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吾王不可能这么可爱5

    有人在喊救命。

    富江抬头,侧耳细听了一会。确实有人在求救,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变调的嘶哑嗓音。而且,声音很熟,莫名的熟悉。想到他,富江的脸瞬间黑了。

    那家伙又招惹了什么?

    坐起身,掀开被子。她合上手里的——《埃及语:从入门到精通》。书是从月子那拿来的。她学的正酣,不情愿的把书交给她,递给她的时候絮絮叨叨的,生怕她把书看坏了。

    下了床,穿上端端正正放在床边的绵拖鞋。走到窗前,她掀开厚实柔软的墨色窗帘,还没有看清,眼前徒然黑下去——一片蠕动着的黑色在她眼前迅速移动。

    刺耳聒噪的尖叫声还在继续,听音量,已经到达声带的极限,再喊下去,恐怕就要哑了。阴冷的风灌进来,滚滚雾气跟着涌进屋内。浓郁发黑的雾霾遮挡大片灯光,即使马路上所有路灯全部打开,也没有丝毫用处,该黑的还是一片黑。

    看不清,都是雾。放眼望去,全是黑蒙蒙的雾。

    “救命!,妈呀,救我。哥,哥!富……富江,富江,你救我……”

    (第三位)

    这句话咻的闪过去,来不及分辨。她不自觉的咬紧牙关,下颌硬到酸涩。她搞不明白,莫名其妙的用力关上一扇窗。窗户撞上木制的门框发出响亮的‘哐当’声,震落些许灰尘粉末。马路上若隐若现的黑影没有丝毫凝滞,移动的速度依然很快,迅速到眨眼间就驮着双一跑到五米之外。

    “富江?”

    “富江!你在对不对?”雾气中传来双一的叫声。“哇啊,别咬我……富江,富江,你快来救我。救命呀,你快来!!呜呜呜……我不想死,我还没有看到她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没有等来她向我下跪……哎,不对不对不对……富富富江你别信!总之,你快点来啊……”

    他大概在梦游。

    沉默。

    不发一言的拉上窗帘,直到看不见一丝雾气。她揉揉胀痛的太阳穴,小声嘀咕几句‘刚才有发生什么吗,不愧是双一呐,梦游还有意识。听说梦游的人是不能被打扰的,嗯,双一,你继续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她爬上床,被窝里还存着点暖气。翻开浅蓝色条纹枕头旁边的书,她聚精会神的看了几秒。

    那家伙,临死前执着的点……怎么那么怪。

    用黑色印刷体编写的字符紧密的挨着,在涣散的目光下。本来清清楚楚的字符慢慢串到一起,变得模糊,虚无,直到它们融为一体,变成跟纸页一个颜色的米黄色。泛着墨香的书角一侧突然冒出一个头,双一的头。

    他穿着双排扣的灰色及膝棉袄,没有鞋,光-裸的两脚冻到发青。微微卷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摇摆,脸色惨白,眼下的黑眼圈像是有人拿墨汁涂上似的黑的离奇,嘴唇可怜巴巴的颤抖着,一副命不久矣的病鬼模样。

    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能面色红润的只会是傻子或是疯子。而双一,啧,半傻的人还不如全傻的白痴。也该让他受点教训,最好……死掉。想到这个词,她突然白了脸,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双一身下是猫,正常大小的成年猫,幼猫也有,但她看不清。各种各样的猫,成千上万的猫。也许全黑涡镇的猫再加上邻镇的猫都跑到双一身边也说不定,毕竟,整条街道上的猫那么多。

    这些猫驮着他从小镇东边跑到西边。

    它们想做什么。

    双一虽然在同龄人当中比较廋弱,可人类少年的重量他还是有的。这些猫,最大的不过九十多厘米,七八公斤的重量。他们排成队,步伐整齐,有秩序的一个挨着一个往前挤,将自己变成猫垫子,驮着双一跑了五公里的路来到这里。

    (这里——与家门口紧挨着的马路)

    它们想做什么。

    富江重重的合上手里的书,丢到一旁,若是月子看到,铁定心疼的皱着脸。她摸出枕头下床垫里的弹簧-刀,刀刃锋利的泛光。缓缓地拉开窗帘,她微微探出头,还没有抬头,就看到一片塞满马路的黑色。视线被整个填满,她咽下口水,往后缩了下,只留下一双眼在外面。悄悄的撩起眼睫,她看到猫群的最后,一只巨大的黑猫蹲踞在她家门口。

    活像电视里卡通频道播放的凹凸曼。

    它有三十多米高,宽十米左右,比马路两边的居民楼还要高。它坐在那里,长长的尾巴在身后摇来摇去,每晃一下,她都觉得那猫尾巴会砸到旁边五层楼高的居民楼,然后砸死里面熟睡的人。

    等到猫群跑到看不见的地方,这只巨大的黑猫四脚着地,后腿在身后紧绷起来。然后,猛地一弹,就像颗导弹似的咻的一声落到百米之外。落地时还没有任何动静,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除了她。

    “富江!!!”双一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从远方传来,隐隐约约,差点听不清。“富江呜,富江。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富江嗝……富江。我诅咒你!诅咒你……你,你要是再不救我,我就诅咒你!!”

