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事如烟

    第二十四章往事如烟

    秦晚宜抚摸着手里的锦囊，听着窗外的风声，一时间回忆涌动。

    她将目光移到自己面前那些整齐的纸上，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楷，恍惚间以为又回到了偷偷在国子监女扮男装的时光，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心气又高，当时京城中的名门贵女都学习琴棋书画，而自己却整日埋头在父亲的书房中，看兵书、策论，也看民间的文人撰写的话本。

    记得自己看的第一个话本就是女扮男装入书院念书，最后和情郎双宿双飞的故事。在她的央求下，父亲只得和国子监祭酒打了声招呼，把自己送进了国子监，成了里面的一名监生。

    后来，她遇到了当时还没有被册立为太子的谢珉，谢珉一开始还不知道她的女子身份，却总是处处维护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自己，当时她就心想，若是能够嫁给他这样的男子，也算是不枉了。

    当时监中还有个同窗，名唤赵贯，他可不像谢珉那般待自己，整日凶巴巴的，向他借个什么东西也总是爱答不理的，每每看到自己和谢珉走的很近时，也总是嗤之以鼻。当时她还以为赵贯很讨厌自己，没想到后来自己恢复女子身份之后，第一个上门提亲的便是赵贯。

    当时父亲沉默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同意这桩婚事，除了觉得他身份低微之外，更隐约觉得此人有暴戾恣睢的趋势，所以便答应了当时还未被册立为太子的谢珉的提亲。两人定了亲之后，一直未断联系，谢珉在数年后便被册立为太子，原以为从此便会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没想到后来突生变故，太子在一夜之间暴毙身亡，死因未明。

    她伤心绝望，饮下毒酒，想就此了结性命。

    没想到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已经官至左相的赵贯，那人对她的态度也不像从前那般，而是悉心照料，无所不应，无论她再怎么闹怎么发脾气，那人也从不生气，反而待她更好，不仅在她的院子里种满了她最喜欢的海棠花，也因为自己喜欢写话本，每日找来不同的说书人给自己讲故事。

    一开始，她是心如死灰的，后来，在赵贯每日的关怀下，也便渐渐从自己的世界中走了出来，除了他的大夫人经常针对自己之外，日子倒也平静。

    若不是出了后来那件事情，恐怕她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秦晚宜将锦囊缓缓打开，抽出了里面那张已经泛黄的信件，眼中隐约有泪涌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看到这封信，那钻心刺骨的恨意还是如最初一样强烈，那种被人欺骗的感觉，也一点也不会少。

    ……

    “把她给我关进库房，三日之内，不许给饭吃！”

    眉眼伶俐的女子，衣着华贵，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恶毒，“谁要是敢偷偷给她送一碗饭，本夫人就喂他吃十碗□□。”

    下人们在一旁胆战心惊，但还是有胆大的人小声道：“夫人……这，不太好吧？若是让老爷知道了……”

    “掌嘴！”谢朱一声厉喝，迅速有人上前将那丫鬟抽了几个耳光，那丫鬟捂着脸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谢朱一双上挑的眉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秦晚宜，只觉得浑身都是说不出的厌恶，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之后，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便是一落千丈，不仅丈夫很少关心自己，就连下人们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现在赵贯去南郡办事，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了，本就想借这个好机会整治一下府中的风气，恰好这贱蹄子又刚好撞在了当口上，竟然公然与外面的男子私通！可让她抓到了把柄！

    “秦晚宜，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秦晚宜被按在地上，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位年过七十的老者，淡淡道：“戚先生是在相爷的授意下，每日过来同我讲故事的，晚宜撰写话本，在府中又不方便外出，相爷是以想出这个办法。”

    谢朱冷笑了一声：“讲故事？这么新奇的借口，我可从未听说过，私通就是私通，何须如此遮遮掩掩？”

