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有修学旅行的习惯。
这倒是个好习惯,修学旅行意味着外出,外出时的学生则会如脱缰野马般四散而去。那时人们的注意点便会从富江身上转移到其他地方,她也就有了独处时间。
在每年的春暑寒假期间,学校会组织学生们去其他地区或国家旅行。在旅游中增长彼此的感情与知识。至余是不是真的,她只去过一次,哪知道是真是假。
事实上,除了一年级春假参加过一次,其余十几次修学旅行她一次没去。那次的修学旅行可谓是事故频发、生命时刻会处于半死状态的情况。不过,也正是危险丛生的修学旅行让富江知道了她——是怪物。
与同学增进感情,就意味着增加感情变质的机率。
爱有几分,恨就有几分。但恨总是比爱更直接、深沉、危险。
自掘坟墓的乐趣她自认为消受不起,所以每次的修学旅行她都会称病不去。不过这次的理由倒不是假的。她确实在修学旅行前一天感到肚子痛,但是在她交请假条之前就不痛了。
校方习惯了富江的缺席,几个学生争先恐后的慰问之后。富江便一个人呆在卧室里看恐怖小说。
夏日炎炎,暑气逼人。这时候,最适合窝在地板上阅读恐怖小说。
富江没开空调,只开了风扇。她觉得空调很危险,谁知道空调盖子下面放了什么东西。试想一下,若有人将无色无味的毒粉毒药毒液等藏在空调里,空调一开,那毒便会随着气流飘到房间。
不能用空调解暑,风扇带不来几丝凉气。她便只能看些恐怖小说来清凉解暑,这个办法很管用,至少前几年的夏天她都是靠这种方法度过暑热。
看了一阵,富江渐渐入神,完全沉浸在故事中。
她看到最后一句‘一只冰冷的手放在路易斯的肩膀上。瑞琪儿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刺耳而浑浊。她说,亲爱的。’
富江喉咙干干的,身体如愿以偿的从脚底凉到心头。她摸了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心满意足的合上书。
这时,窗户突然传来一阵敲打声。
咚。
咚。
咚,咚,咚。
敲打声时轻时重,间隔时间有长有短。赤白的空气下,几抹影子飞速升起又落下,玻璃窗上印上一块块浅浅的裂纹。在下一秒,又会添上一块。
富江被惊醒,愣神的望着窗户。她收起书,没有理会窗外的动静。这时候,她只想趴在凉凉的地板上喝可乐。打开冰箱,可乐没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拿了根冻香蕉吃。
敲窗声又响了起来,咚咚咚的,有点像抓挠家具的猫咪。你猜不透它什么时候会动,什么时候又会转换阵地。
过了一会,窗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爬行声。粗重的呼吸越来越近,哼哧哼哧的似乎很累。富江拉开抽屉,藏了一把刀在身上。检查房间,见陷阱统统都在方放下心。
大约五六分钟后,一个身影忽然冒出来。
他整张脸趴在窗玻璃上,导致五官扭曲,脸庞变形。使得那张脸不仅古怪而且看着很……欠扁。这倒不是贬义词,要知道能使人自然而然升起暴虐心理是很难的。天生暴力狂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随和被动的。
他的脸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神情。幸灾乐祸的阴险笑容浮现在眼角眉梢,使得这张清秀面孔让人一看就心底发堵,生出厌恶鄙夷的情绪,还会有点戒备心与抵触心。
富江看出那张脸是双一的,防备心少了不少。双一这人,简单纯粹的很,他要的不过是赞誉与取乐。只要顺毛捋很容易便能达成目的,上次合作杀死佐滕老师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共处秘密可以让陌生人瞬间变成朋友。
……再说,她房间有很多地方可以藏尸。
扒在窗边的双一稍微向后挪了一下,冲富江咧嘴一笑。露出尖而细的一排铁钉。他开口了,以一种落井下石般的咏叹调说,“呵呵呵,你生病了。”
富江下意识摸着肚子,试探道。“你搞的鬼?”
“我?哼哼哼,可用不着我,这是天降正义!”双一说,“你这人啊,坏的很。恐怕天狼神阿努比斯大人早看你不顺眼了。嘻嘻,这不,替我教训你一下……呀啊,滚开,你这死鸟!”
