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吾王不可能这么可爱6

    蒸汽似的雾霾在路灯下被照成黯淡的土黄色。

    很压抑的一种颜色,她不喜欢。

    半米之外的地方全部被雾霾所侵占,你能看清的只有脚下一点。悬空于半空中的黑洞在那只黑猫跳进去的时候就瞬间消失,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它消失的干干脆脆,毫不拖泥带水。

    没有关闭电视的那种清脆咔嚓声,也不像舱门闭合时会有喷气式的嘶嘶声,然后才是一声响亮的哐当。没有声音,没有动静,不会提醒你,我要消失了,你注意啊。没有,它消失的速度跟它出现的时候一样,让人措不及防。

    (这算逃跑吗)

    富江一时有点蒙,它在怕什么,为什么它要跑,要逃的难道不是她跟双一吗?周围很静,静悄悄的环境能够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像疏通马桶时那声沉闷的咚。她抬头望天,灰蒙蒙的乌积云落下棉絮状的雪花,很快地,她呼出的气体变成清晰可见的白雾。

    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双一,你在哪遇到它的,它为什么会抓你。它跟你说了什么,你有做多余的事吗,不会偷它东西了吧?嗯?双一,它为什么说那里——黑洞那边才是你的归宿,它怎么知道哪里才是你的归宿。

    双一?你有在听吗?”

    双一蹲在地上,含糊的嗯了一声,继续拨弄着黑猫掉下来的黑盒子。

    富江把视线从双一身上移开,落在黑盒子上面。目光触及到那抹黑沉沉的暗色,她耳朵嗡的一声,视线黑了片刻。心跳如击鼓,血液上涌,脑袋被血压挤兑的快要爆炸!被搅动的脑浆里塞满无数只发-春的苍蝇,它们躁动万分的在脑浆里飞来窜去。

    约莫几秒后,她听到自己从喉咙挤出一个词语,埃及语?

    “亡——灵——黑——经。”

    “它叫亡灵黑经?”双一问。

    富江深吸一口气,透过冰冷的空气能闻到自己口腔内腥甜的血腥味。她按捺住要呕吐的欲-望,使劲按了下胸口。揉了揉太阳穴,这是她遇到难题时常有的习惯。等这阵难受劲消失,她重新将目光放在黑盒子上。

    盒子呈端正的正方形,形状与组成部分有点像精装版的文物书籍——好吧,她承认这个用黑曜石雕刻而成的怪东西就是一本充斥着不详、危险与诱惑的经书。

    书脊由一根制作巧妙精美的金色横梁组成,用来夹住黑曜石的石头封面。书脊有四条长长的钩子,长度足够伸展到封面四角。封面上划上一道道条纹,四角有黑曜石雕成的金甲虫——俗称的屎壳郎。

    左侧靠近书脊的地方有一块被划分出来用来刻上埃及传统图案——法老,祭祀与象形文字。右边是一块圆形的,貌似是锁孔的地方。由镂刻着蛇纹图案的金条围成,然后是一大块的圆形金子。金子中间被挖出,刻成八角形的样子,底部雕刻金色圣甲虫。

    (他还真敢碰。)

    “它叫什么?”富江走到双一身边,微微弯腰,跟他一起盯着经书。

    埃及语她初学,还没有月子会的词汇量多。简单问候语以及日常用语她知道,可……刚刚那句音序标准,生涩复杂的词语,真的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不可能吧,除非她被附了身。

    沉默,双一没回应。

    这就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富江十指紧握,紧到指根发痛。她扭头,对贞子说,“我想他需要冷静冷静,把他丢进河里——”

    “——嘻嘻,生气啦?真的生气啦,”双一站起来,笑弯了眼。“咳咳,富江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小算盘,嘿嘿,你是想要这吧。”说着,他拍了拍手里的经书。“稀奇啊,还有富江得不到的东西……”