    “夫人若硬是要说晚宜和戚先生私通，晚宜也没有办法，只是一切还要等相爷回府决断才是。”

    谢朱眼中似乎有什么光一闪而过，半晌，有些可怜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一心为了相爷，只是，若你知道了某些事情，恐怕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什么事情。”秦晚宜皱眉问道。

    谢朱冷笑了一声，心道她的父亲之所以被革职，应当也是相爷的手笔，他父亲当初拒绝了相爷的提亲，相爷一直耿耿于怀。只是她怎么可能告诉秦晚宜，那些事情都是赵贯讳莫如深的事情，若是被自己泄露了出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不过她倒是很乐意看到秦晚宜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到时候她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把她给我关进去！”谢朱懒得与她再多说些什么了，一挥手，下人们便连忙将秦晚宜推进了库房，然后关上了大门。

    那门关上的一瞬间，整个屋子几乎都暗了下来，过了好半晌，秦晚宜才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看清楚了周围。

    她平日里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门，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丞相府中居然还有个这么大的库房，里面除了一些陈旧的家具之外，还有着许多有年头的木箱子，秦晚宜顺手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却见里面摆满了书籍，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谢夫人无非是想多关她几日，让她吃些苦罢了，左右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本以为这几日会非常无聊，谁知道竟然让她发现了这么多的书，倒也足以用来解闷了。

    而后的两日中，秦晚宜便在这昏暗的小库房中看起了书来，虽说谢夫人不让人给她送饭，但丞相给她配的那位丫鬟，深知丞相对她的宠爱，若是真将她饿出个好歹了，恐怕日后也要被责罚，所以她每日都能吃到丫鬟偷偷给她送来的饭菜，虽然不算多么精致，至少也不会饿上肚子。

    若不是她无意中翻出来那封信，恐怕还在傻傻等待赵贯回府，好重获自由。

    那是一封夹在书中的信，看上去也放了有些时日了，看信的人大概也是无意中夹在了这本书里，后来又找寻不见，也并不知道被带到了库房中，而看信的人，应该是丞相赵贯无疑。

    那封信是以下属对上级的口吻所写，末尾有一个莲花印，信中语气隐晦含糊，但是秦晚宜一眼便看出来里面所表达的意思。

    ——太子身边耳目众多，暂时不方便下手。

    看到那封信的时候，秦晚宜整个手都在发抖，虽然并不是丞相谋害太子的实证，却已经足够说明赵贯对太子有不臣之心了，原来他对自己那么好，是因为对自己心中有愧，原来她的丈夫，就是死在赵贯的手里！

    秦晚宜转身便想去拍门，她要将这份信交到父亲手里，交到陛下手里，让整个天下都知道赵贯谋害太子的罪行！

    可就在她准备拍门喊人的时候，听见了外面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若是事情败露了可如何是好？”

    “夫人让你我二人过来取三夫人的性命，自然是有后路的，你可别忘了你刚才收赏赐的时候说过的话！”

    “这……”

    “赶紧准备一下！”

    屋内，秦晚宜面如死灰，外面是谢朱派来取自己性命的人，一定不会让她活过今日，可手中这封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拿走，绝不能让谋害太子的罪证被他们拿回去。

    想到这里，秦晚宜迅速转身，从那破败的箱子中随手捡了一本书出来，那箱子里藏了不少的话本，可她随手拿到的那一本上面居然一个字也没有写，来不及去好奇了，外面的人就要破门而入了，秦晚宜迅速打开了那本书，藏得太浅容易被人发现，她迅速翻了好几页，准备将信件翻进去的时候，手却忽然间失去了意识。

    呆呆的看着那本无字书掉回了箱子，秦晚宜攥着手中的信，身子渐渐变得不听使唤了，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突然，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平地上。

    周围不是什么昏暗的库房，也不是偌大的宫殿，而是一片空旷的山丘……

    那封信被她牢牢攥在手心里，在风声中轻轻抖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