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庄的事情大臣们碰了朱厚照的软钉子后,没多久新一轮的讨伐他们把枪口对准了引诱着皇帝去斗鸡走狗、不务正业、荒废朝政的八虎。
六部九卿联合上书,列举了八虎的种种罪行,什么哄着皇上游玩、蛊惑君王谋取私利没有一点天下国家的责任感......还列举了历史上各种宦官误国的先例......总之归纳起来就是,请陛下以天下为重,忍痛割爱,将这八个人处以极刑,明正邢典,以挽回天地的正气、平息上天和人民的愤怒,消除潜在的祸患,永保国家安宁。
其实八虎确实有罪,倒不至于像几位大臣说的一样到了罪该万死的地步。几位大臣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坚持要朱厚照杀掉跟自己从小长到大、一直形影不离的伙伴。这些人天天与他朝夕相处,多少年下来不可能没有感情。
他在朝堂上弱弱的跟三位内阁大臣说替八虎向他们赔罪,还愿意在皇庄和游玩的事情上退步。
虽然现在来看,八虎的危害不明显,但文官们已经看到了不好的苗头。皇帝整天和太监们厮混在一起是很危险的,随时可能会被教坏,远离理学正统而去搞一些旁门左道。因此必须趁着皇帝还没有被完全“教坏”,彻底消除这方面的隐患,把“八虎”杀掉。
朱厚照心情郁闷,回了宫后,饭也吃不下去。他派司礼监太监王岳等人去跟内阁讨价还价,表示愿意把八虎贬到南京去赋闲,但不要把他们抓起来论罪。
但文官集团感觉胜券在握,拒绝妥协,仍然要求皇帝处死八人。如果皇帝不同意,内阁和六部九卿就要集体总辞职。
经过讨价还价,皇帝同意先逮捕八人,审问一下看到底有什么罪行。
文官集团遂和太监王岳等人达成同谋:把八人逮捕以后立即打死,让皇帝承认既成事实。但是因为时间已晚,遂决定第二天再执行。
结果他们没有想到,在文官里有一个奸细——焦芳,焦芳把他们的密谋告诉了刘瑾,于是就有了林苒眼前这一幕。
八人跪在地上跟朱厚照大打感情牌,说什么能伺候皇上一场此生无憾了,要多磕几个头,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事实上,以林苒看来大臣们这一次的行动是不可能成功的。
除了焦芳的背叛,朱厚照早已经对大臣们的处处掣肘感到不满,这一次只要刘瑾说出那个关键的点,朱厚照一定会坚定的否决大臣们的提议。
而以刘瑾的聪明,他不可能想不到那一点。要解决刘瑾,并没有那么容易。
刘瑾远比大臣们想象中要奸滑得多,要打倒这个人,现在还不是时候。
所以这一次,她并不打算在八虎自救的过程中说些什么。林苒的想法,也是三个顾命大臣中的李东阳会在这次文官行动中犹豫的原因。
朱厚照本来被他们吵得心烦,但紧接着刘瑾的一句话让他来了精神。
“这都是司礼监太监王岳等人想要陷害我们。”
朱厚照给林苒掖了掖被角,直接穿着中衣从床上下来,问他有何证据。
刘瑾就说:“王岳之前掌管东厂的时候,御史言官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这次内阁弹劾我们八人,王岳奉陛下的命令去和内阁讨价还价,不仅没有效果,回禀的时候竟然为内阁说好话。可见他一直就跟文官大臣们是一伙的。”
“在进献鹰犬、陪皇帝游玩方面,王岳干的一点也不比我们少。但文官们竟然和王岳合谋,要杀掉我们八人。这说明文官们并不是真心反对皇帝游玩,王岳也不是真心主持正义。文官们与王岳合谋的目的就是想要架空您;而王岳与文官合谋则是嫉妒我们八人得宠,杀掉我们以后就可以独享大权。”
朱厚照坐在了地上陷入深思,刘瑾这笔账替他算的很清楚:内阁负责拟定意见,司礼监负责盖章批准。
如果司礼监和内阁穿一条裤子,那他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没皇帝什么事儿了。司礼监和内阁合谋是对皇帝的权力的严重威胁。
经刘瑾这么一说,朱厚照立即改变主意,下令把王岳及其党羽贬往南京充军,任命刘瑾为司礼监太监,马永成掌东厂,谷大用掌西厂。
躺在被窝里的林苒听着朱厚照的安排挑了挑眉,这三个的关系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朱厚照这一手看起来像是耳根子软听信了谗言把权力都下放给了阉党,其实倒也不尽然。
一夜之间局势大变。内阁重臣刘健、谢迁被迫辞职,三位内阁大臣中,只有李东阳留了下来。同时,刘瑾代表了一股新的势力登上了朝堂。
事实上,林苒对刘瑾“大权在握”的态势是一点也不担心,反正他再怎么作,也不敢对付林苒。其次,朱厚照把八虎中和刘瑾有嫌隙的几人都放在了重要位置上,刘瑾要是什么事敢做的太过分了,犯了众怒,自然有无数人在朱厚照耳边打小报告。他们几个掌管了不同的职权,互相制约,再好不过。
最后,刘瑾权势越大,其实对朱厚照反而越有利,刘瑾在朝一定会培养自己的势力,等那些人在朝廷里有了一定的话语权,杀一个刘瑾就可以平息文官集团的怒火,剩下的人不被文官接纳,还不是只能听皇上的?
