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能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他被东方玦抱回客栈时全身上下只有那一身被血液反复浸透又一次次凝固干涸的黑色衣服,破烂脏污的不成样子不说,上面还大大小小的都是补丁破洞,东方玦在客栈替他换衣服时皱眉看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个地方捡回来的。
他先是用灵气小心疏导了遍这孩子的经脉,直到周身伤口都有愈合之像后方停了手,倒不是他不想直接把这孩子身上的伤给治好,而是东方玦自己根本就力不从心。
其实他远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厉害。
君长泽仍旧维持着那副怯懦模样,静静将一切收于眼底。
东方玦替他换了件崭新的衣服——他这一上午除了挨家挨户寻找合适的收养人家外根本没做其他事情,故而君越身上穿的还是他的衣服呢。
东方玦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人,这个朝代的服装又是那种比较长款的古装,君越便宛如穿上了什么裙子一样,长长的衣摆袖口垂在地上拖在身后,随着他的身影在身后将地表铺盖了一小片。
那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东方玦忍不住又抽空掐了把他的脸颊。
安置好君越后他倒是也寻空出去了一趟,三更半夜时才堪堪带着满身的风雪寒意推门归来,虽说东方玦回来时已经提前做过准备了,可君越却仍是隐隐约约闻到了些血腥味道。
人血的腥气要比其他动物的稍重上一些,丝丝缕缕的飘绕在他鼻尖,驱都驱不干净。
他去给君潇报仇了。
君越内心暗道。
之后东方玦又带君越回了趟君家宅邸,虽说修真者应当前缘皆斩吧,但东方玦毕竟是与君潇有些交情在,再说若是这么轻易离开他也怕君越日后生出什么心魔惦念。他一个大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又何苦去强迫一个孩子。
何况君越是个十分聪明懂事的孩子。
或许官府最开始就没打算将这宅子归还给君家,被封条粘贴锁死的旧宅中空空荡荡的,用来装饰的瓷器摆件被搬运的干干净净,除了些不易挪动的大件外......什么都没能剩下。
中天一轮圆月,雪后月明清华。君越孤零零地坐在院中,静静对着苍凉空寂的院中出神。
“您说,明明才不过三个月,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他是真的有些无所适从,前世根本没有时间任他感慨这些,整日费尽心思想着如何从人牙子手中逃出去就足以耗尽他的全部精力了,冷不丁重活一世重回旧地多多少少都有些感慨。
东方玦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他只是拂去了屋中椅上的落灰积尘,搬了一个放到君越旁边。
“地上凉。”
他沉闷良久,最终才勉强憋出这样几个字来。
君越怔怔看了他许久,最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赤红火焰划破天际,君越洒下最后一把黄纸,东方玦抱臂靠在一旁廊柱上,火苗随风燃烧波动,光暗交织阴影相错打在他的身上,连神情都有些晦暗不清。
“您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他的目光透过火苗落在东方玦的身上,眸中幽深一片。
东方玦摇了摇头,并未答话。
火中的暗黄纸张迅速卷曲发黑,积雪被带了灵力的火焰烤化了大半,火星飞溅蹿出近一人高。东方玦突然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感受下火苗的温度:“我会照顾好他的。”
东方玦心道。
这下当真是前缘尽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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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到修真界后......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会再次回来,东方玦全然没有遮掩的心思了,干脆便带着人一路瞬移回去。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他没怎么在这孩子面前掩饰法术,但君越却从没露出什么惊讶的样子......
“我爹曾经说过,他有一个朋友是神仙哥哥,很厉害的。”君长泽暗叫不好,干脆将这一切都一股脑地甩到了君潇的头上。
“可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吗?”东方玦疑惑道。
君长泽咬牙:“话本里不都这么写吗,神仙哥哥会呼风唤雨,而且长的都特别漂亮。”
“我一看到您的脸,便猜到您是那位神仙哥哥了。”
东方玦便又不说话了,长发遮掩下的耳根通红了一大片。
这孩子到底遗传了谁啊,君潇嘴皮子也没这么溜啊,长大了可还了得?
