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啊,我娘亲没死。”润玉被嬿婉逗笑了,把她拉了起来“你这样念着我,我很高兴。”
“可是刚才邝露说……”嬿婉被这个转折弄得一脸懵,然后反应过来,施了个结界“邝露不知道?你以前不是很信任她吗?怎么?今生的邝露有异?”润玉摇摇头“她知道,只是璇玑宫外有天后眼线。”
“那洞庭君呢?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发现呢?”以润玉的谋算,洞庭君怎么会被发现?润玉闻言眼神一暗“是……是彦佑,还有奇鸢。”
彦佑在天界待的无聊,他是知道的,所以彦佑跑到凡间去玩的事他没有去管,没想到彦佑居然频繁地顶着他的脸去洞庭湖!他本以为有了压制尸解天蚕的法子,奇鸢会倒戈,没想到奇鸢为了能和鎏英天长地久,居然跑回了天后那里,拿这件事作为筹码要求解除尸解天蚕。紫方云宫里有他们的人,立即传信给他,才没有酿成惨剧。
当年东南水系被分隔,洛霖又对水族心怀愧疚,允许他们自治,将洞庭湖归入某长老所管的水系便是,嬿婉临跳轮回盘前,留下的三道法令,有一条便是给润玉调动她手里水族的便宜行事令,他立刻召来了洞庭水系的长老,又通知了水神,并嘱咐穗禾去翼缈洲生事。他知道荼姚不可能带太多人来,便提前带走了簌离,让邝露把她藏在天界不敢伸手的东海,又取了簌离的鳞片和血以及抽走了她的记忆造了替身。天后只以为自己杀了簌离,水族却团团围上来,声称洞庭君并非谋逆,而是湘君亲信,奉命镇守洞庭湖,反叛军队更是无稽之谈,谁人不知这段时间天地间因果混乱,有妖魔横行,洞庭君求援才派来水族军队前来收妖,天后此举,莫非是要包庇妖物不成?
连润玉都被湘君的言辞震惊了,这风格非常嬿婉亲授了,无论有错没错,都要倒打一耙。正争执间,莫名被湘夫人哭哭啼啼请去降妖的水神抓着被鸟族看管的蛊雕出来了,一脸怒气“天后!你鸟族私放妖物!祸乱水族地界!作何解释?!”
天后正百口莫辩,鄱阳君派人来报,鄱阳湖出现了九头鸟(患),在水域内食人魂魄;扬子君派人来报,沿江出现傲因袭击凡人,食人脑髓;钱塘君派人来报,钱塘一带出现傒囊,诱人牵引杀害;淮水君派人来报契俞择人而食;嘉陵君派人来报,辖地出现酸与鸟,闹得人心惶惶;珠江君派人来报,日猋出现,水位持续下降,恐怕支撑不住;瑶姬是亲自来找水神求救的,她的头发都被尚飨给烧了;各地山溪间出现了蜮,以气射人影,所中之出发疮,不及时医治则死;还有很多水君庙附近出现了红嘴红眼状似狼狗的多即,大肆烧毁水神庙……
天后赶紧回翼缈洲,水神直接怒急攻心晕过去了,还是差人去请风神把人带回去的。浩浩荡荡的众水君加瑶姬,闹上九霄云殿,把荼姚告了,这些作乱的妖兽,要么是鸟族镇压看管,要么就是靠火系术法豢养的,同一时间去水族领地作乱,这不正常,天后又去了最早受灾的洞庭湖杀了洞庭君,莫非她是要挨个灭口?鸟族吞了太湖不够,还要将水族都吞进去吗?如果天帝不还水族一个公道,就要请出四海龙族帮忙!