    富江撇撇嘴:他就不能有点新鲜的招式?

    扣扣,敲门声响起。

    她推开插销,拉下三条防盗铁链。月子听到动静后,才小心翼翼的推开一条狭窄的门缝,探出头来。小声问,“姐,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救命。怎么了?”

    “没什么,”关上门,把月子推回房间。她说,“明天还要上课,去睡吧。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听我的话,月子——别问,你不想听假话。”

    “是……那些人。”月子猛地拽住她胳膊。“姐,我们报警吧。总这样,总这样。我受够了,姐,报警吧,让警-察把这些人统统抓起来。”

    “没用,”而且他们说的还不是同一件事情。富江温柔却坚决的拽掉月子的手,倾身拉过门把手,她慢慢关上门。“月子,这不该你管。现在,上床,闭眼,去睡觉。我不想十分钟后看到你在楼梯口鬼鬼祟祟的模样。别让我有机会惩罚你,月子,我想你也不愿意再抓半年的蟾蜍,对不对?”

    月子张大嘴巴,显而易见的失落浮现在脸上。“额嗯……好的。我……我这就去睡。”门被轻轻关上,棉拖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逐渐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后,月子轻声说,“姐,晚安。”

    “你对她太苛刻了,”悄然出现的贞子跟富江一起凝视着月子房门。“她担心你,报警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富江大人,你不能连担忧你的机会也剥夺,你不能。”

    “没用就是没用,”她瞥了眼贞子。“去追双一,如果来不及了。至少把他的尸体抢过来,连同猫肚里的一起。”

    贞子嗯了声,若有所思的抿着嘴,飘然离去。

    “我呢,我呢,我呢?”花子急不可耐的凑上来,兴奋的问。“我做什么。富江,别磨蹭了,多好玩的事啊。抢尸体这种事应该交给我办啊,她能有我在行?”

    “你?”富江换上棉鞋,“那只猫交给你了。”

    “啊……你故意的!”花子涨红了脸,气冲冲的飞走。“高难度的丢给我,你怎么不怕我被它吃了,连尸体都找不着。我受够你了,偏心!不公平!我要离家出走!”

    “随你。”

    富江在门后的储物袋找到棒球棒,将弹簧-刀藏在后腰处。她一口气跑到走廊尽头,没有减慢速度。她一手虚虚的放在扶梯上空,拐弯时扶了下,然后急速跑下楼,绕过黑乎乎的客厅座椅,她没有注意,左膝盖猛地撞上花瓶柱子。

    该死的!

    不知道在骂谁,尖锐的痛楚蔓延到身体各处,她倒抽一口冷气。希望没有流血,一颠一颠的挪到门口,握到门把手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月子给黑猫的投食。拐个弯,她折回客厅,从鱼缸里捞出一条红色锦鲤鱼。

    膝盖上的痛楚没有变轻,反而变得麻木,这倒是好事。她啪的一声打开废弃车库的门头灯,钥匙插-进上锈的锁孔内。要转动生锈的锁孔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嘎嘣嘎嘣的声响不断响起,等到钥匙差一点断裂的时候,锈迹斑斑的卷轴门终于磕磕绊绊的往上卷。

    发霉,潮湿而又腐朽的灰尘味窜进口鼻,她打了几个喷嚏。黯淡的灯光不足以照亮五百平方米的车库。那辆后轮炸裂,车窗彻底毁坏的银色小轿车放在最左边,上面堆满了不要的杂物还有黏黏糊糊的液体——月子抓的蟾蜍等小可爱都放在小轿车上面的笼子里。

    打开笼子,她抓了一只最肥的老鼠。灰色毛发的老鼠瞪着一双黑色豆豆眼,胡须轻颤,三瓣嘴持续不断的蠕动着。老鼠温热的体温驱散富江手里的寒气,关上卷闸门,轰隆隆的巨响震的她心底乱颤,手心黏糊糊的,在凌晨一点的时间,这点汗卷走了体内仅存的热气。

    “猫咪……”

    富江喘着粗气,凝望前方雾霾中隐约可见的黑猫。

    她的声音小的可怜。

    “看……看这儿。老鼠,鲜活肥美的老鼠,看啊,你喜欢的老鼠……”

    黑猫耳朵颤了一下,有反应。它微微扭头,在夜色下发亮的金色眼睛瞟了下富江手里的老鼠。一秒后,她似乎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黑猫转过头,不再理睬她。

    将老鼠收起来,她快跑几步,快要接近蹲踞在路中央的黑猫时。她猛然停住,诧异的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没有异常反应,雾很多,天很黑。空气中不存在沙子,风速虽然凛冽但还是冬日里正常的风向,一切都很正常。

    那鬼东西从哪冒出来的?!