安陵府位置偏北,东方玦所在的云倾仙居则处于东,前行路上东方玦怕他枯燥无聊,便干脆给他讲起了修真界中的一些基本常识来。
那些事情君长泽早就熟稔于心了,比起修真界中的是非恩怨,他倒是对东方玦的事情要更感兴趣些。
要说云倾仙居......这门派与君长泽没少接触,云倾在修真界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派了,近些年来隐隐有着将要居于首位的态势,前世修真界没少组织人“屠魔”,云倾仙居自然也从未落下过。
无论是什么势力内中都存在着勾心斗角,云倾这种豪门大派自然亦同,但这门派内部虽然内斗不断,却从没在关键时刻出了什么大的纰漏。能做到这种程度,云倾仙居门主温云晖的手段自然不可小觑。
君长泽与他明里暗里几次交锋,来来回回彼此都没能讨到什么好处,温云晖似乎也明白了他不是什么好啃的骨头,魔族仙居于无形中划出了条分界线,心知肚明各不叨扰。
前世君长泽还是挺好奇他的,没想到转眼就要拜入他的门下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灵根......如果属性合适的话要不要考虑来我的门下?”
东方玦似乎很少主动替人下决定,哪怕是这种摆明了的事情他都要再征询一遍君越的意见,君长泽毫不怀疑自己若是摇了摇头......东方玦定然会帮他找个信得过的峰主然后把他送出去。
这人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啊?君长泽费解不已。
“我当然要跟着您了,您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他双臂环着东方玦的颈子,胳膊难免会接触到他的身上,手臂与那条黑色颈带隔了两件薄薄的衣料紧紧贴合在一起,又轻轻缠绕在东方玦的脖子上,将他整个人都缠的死死的。
云倾仙居可以说是修真界中最偏东的一个门派了,关于这仙居有句十二字的描述,整个修真界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日出东方九州破晓,温煦清明暖若朝晖。
云倾的日出是修真界中最美的,云倾的门主温云晖是修真界中最温柔的。
君长泽与东方玦到达山门前时恰好是朝阳初升的时刻,绚烂鲜红的朝霞于天水相接之处缓缓蔓延而上,无论是天空还是海面都被染成了璀璨金黄,流光溢彩漫天霞光,但君长泽却没有心情去看了。
他正努力将自己依偎入东方玦的怀中,听着东方玦的吩咐甜甜地唤“掌门好。”
温云晖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类,修真界中的众人却将他与天地奇景并称在一处,可想而知这人在修真界中的声名。
日出之景每天都能见到,可温云晖却鲜少出现在修真界中的众人面前,更有人曾赞叹过“恐怕只有云倾仙居的初升曜日才能养出温云晖这样温柔和煦的人了。”
这“两大奇景”,今儿个都被他君长泽给见着了,真是稀奇。
君长泽面无表情的想。
温云晖今日一如往常般着了身淡色的长衫,衣领袖口寥寥以金银双线勾勒出几朵云纹暗纹,这衣服对于一个仙门掌门来说实在是太过朴素了点,但由他穿着却独有一番气质风华。
他正面向云倾仙居的白玉门楼立着,目光一直落在那块玉匾上书的“云倾仙居”四个大字出神,那四字似乎是位剑修刻下的,一笔一划深入玉中,即便已时隔千万年站在门楼下依然仍旧能察觉到那股凛然剑意。
他倏尔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过身子,径自冲着东方玦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璀璨红霞温柔披散在他的身上,连那身淡淡的衣服都要被染成金黄色了。
“日前云星无事卜了一卦,然后就说你要回来了。他这么一说,我便日日夜夜地在这儿等着,果然把你给等回来了。”
温云晖眉目含笑语调温柔,似调笑似抱怨道:“在外面玩儿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想回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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