发生这么多事,太微哪还有心思问洞庭君是谁?水神和水族不复和睦,是他乐见其成的,可是如果连水神都镇不住这些水君了,水族作为大族,这个时候发生裂痕,和向来不服管教的四海龙族交好,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荼姚这是彻底疯了吗?上次的事可以推给穗禾,现在呢?那可是历代天界镇压在翼缈洲的妖兽!旭凤本在禁足,天帝立刻放他出去收妖。
天帝承诺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心里盘算着荼姚是不是不能留了?风神突然开口要从上清天搬救兵,天帝这哪能答应?这件事捅到上清天他这天帝还有什么颜面?风神长叹一声“陛下,臣往日并不多嘴,只是,如今臣要一个公道话!”临秀是个沉默寡言的,在梓芬口中,她这个师姐温柔文静,甚至是有些好欺负,最好拿捏,今天她都开口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风神请讲。”
“陛下可知,被妖物所伤后惨遭天后毒手的洞庭君是谁?”风神看了一眼润玉,太微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润玉,风神继续说“正是夜神大殿的生母簌离仙子!”太微和润玉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润玉更是脸色苍白“临秀姨!您在说什么?我……那是我……”好像这个消息他是第一次知道一样,太微心中一突,润玉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太微,眼中含泪“父帝……她……”太微刚要挥退众水君,不料他们却说此事在水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瑶姬又不好说自己不是水君,先告退了,只能装作背景板听着。
“当年水神替陛下承担业果,将簌离仙子安置在洞庭湖,簌离仙子以为大殿下已死,伤心欲绝,把洞庭生灵视为自己的孩子……”在临秀的故事里,簌离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完美女人,勾的太微也追忆起往事,他对簌离也是动过心的。而风神又将所有责任推在荼姚身上,硬是把太微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说荼姚欺瞒,陛下才会不知真相,与亲子分别多年。
一旁的润玉已跪倒在地痛哭,众多水君要求给洞庭君讨一个公道,太微肯定是不能因为一个簌离杀荼姚,更不能得罪整个水族来保住荼姚,只得答应追封簌离为天妃,将太湖归还水族,寻访龙鱼族遗民,助其回归故里,并封洞庭君养子鲤儿继任笠泽水君,蛇仙彦佑暂代洞庭君,念在鲤儿年幼,太湖暂且由润玉掌管。太微想的倒是很美,太湖在润玉手里就等于归了天界了,追封他生母,必定对自己感恩戴德。
“夜神节哀。”临秀跟着去了璇玑宫为他疗伤,摸出来一个令符交给他“婉儿下凡前,给了我这个,她让我帮你,看时间,正是她那天进来之前做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但是,婉儿是我唯一的女儿,身为母亲,我会坚定地支持她,做一些力所能及地事情,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保护好她。”风神长叹一声“洛霖已经让她很失望了,我不能再让她失望了,你更不能。”临秀只以为嬿婉之所以这样多虑,是因为洛霖让她没有安全感,对洛霖心灰不已,更是对女儿歉疚。
润玉再三叩谢风神,打开了令符,里面声称她查到了润玉的身世,渲染了润玉悲剧童年,让临秀在她不在的时候,帮忙照顾他,临秀看嬿婉的描述将太微写的无辜,只觉得女儿天真,可刚才对着太微陈情,才知道这话必须这样说。
润玉看着那个令符,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嬿婉在下凡前就替他绸缪好了么?如果不是嬿婉,他要救簌离恐怕没那么容易,依旧是要被荼姚剐一层鳞,可是嬿婉的准备,又给了荼姚狠狠一击,虽然私放妖兽祸乱人间不是明智的选择。
听润玉说到这里嬿婉突然制止“等一下,我什么时候让人放妖兽了?”她都不知道翼缈洲有妖兽这种东西,她收买的都不是能接触这些的,都是传一些消息什么的,要是早知道能来这么一套,早就放了好么?润玉也疑惑“不是你啊?难道是鼠仙?翼缈洲布防图是他弄到的。”
“我怎么觉得是穗禾呢?因为爱错人崩溃的女人更可怕。”嬿婉想起穗禾原本的怨妇脸,到最近的冰山脸,明显是由爱生恨了啊。润玉倒觉得穗禾还没死心“她拿到灭灵箭都不忍心杀旭凤,不过灭灵箭我拿到手了。”
“婉儿临走留下三道令符,那第三道又是什么呢?”润玉对最后一道令符很是好奇,嬿婉温情脉脉地看着他,好像回到了凉虢宫里,她还是瞎子的时候,一双无神的眼睛睁着,五官温柔地舒展,只不过现在这双眼睛有了聚焦,嬿婉摇摇头“只是以防万一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如果你性命垂危,洛湘府会有人给我爹下药,盗出水神令给你。”
瞎子做久了,睁着眼睛说瞎话没什么难的,最后一道令符是给洛湘府心腹的,她那个时候不知道锦觅也要下凡,她最后一道令符是,但凡锦觅和润玉纠缠不清,就杀了锦觅嫁祸荼姚。嬿婉很显然不想提这个“后来呢?后来如何了?”