    “好啦,好啦,别瞪着眼了,不好玩。咳,富江,别说你不知道。我呢,可是最喜欢乐于助人的啦。只要你……嘿嘿,”他搓搓手指,咧嘴一笑。“那个啊,哎,就是吧。你身上凑巧有我想要的,我呢,凑巧身上有你想要的。富江,明白了吧?哎,不明白啊,那好——”

    “我明白,”富江打断他的絮叨,摆摆手。贞子努力抿直嘴角的小弧度,悄无声息的绕到双一身后。

    “哎?哇啊啊,富江,你让倒霉鬼离我远点!哇啊……咳”

    随着一声响亮的噗通,双一整个人被踹下冰冷的河水里。黑魆魆的水面迅速吞噬掉一个人,水花四溅,雾气一时散开但又很快聚拢,笼罩在黑压压的水面上形成厚厚的一层犹如实质的白云。水面不断升起白气,好像处于沸腾状态的一锅开水。他落下的地方溅起一波波黑水,若隐若现的脸有点像翻身的鱼肚。时不时有东西被扔上来,破鞋,烂衣服,假发或者塑料瓶。

    他在水里使劲扑腾着,中气十足的大吼大叫,扬言要让富江受到最残酷最恶心最黑暗的诅咒。叫嚣着恶狠狠的话,然后他惨白着脸游到岸边,想爬上来。富江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笑,没阻止他,甚至鼓励的点点头。

    双一扭头哼了一声,继续往上爬。岸边冻了层薄冰,加上刚才被水淋了一遍,还真不是好爬的。双一气喘吁吁的爬了几分钟,好不容易拽到几根枯萎的杂草。富江走上前,一脚踹下去。

    被踹了几次,他恼了。“岂可修,你不让我上去是吧。好,我就不上去了,我告诉你,富江。我死了你就得给我陪葬!一个棺材的那种。”说到做到,他冻的鼻涕冒泡也坚持呆在水里,只是瞟向富江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显得尤为委屈。

    (你说的)

    富江心里的无名火莫名地烧起来,她眯起眼睛,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看他在水里起起伏伏。贞子瞟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抿住嘴唇。双一叫骂的声音逐渐弱下去,双手无力的虚抓着。在脑袋快要沉到水里时,他突然用力拍打着水面,喉咙发出短促尖锐的呜咽声,像被水底的大鱼咬掉块肉似得。但只有一两秒的时间,他很快安静下来,慢慢沉下去。

    还装。

    富江蹲下去,找了根树枝在水面乱画。雾气一个劲的想要钻进衣服里,呼吸间满是河水的土腥气。身后的路灯传来短路的啪呲声,烧红的灯丝坚持了几分钟,然后彻底熄灭。

    她回头,看到整条街的路灯全部灭掉。

    “双一,别闹了,上来吧。”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气温降到摄氏度以下,说话都带颤音。

    黑乎乎的河水在雾气下静静流淌着,细碎微弱的碰撞声悠悠响起。偶尔参杂着几声破水的噗通声,那是鱼儿跳上来透气的动静。鱼都要透气,他怎么还不上来。

    富江微蹙眉头,丢下树枝。“双一!我不会上当,你上来!”

    没人回答。

    “贞子,把他捞上来。”

    贞子点头,脚未动。富江看过去,“贞子,你不想帮我?”她摇头,快跑几步,一头扎进河里。水面没有升起任何波浪,连波纹都没有。大约一分钟后,贞子冒出头,提着双一走上来,将他丢到岸边。

    富江心头一跳,他死了?

