。”
苏宜欢的笑就像是一根针,稳稳地扎在他心里,落了地,生了根,长出一片荆棘遍地,他却不能像视作麻烦一样斩草除根。
只能是忍住,哪怕受了痛,也要忍着,一步步踩上去。
苏宜欢挑起他下巴,想看看他嘴中的伤口如何了,沈夜微微张了嘴,在她靠上来的一瞬,眼底一沉,迅疾地掠夺过去。唇边擦过她鼻翼,稍稍往下,沈夜便夺住了她的唇角,吻得越发深入。
修成的清明决断,抵不过她的一颦一笑,皓腕凝霜。
“大人,药效,嗯,药效还没过去吗?”苏宜欢被他压得喘不过气。
“没有。”沈夜答得果断。
“......”
“苏宜欢,解开我的绳子。”
“啊?”
“解开绳子,我不会乱来。”
“哦,好。”苏宜欢歪过头,沿着方才系上的顺序,挨着挨着替他松了结。
绳子散开,落在地上,坐在沈夜腿上的苏宜欢倏地离地而起,她惊呼一声,手被沈夜擒住,牢牢扣在他腰上。
沈夜一只手将苏宜欢环腰抱了起来,她手贴住的背脊,已经不像先前一样火热滚烫——
看来,药效已经过去了。
“啊,大人,你终于好了。”
沈夜轻轻扶住她的腰:“你很高兴?”
苏宜欢什么都还没说,腰间的力量便一紧,她抬头,便是沈夜幽如夜色的眼。
苏宜欢以前就知道,沈夜的衣物,是带着草木清香的。而现在,这股香味,连着他沾了薄汗的胸膛,一齐靠近,仿佛将她罩进了一片园子。
一片只有她和沈夜的园子,生有草木,旖旎,而又坦荡。
方才是她抱沈夜,现在,是沈夜拥住了她。媚香的余力已消,他没了戾气蛮劲,拥住她的力度也是深浅刚好——
刚好,能把她贴在怀里。
“大人?”苏宜欢抬头,唤他。
“你就当我,药效还没过去。”沈夜闭上眼睛,薄薄的唇抿在一处,勾起隐忍的力度。
他永远都走在一条荆棘遍野的路上,永远也回不了头。
对着苏宜欢,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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