“他们还在收复妖兽,估计太微又会拿荼姚、旭凤功过相抵来搪塞,还是动不了她,洛湘府你是一时半会别急着回去了,都被各路来讨说法的水君挤满了。”润玉并不指望太微能这么快放弃利用荼姚,更不想拿自己的势力给太微当刀子,嬿婉的注意力都在后面一句上,登时大窘“你什么意思!?那我也不能呆在你璇玑宫啊!虽然洞庭君好好的,可是你表面上要守孝啊!”
“我没……”润玉刚想辩解,就听见隐隐约约的雷声,刚想问不会是荼姚那老妖妇又折腾,想了想她又没有理由折腾,邝露敲门“嬿婉上仙,劫云……在璇玑宫上面越扩越大了……”
“哦,我给忘了,你等我回来继续讲,我先去渡个劫。”嬿婉想起来自己找润玉前,好像要渡劫了,只是吼了一声让劫云等一会儿,现在该出去挨劈了。润玉一愣“渡劫?可是飞升上神的劫雷?”他和旭凤封神的时候,并不是渡劫飞升的,自己是太微封的,旭凤是继承荼姚当年的火神位,上一个雷劫封神的是风神临秀,再上一个是水神洛霖。这一家人的实力确实值得太微算计,如果上一世他们真能生个女儿出来,自己这么等着也的确不亏。
嬿婉一出璇玑宫,一道劫雷就劈下来了,她赶紧运起灵力来护体,润玉差人请了临秀和洛霖来看护,天界也被这边的动静惊动,许多人在远处围着看热闹。晋升上神的雷劫是九九八十一道,前三十道撑着还算轻松,其后二十道灵力罩开始破碎,再后三十一道是在重新猝练仙体,一道比一道难挨,嬿婉不自知地动用了埋在真身里的逆鳞,润玉陪她承受了最后猝练的三十一道劫雷,身上虽无雷电加身,却吐血不止,最后一道雷落下,化作白龙真身,随着嬿婉的云雾真身直飞上清天。润玉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因此飞升,生出来神力醇厚的神格,再也不是依靠神职来维持上神之位的了。
“这是?”嬿婉这才发现润玉似乎也熬了劫雷一样,想起方才护在她身边的龙身虚影,翻手用法诀从真身里拔出来轮回盘上,润玉打进她真身的东西,一片月牙形的鳞片“你的逆鳞?”她看了润玉的记忆,知道他被拔过逆鳞,现在是第一次见到实物,润玉以为她会还给自己,正想理由劝她留下,没想到她喜滋滋地收了起来“给我了就不能收回!这可是多稀罕的物件儿!”
“好。”润玉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是多“无耻”的姑娘,好东西到手,哪怕是荼姚的寰谛凤翎她也能拿的毫无压力,不像他,嬿婉总是说他太矜持。一想到这次飞升,自己身上的陈年旧疾也随之消失,甚至长出来了一片新的逆鳞,他就有点想化为原型,或许是生出了千万年未有的炫耀之心,想让嬿婉看看他的原型“婉儿可想看我的原型?”