    双一侧身躺在岸边,湿淋淋的棉服裹住纤瘦的身体,鞋丢了一只。他脸色青白,嘴唇微张,像一条窒息而亡的鱼。他死了?她舔了下嘴唇,擦拭着发潮的手心。不可能,又不是没有遇到危险,比这惊险恐怖一百倍的都挺过去了。没理由……再说,他被踹到水里不止一两次,以前都没事。

    他装的吧,她几步走到双一身边。卷曲的黑发紧贴着头皮,显的他脑袋更小了。紧闭的双眼下青紫严重,他很久没有睡好觉了。他不想,是的,他这人最爱恶作剧,搞破坏,心理扭曲,不把人整的屁滚尿流就决不罢休。这次,也是装的吧,想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他以前便是这样的。

    前几天,上次,上上次,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吓唬她。

    假的吧,只要她流露出丁点不知所措的样子。他肯定会乐的蹦起来,哈哈大笑,叫着‘上当了吧,害怕了吧,啊哈哈,骗你的’之类的话。之前他就这样做过,她上当过一次。

    假的,这家伙不知好歹。她救他几次,就没见他好好答谢过。假的,她用力按住双一胸口,有规律的按压着。没有水喷出来,他的肚子扁平的像位少女。假的,她脸颊贴到双一胸口,冰冷黏腻的潮湿水汽窜到耳朵里,冻的她脸色发青。

    没有心跳。

    怎么会……偏偏这个时候。也许他醒来过,富江想。只不过在看到她真的脸色苍白被吓到的模样,就得意洋洋的闭上眼睛,在心里肆意嘲笑她。他一向如此,这次……也是这样的。她扯开双一衣服,借着贞子发出的黯淡莹光,看到白骨般的皮肤下鼓了一块,接近心脏的地方。

    藏在皮肤下。

    圆圆的,还在动。

    富江眼疾手快的掰开他嘴巴,抓起那根树枝,塞到他嘴巴里。贞子的头发刺进皮肤,堵住那东西。她摸出弹簧-刀,食指贴在冰冷的刀面上,手腕微动。刀刃划过一道冷光,噗嗤一声,那东西被撬出来。

    是只幽蓝色的金甲虫。

    大约八厘米左右的长度,泛着幽蓝色光泽的黑色外壳。鳌牙尖锐,长有六条细细的腿,腿部分叉,边缘长着锯齿状的绒毛。虫子掉在地上,动作灵活的转个弯朝双一冲过来,想要再次回到温暖的皮肉里。

    富江走上前,将其砸烂碾碎踢到河里。

    “Amun——Ra,Amun——Dei”

    突然,从身后传来低沉,嘶哑的诵读声。熟悉的沙哑音质吐出陌生的语言,标准的埃及词汇由舌尖慢慢吐出。一字一顿,极其认真的诵读着咒语,语气带有强烈深沉的怨恨。

    富江猛地回头,她感觉到了危险。

    “双一,别念。双一,不要念!”

    他低着头,还在诵读手里的经书。

    “su wei a ha wup——tup sen ma si——pea”

    “贞子!堵住他的嘴!不要念,给我闭嘴!”

    富江心里一窒,迅速冲过去。两手高高举起,弹簧-刀还攥在手心里。封住他的嘴,绊倒他,打倒他或者杀了他!

    “ya tu wei!Ya tu wei!”

    “双一!!!”

    来不及了。

    双一最后一句咒语很快落下,嘶哑的尾音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在声音落下的同时,天色骤变,狂风席卷而来,沉沉的乌云由远而近,酝酿着闪电与雷声。在乌云之下,还有一层更黑更暗的东西,细碎的杂音缓缓接近,由微弱的不易察觉的动静变成清清楚楚的声音,嗡嗡嗡——嗡嗡嗡,翅膀摩擦空气的声响,还有鳌牙相互碰撞的咔咔声。

    “双一,给我趴下!”

    富江大声吼道,猛地扑上去。双一不加抵抗,手里的经书掉在地上。他没有去拾,有些恍惚的顺着她的力道倒在地上。她抱住他的脑袋用力往地面上按,自己也压低了身体,只盼着能将自己镶进土里。

    乌压压的虫子低空飞过,万千昆虫的呓语混在一起,刺的耳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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