    该怎么说呢。

    富江遇到的怪事多到离谱,被陌生的男女老幼坑杀,死而复生,无限增殖的自己。无法解释的诅咒,真实存在的怨灵,成精的雕像。不受控制的真心话,被篡改的梦境……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能打通次元壁的黑猫!

    椭圆形的黑洞凭空出现在离地半米的地方,周围的雾霾被看不见的厉风撕裂扭曲。飞速转动的沙子塞满黑洞,缓缓移动着,像是沙漠里的活着的流沙。从里面传来嘈杂刺耳的人声,喧闹不休像在闹市。夹杂在吵闹声中的清脆铃声,叮铃铃——叮铃铃。骆驼或是马的啼声,啪嗒——啪嗒。声音真实的可怕,黑洞后面宛若一个存在的世界。

    猫群驮着双一向黑洞跑去,他不再叫喊,约莫是绝望了。

    它想做什么。

    “嘿,这儿有条鱼,想要吗?”富江提起还活着的锦鲤鱼,在黑猫身旁晃啊晃的。黑猫的鼻子耸动几下,一双暗金色的猫眼倏然发直,直勾勾的盯着活鱼,随着她转动轨迹左右摇摆。

    活鱼惊慌失措的在空中弹起身体,尾巴猛力摆动,企图甩开富江的手。也许是受到本能驱使,黑猫扭过身体,抬起前爪,向前迈了一步。突然间,它一个激灵抖了抖身体,往前走的步伐猛然停下。它又退了回去,呲了呲牙,怒瞪富江,从腔里发出愤怒的嘶嘶声。

    “不吃?”

    富江语气变冷,目光在活鱼和黑猫之间移动。黑猫挠着柏油路,发出细弱的咕噜声。她眼珠一转,使劲丢下活鱼。鱼被用力扔到地上,它无法出声,只能扑腾着身体借此抗议富江的暴行。

    浮灰沾染上鱼身上的粘液,空气中充满鱼腥味。驮着双一的猫群是一群正常的猫咪,那也就证明它们的嗅觉不是个摆设。那么——大的一条活鱼袒.露着身体,在马路上搔首弄姿,卖弄风骚,只要是只健全的猫,它就完全不可能无视。

    喵——

    尖利杂乱的猫叫声乍然响起,井然有序的队伍瞬间变成乌合之众。双一被彻底抛弃,哎呦叫着不停揉着他的屁股。一窝蜂狂奔而来的猫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扑到活鱼身上。

    忽然,一道低沉、悦耳,富有威严气质的猫叫响起。猫群渐渐散开,心甘情愿的让出活鱼,其中一只奶白色的猫咪还特意用爪子将活鱼往黑猫的方向推了推。昂首阔步的黑猫迈着优雅庄重的步伐走来,它低头,嘴唇微弱的动了下,那条可怜的活鱼就落进了它嘴里。

    它吃了。

    吃下锦鲤鱼的黑猫身体忽然变小,直到正常猫咪的大小才停下来。它高高的抬起头,看了富江有三分钟的时间,又望了眼挪过来的双一。它转头,低声喵了几句,猫群也发出高高低低的尖叫声像是在反驳什么。黑猫声音猝然沉下,它上前几步,通身泛着庄严气质。猫群的声音很快弱了下来,彼此望了望,它们呜咽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你说服了吾辈,”黑猫说,抬起一只前爪挠了挠脸颊。“但你可知道,他的归宿在那里。”它指了指半空中的黑洞,那嘈杂的吵闹声还在不断的传来。

    “他有什么用呢?”富江莞尔一笑,笑眯眯的神色格外灿烂。“废材一个,性格恶劣,相貌丑陋,力量弱小。半吊子的诅咒能力还不够他救自己,他还能做什么?你呢,你想让他干什么?”

    “吾辈不知。”

    “谁派你来的?”

    “没人。”

    有人扯了下富江袖口,她微蹙眉头,叹口气,还是低下了头。双一蹲在他脚边,乱糟糟的头发可以媲美狮子王。脸色恢复了血色,他正拿她的袖子擦脸……擦脸?

    富江面无表情的扯过袖口,一脚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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