“不,我讨厌龙,白的也不行。”嬿婉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她实在是对那些前世厌恶得不行,尤其是凡间她亲手养大了长得和乾隆、白子画一模一样的白子画,她对龙族没有任何好感,要不是润玉是盟友,她就剖了他尝尝龙肝好不好吃。润玉开始怀念凡间那个狡黠却却温柔的嬿婉,或者下凡历劫前那个虚假的柔顺贤淑,怎么历了个劫就变得这么硬气了呢?
“婉儿,我飞升一事,并不想让旁人知道。”润玉嘱托道,此次嬿婉飞升,对太微来说,是打破平衡的事,他若也飞升了,对太微而言就是威胁了,只怕会做什么打压水族或者再扶持荼姚的事。嬿婉明白他的顾虑“那就是你陪我挨了几道雷,担心我,化作原型追了上来?”
“好,”润玉替她整理一下仪容,他们该去九霄云殿复命去了,嬿婉晋升上神,总要领神职了,不知道太微会封她个什么“我们该回去了。”
“哈哈哈,不愧是洛霖与临秀之女啊,四千岁便可以雷劫飞升上神,天纵英才啊!”到了九霄云殿,除了荼姚和旭凤,一干人等都在,锦觅站在洛霖身后,对着嬿婉开心地挥手,洛霖的表情非常痛心,整个神憔悴不少,太微打趣道“嬿婉啊,回到天界,不来复命也不回府看看,就直奔璇玑宫去了,本座听说璇玑宫外有人渡劫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呢。”他是怕大儿子因为伤心过度,突然顿悟了太上忘情,得证混元就不回来了,到时候拿什么制衡鸟族,怎么赔给洛霖一个女婿?
“小仙是听说了大殿下生母之事,一时痛心不已,才失了分寸,只想能快点见到他,还望陛下,父亲母亲恕罪。”嬿婉在众人面前还是那副温柔贤淑的模样,这样的姿态很容易让人忘了她的实力,总是把她当做那些娇娇柔柔的仙子。太微被这句话一噎,瞥了一眼垂着头的润玉“本座……也是痛惜不已,簌离仙子已追封天妃,身后哀荣俱全,待润玉孝期过后,你们二人就成婚吧,务必相互扶持,早日为天界开枝散叶,想必簌离在天之灵,也能安慰了。”
众仙又说了些恭维的话,才绕到正题上,锦觅之前一直不肯接花神位,坚持等嬿婉回来一起封神,现在嬿婉以雷劫渡上神,正好名正言顺。太微一早想好了,封嬿婉为雨神,掌管兴云布雨,这样一来可以不至于让润玉的势力进一步扩大,二来分走水神的势力。之前的事,可见水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不如再削弱一番。
正当太微打算敕封时,九霄云殿中出现莲台盛开,从上清天传来斗姆元君法旨“洛霖、临秀之女嬿婉,于凡间历劫,以身殉道,拨正因果,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得证上神,掌因果,司命理,望尔公正自持,心怀慈悲。”
这一变故惊呆了不少人,太上老君先凝神一算“天地间因果正常了!”缘机仙子也要测算,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测不到,她虽然掌管机缘,却不是神位,可以说是越俎代庖了数万年,一时间慌张不已。司命星君测算后回禀“能测算因果,却不能执掌命理了。”他倒是看得开“看来真正执掌因果命理的上神归位,我等就该将千万年暂代的职务归还了。”
太微一时语塞,因果命理不是小事,下到凡尘众生,上到神明仙家,交给一个沉闷寡言的文昌和一个惯会溜须拍马的缘机他放心,虽然嬿婉性格随了父母一样软弱可欺,还是个小女孩心性一样爱哭,可是毕竟夜神已经有这样的岳父岳母,再加上掌管因果命理的未婚妻,这平衡就打破了。可是这是天道的旨意,自己干涉会遭到天道惩处,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事,一开始也是怕天道的,后来做的多了,也不见天道处置,就当作天道不会再干涉天界,没想到今日天道法旨将嬿婉封神。其实也不完全算坏事,她既执掌因果,自己必然能借她钻天道空子,有润玉在,也不怕她会翻出天去,太微想明白了便开口“嬿婉,既是天道法旨,那从今起,你便是命理之神了,只是你还年轻……”
“不行啊!她这不是抢了机机的位置吗?!”太微还没说完,丹朱先跳了起来,月下仙人和缘机仙子兴趣相投,两个人是至交好友,自然是向着她的。还要认为是嬿婉抢了别人的东西“小嬿婉,你又不需要这个位置,你马上要嫁给龙娃了,还要什么神职啊,不如你把神格给机机吧!”