半蹲在窗台的双一正说着话,一不留神被富江宠物八哥挠破脸颊。“去死,欠揍的坏小子。”不甘示弱的八哥考神迅速回嘴。
双一气的哇哇大叫,脸颊涨的通红,导致伤口流的血更多了。他撅着臀部,努力向上挥舞着手臂,企图打掉头顶的八哥。
八哥身姿灵敏的躲过去,以一个优美的滑翔姿势飞入房间,落在富江肩膀。
没了攻击目标,独自在窗外‘手舞足蹈’的双一看着颇像傻瓜,也许他也感觉到了。
很快的,双一停下动作,怏怏不乐的跨进窗户,瞪了八哥一眼。他瘪着嘴,哼哼几句听不清的话。然后就跳进了屋里,跟个小老头似的将双手背在身后巡视着富江卧室。
他瞄着桌上的恐怖小说,笑嘻嘻道。“在看鬼故事啊,哼,胡编乱造的虚假东西哪有真实事件吓人。哎,我这有个录像带,听说吓死过人哦。嘿嘿,你要是胆小到要叫妈妈,就别看了。”
看过许多恐怖小说的富江自然是不信。她想:算了,反正夏日无聊。天气太热,没有可乐,冰棒难吃。陪他看看录像带,权当消磨时间了。
双一拿来的录像带外壳纯白,封面无字无图,只一个外壳就与其他录像带截然不同。不过也是,若封面贴上图、写上字不就与别的录像带一般无二了,那样又怎么能称为灵异录像带呢。
拆开外壳,把录像带放进去。
黑屏的电视机映出两人的面孔,乍一看,好像两个僵硬的尸体。八哥尖叫一声,将头藏在翅膀下。富江打开电视,黑屏的电视瞬间亮起,噗嗤一声闪过一道白光,如夏日惊雷般迅速闪现又很快消失,被蓝底的雪花图片所遮盖。
电视音量调的很大,那画画乱响的电视杂音越发嘈杂刺耳。吱吱——呲呲的响个不停。屏幕里的雪花闪的很快,耀的人眼花。左上角的数字符号跟着雪花波纹一起跳,连按几个频道都是雪花频道。
双一抢过遥控器,胡乱嗯了几下。
呲呲作响的雪花不断闪烁,晃悠悠的镜头瞬间出现。画面是椭圆形的,圆形外面一片黑,圆形里面也是一片黑魆魆的景象,不过颜色是深浅不一的黑,能让人看出那是一片夜幕下的海。
大海的画面闪了几秒钟,画面骤然一转,出现一个梳头的女人。
拍摄这录像带的人大概站在女人后面,因为镜头内的画面是镜面反射的景象。
女人大约三十多,穿着黑色和服。长发及腰,容貌清丽。她对镜梳妆,嘴角隐约带着笑意。就这样梳了几秒钟,在某一瞬间画面突然一转,隐隐约约的照到一抹白影。女人猛地回头,神情诧异,似乎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
在女人转头的空隙中,双一开口道。“哇哦,够吓人吧。也许我该跟你讲,毕竟我双一可是个顶顶善良的人。我呐,也算是提醒过你了。我跟你说啊,上一个看这录像带的情侣死了哦,在车里亲热时死的。”
富江眉头一皱,不露痕迹的翻了个白眼。
都已经看了,这时候说,不是马后炮吗。
“放心,有我富江的就绝对会有辻井同学的,”她扭过头,冲双一笑的温柔且和善。“还要继续看吗?我可不认为这东西能吓到我。”
“啧,吓人的在后面呐,没点耐心看什么灵异录像带。”
富江耸耸肩,转过头往下看。
灰色调的模糊画面使人看不清具体东西,隐隐约约的哀嚎声配着爬行扭动的行人确实让人有种凉飕飕的感觉。这时含糊的呻-吟声突然升高,刺耳的嘶啦声绝对能将观看者的耐心全部磨掉。
灰蒙蒙的镜头定格在一个男人身上,男人微微侧对着镜头,头顶白罩头。右手向前指着,是一种暗含斥责的强硬姿势。男人身后的背景似乎是黑灰色的雾气,那些雾气朦胧的气体不断游走移动。
然后是一双瞳仁极黑极大的眼睛,那双眼睛慢慢眨动着。眼瞳里则刻着一个贞字,眼睛眨动几次后。晃晃的镜头掠过去,这次的画面定格在荒郊野外,斑驳古旧的古井与铺满落叶的土地几乎融为一体,险些看不出来。
拍摄画面很是模糊,电视屏幕总是闪过白色条纹。信号不好的吱吱声从开头响到结尾,古井出现几秒后,录像带迅速结束,跳到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上。
室内忽然静下来,以前窗外总是响起聒噪的蝉声,这次。它居然不响了。
这个录像带画面模糊,场景不明。几个片段前言不搭后语,使人摸不着头脑。但莫名的,看完之后心底会慢慢发寒。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对了,”双一说,“听说看完录像带人会接到一个电话。里面的人不说话,只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这太讨厌了,不知道电话费很贵吗。现在物价飞涨,谁有那个美国时间耐心听电话。”
话音刚落,按在卧室内的座机电话响了。
三声长、三声短的嘟——嘟嘟,嘟嘟——嘟。
富江望着双一,他也望着她。
“别接,”她说。
双一撇嘴,径直起身,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听了会。几秒后,他愣愣的放下电话,脸色煞白,黑眼圈显得更重了。他说,“哎,富江……你好像只有七天生命了。”
“你开玩笑的吧。”
双一脸色阴沉,表情凝重的回望富江。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严肃,这都有点不像他了。他绷着脸盯了富江几分钟,忽然捂住嘴,背过身去。但这似乎不太管用,因为他的偷笑声还是漏了出来。
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啊哈哈哈,上当了吧,害怕了吧。大笨蛋,瞧你那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哦呵呵,够我回味很长一段时间啦。来来来,再露一个给我瞧瞧。这就是得罪我双一大人的下场啊,啊哈哈哈哈……”
‘嘟嘟嘟——嘟嘟嘟!’
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双一的笑声。
富江藏起不自觉冒出的弹簧-刀,镇定自若的绕过差点成为被害者的双一。她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首先要说的是,关于灵异录像带的谣言假的离谱。
什么接到电话没人说话,只听到吱吱声。这是假的,富江可以证明。不然为何她接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
她说,“……看到了,你看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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