“住口!胡闹!”眼见着水神一家就要发怒,太微赶紧把丹朱喝止,一个神的神格,像是锦觅这种天帝封的,取出神格只是元气大伤,灵力倒退,假以时日还能修炼回来;但如果是渡过雷劫天道封的,那内丹便和神格交融了,取出神格就等于杀了她,丹朱是疯了才会提这种挑起矛盾的话。丹朱还不服气,要继续劝嬿婉,润玉赶紧站出来解释,丹朱才将信将疑地放弃“真的不行吗?老夫怎么没听说过?润玉你不是骗老夫吧?”
“嬿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月下仙人动了杀心,您在塞给锦觅的画本里明明写过。若不是天道降旨,嬿婉也不敢忝居此位。”嬿婉半倚在润玉身上,埋在润玉身上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润玉拍了拍她让她镇定。锦觅想了半天,月下仙人给的话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过嬿婉说有,那就是有吧?锦觅狠狠点头“对啊,狐狸仙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写的。”丹朱一时百口莫辩,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知道这件事,反正刚才自己只是随口提议的,嬿婉那么善良,肯定不会计较。
锦觅在凡间遇到几次刺杀,嬿婉历劫期间又消失不见,水族又接连出事,洛霖对天帝一家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陛下,小女锦觅在凡间遇刺一事凶手可曾找到?水族领地被袭击一事尚未解决,月下仙人居然又要害我女儿性命!这是逼迫我告到上清天吗?”
“爹爹息怒,想必是嬿婉资历浅,不能胜任,月下仙人才会这般要求。”嬿婉哽咽着安抚了洛霖,丹朱一听嬿婉替他解释,赶紧猛点头“果然小嬿婉最乖了!”洛霖本就是不喜欢与人争执的性格,也就顺坡下了,嬿婉又对缘机仙子和文昌星君一礼,二仙赶忙回礼“二位执掌因果命理多年,嬿婉年幼,不堪重任,日后还需二位仙上提携。”嬿婉的姿态放的很低,倒是让众仙心生好感,对比锦觅,果然是养在二位上神身边,又有夜神大殿带出来的好教养“簌离天妃罹难,嬿婉身为大殿下未过门的妻子,不曾尽孝,嬿婉自请同大殿下一同服丧,神职所在,虽不敢惫懒,但还请二位仙上,能再代职责。”
嬿婉抓住了太微的心思,这一步退,让他很是满意,守孝后就是婚期,这样又能多拖一阵,不至于打破平衡。当即就同意了,还赏了润玉不少灵宝,在璇玑宫偏殿供奉簌离灵位。想起方才天道所言,好奇地问了一句“方才天道说你在凡间拨正因果,以身殉道,这是怎么回事?”
“嬿婉此番历劫,在凡间渡过将近半百,得了个克六亲的孤寡命格,眼盲身残,唯有一心渡难,最后为止一场干戈自焚,这才回到天界。”嬿婉说这话的时候,像是身上泛着圣光,不少人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向嬿婉的眼神都是崇敬,连太微都一脸动容。润玉表情上配合,心里却哭笑不得,知道嬿婉在人间过的惨是真的,可绝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苦行僧,锦觅联想着自己的经历,以为她像自己一样,在凡间治病救人,还忍受着残疾和眼盲,哇的一声哭出来,跑上前来抱着她不撒手。
散了朝会,洛霖勉励了嬿婉几句,对女儿的道心很是满意,挽着锦觅就走了。临秀倒是搂着嬿婉泣不成声,问她疼不疼,嬿婉只能红着眼睛“娘,不疼,不疼的,火还没烧到我,我就被烟雾呛晕过去了,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和做了个梦一样,醒来就回家了。”临秀才止了眼泪,告诉她自己搬出了洛湘府,住到了刚打扫出来的风神府。
“休止干戈?”见嬿婉情绪有些低落,就想着想逗逗她,润玉提起来刚才她说的,以这个女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不挑起兵事就不错了。嬿婉横他一眼“怎么了?以杀止杀,算不算休止干戈?宝相庄严是佛,怒目金刚就不是佛了?”
润玉失笑“你啊你,果真是你的风格,满是歪理。”见识过嬿婉的嘴有多厉害,润玉只得认输,陪着她去文昌星君那里看看情况。因为嬿婉封了司命之神,所以文昌星君的司命二字就撤了,他倒是对这个没什么反应,反正该做的工作没有变,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到的时候,发现文昌星君在默经超度,就问了一句,文昌星君拱手“夜神大殿、嬿婉上神。我是在为这次祸乱中丧生的凡人超度,此次鸟族的妖兽祸乱,不少凡人受害,无论私放妖兽的是谁,这份因果是免不了的,我只是不想有人因为一念之差,欠下这种业障。”
“星君慈悲。”嬿婉借了几卷案宗就和润玉回了璇玑宫,一路上偷笑不止,走进璇玑宫润玉终于忍不住了“你笑什么?”
“你说,关押妖兽的地方是被高阶红莲业火给烧毁的?”嬿婉这下是确定动手的是穗禾,而且如此精纯的鸟族火系术法,更是坐实了和荼姚有关,嬿婉笑得畅快“知道为情所伤的女人有多恐怖了吗?”润玉深以为然地点头,嬿婉又笑个不停“你知道这种女人最需要什么吗?”润玉以为她想说权势,没想到嬿婉笑着说“当然是老实人。”
润玉无奈地点点她的脑门“你呀,你不是想管因果命理,你这是想抢月下仙人的神职啊。”一提起月下仙人,嬿婉又黑脸了“我这个人记仇,你到时候可别拦我。”润玉知道嬿婉不会轻易放过月下仙人,却也有曾经被薄待的委屈,并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与嬿婉争执“你似乎很欣赏文昌,那缘机仙子你怎么看?”润玉是很看不惯缘机仙子的,前世她就是个势利眼,惯会踩低捧高的。
“她?留不得了。”嬿婉沉思片刻,定了缘机仙子的安排,润玉倒是不解缘机仙子怎么会让嬿婉如此厌恶“她不过是掌管凡人因果,在天界也不过是受人指使,多嘴罢了,你除去她,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她掌管因果,便不能这么容易被收买,无论威逼利诱,太容易妥协。”嬿婉摇摇头,陪着润玉下棋,她在人间日子无聊,眼睛又看不见,自己和自己下棋,摸着特制的棋盘上的沟壑纵横,慢慢摸索着下,一盘棋可能下上好几天,下到她都忘了,哪里是黑子哪里是白子。润玉来看她的时候,总是嬿婉赢,因为无论怎么下,嬿婉都会说润玉欺她看不见而诓她。
“凡人又怎么能威逼利诱了她去?”润玉对这件事上嬿婉如此坚决感到好奇,嬿婉落子比之前更带杀伐之气,和润玉的稳扎稳打截然不同“缘机仙子并非神,她若要成神成圣,便需要功德,这你是知道的,所以,如果有凡间有权有势之人,许愿为她立祠开祭,香火供奉,她会不会徇私枉法?”嬿婉嗤笑一声补充道“更何况,天界对此并无法度,凡人命理是她想改就改。”
“你和之前不一样了。”润玉看着嬿婉落子果断,眉眼间满是肃杀的英气,她以前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东西?虽说在其位谋其政,但是嬿婉以前可是只要为她所用,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种。嬿婉又落下一字“红尘间滚了一遭,再没有变化,你以为我是锦觅那没心没肺的吗?”
“是我没有护好你。”润玉本想说锦觅下凡历劫一趟,可是裂了殒丹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后来又想到这分明是嬿婉给他挖的坑,他要是敢说和锦觅很熟,这位肯定是要生气的。嬿婉一哂,这次历劫,本来就是还自己的债,润玉是救不了凡人魏嬿婉的“那是我必须经历的,你自责什么?更何况……地动和停雨,可是你做的?”
润玉掏出当时的水族调令还给她“是,如今,完璧归赵了。”嬿婉没伸手接,淡淡扫他一眼“留着做个纪念吧,反正是一次性的。”她说不出“谢谢”可是心里又着实别扭。
一盘棋结束的很快,嬿婉输的毫无悬念,润玉收回棋子“你太焦躁了,如今领了神职,便该改一改了。”嬿婉把玩着棋子“不是还有你么?要不,我随你去布星,也磨一磨我的急功近利?”她又一脸温柔小意,明知她是装的,还是无法戳破,噎得润玉手握成拳,掩唇咳嗽。
棋子是红蓝二色,蓝色棋子像是白玉上水纹潋滟,红色棋子除红色外还有些许黄色,像火焰,嬿婉嫌弃道“这棋子丑得很,为什么不换掉?”
“以前旭凤常来,给他备的。”润玉这么一说,嬿婉想了想栖梧宫的装饰,深以为然那惹人厌的鸟儿,似乎就喜欢这种的“下次给我换掉吧,要绿的。”虽然没明白她为什么和棋子较劲,润玉还是应了下来。
正说着,听见邝露阻拦什么人“殿下现在心情不好,您不能进去……需小仙通报一声……”然后传来旭凤的声音“我与兄长之间,从无这种虚礼,正是因为他难过,我更要看看。”锦觅也帮腔“是啊是啊,我们会让他开心起来的!”
“让他们进来。”眼见着人已经进来了,再拦也没有意义,嬿婉出声让邝露放他们进来。润玉收了桌上的残局,再抬头,面上已经是一片冷肃哀恸“旭凤,你来干什么?”嬿婉带着锦觅站在不远处,说是给璇玑宫种些花花草草。
“也罢,今日我们不下棋。”旭凤还不知道下次再来,棋子已经换成了蓝色和绿色,挥手变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我今天来找你喝一杯。”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理直气壮的口吻,润玉有时候想打开鸟类与身体不成比例的脑袋看一看,他怎么可以在知道母亲罪行后,还是那么无动于衷“我重孝在身,不便饮酒。”说着,润玉给自己倒了杯茶,旭凤一愣“是我疏忽了,我今天来,是向你替我母神赔罪的,今日我们收押了逃走的妖兽,母神非但没被嘉奖,反而禁足紫方云宫,我知道她误杀你生母一事是不妥,可是她已经知错,能不能看在多年养育之恩,和她为天界劳苦功高的份上,帮我向父帝和水神仙上求个情?她不应该被禁足紫方云宫。”
润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实在是这段话里有太多的事,让他想挥剑砍旭凤。嬿婉开口“二殿下还是请回吧,天后杀害洞庭君是否是误杀,自有公道,鸟族妖兽莫名逃窜,还恰巧袭击水族一事,尚在查证中,与其来劳烦心力交瘁的大殿下,您何不去亲自找我爹爹谈谈?”嬿婉叫来仙侍“来人,送锦觅回洛湘府。只怕我爹爹,现在可不想听见或看见二殿下和天后,大殿下重孝在身,我二人不便送你,请回吧。”
旭凤走后,润玉双手捧着个杯子小口呷着茶,迷茫的模样让嬿婉心里不痛快,她堆起笑脸撒娇一样拉扯他的袖子“殿下~待我们杀了荼姚,就给他送上一坛酒,可好?到时候告诉他不必找了。”
润玉象征性地笑笑“我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能那么理直气壮。”嬿婉坐在他身边,和他额头相抵“所以,我们以后会一起建立一个新的天界,甚至一统六界,万世升平,告诉他们,他们错了。可好?”
“好,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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