朱厚照把批折子这项工作交给了刘瑾,像是挣脱了家长师长管束的孩子,彻底放飞自我,比以前玩的更厉害了。带着林苒微服私访、泛舟湖上、各处打猎,真可谓是乐不思蜀。
一次微服私访中,朱厚照见一个布商凭着一张嘴吸引了半条街的人去买布,很是新奇。刘瑾为了哄他,在宫中模仿街市的样子建了许多店铺,让太监扮做老板、百姓,朱厚照则扮做一个布商在其中买布取乐。
朱厚照喊得很是卖力,张永在一边收钱,也跟着吆喝,什么朱记布庄上好布料,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边上的太监宫女很是卖力的配合着买布。
林苒也换了身衣裳,一身妇人打扮在朱厚照的摊子不远处卖脂粉。
这时,朱厚照那边买布的人群中挤进去一个平常老头打扮的老先生。朱厚照瞧见他很是惊讶,那是他的老师杨廷和。
他挥散众人到一边去,和杨廷和寻了个小摊边上的长凳坐着说话。
林苒坐在自己的小摊后低着头把玩着一个胭脂盒子,实际上在听那边两人的对话。
杨廷和可真是循循善诱,对朱厚照这爱玩的行为、想学会做生意回去抢人家布商生意的想法,完全没有批评,还夸奖说您天资聪颖,做什么都会做得很好,林苒心说要是那些大臣说话有这水平有这耐心,朱厚照得少生多少气啊。
扯了一番有的没的,两人步入正题。
原来言官为刘健、谢迁的离去痛惜不已,纷纷上书挽留,第一批上书的官员包括监察院御史薄彦征、南京给事中戴铣等二十多人,刘瑾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十分果断——廷杖。在这一批人中,有一个叫王守仁的小官,被刘瑾下了诏狱。杨廷和正是为了他来的,希望皇上能赦免他。
朱厚照曾听过王阳明是个很有才的人,他的父亲中过状元还给先帝讲过课。心里有了成算,但仍有些意味声长的说:“王阳明是老师的人,朕一定会记得这事的。”
杨廷和有些惶恐的表示,王阳明是皇上的人,此人有大才,是可用之人。
临走之前他还生怕朱厚照忘了这事,特地强调了一下人家的名字。
林苒纠结着自己要不要救一救这位阳明先生,他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被贬到贵州龙场驿去在那里悟了道,发展出了“阳明心学”。这悟道的事情玄之又玄的,万一随便干涉这事,到时候大明朝少了个圣人,这找谁赔去?
林苒最终还是决定先委屈委屈阳明先生了,毕竟悟道这事,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还是等他悟了道,她再想法子劝朱厚照把人调回来吧。
她正发着呆,朱厚照已经走到她的小摊面前,手里上下抛着一锭银子。
“小娘子,你想什么呢?客人来这么久了都没发现?”
林苒回神笑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一时走神了,您要买胭脂吗?”
朱厚照狡黠一笑,微微倾身挑起林苒的下巴说:“本来是想买胭脂的,不过见小娘子你花容月貌,想问问你可曾许了人家,不如跟我回家去可好?”
林苒往后退了一步说:“客官请你自重,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
“哦?”朱厚照挑眉,“小娘子的相公是谁啊?”
林苒指着方才朱厚照摆摊的地方威胁似的说:“我相公就是朱记布庄的老板,他这会儿出去谈生意了,马上就回来了,我劝你识相的话赶紧走,不然我相公回来了,一定叫你好看。”
朱厚照切了一声:“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林苒眼珠一转,指着不远处的张永把他叫过来,“张管事,你快过来。”
张永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两人又玩什么花样,连忙跑了过去。
林苒对朱厚照说:“看见没,我相公身边的管事,我相公马上就回来了,你还不快走。”
朱厚照打量了一下张永问:“你就是那什么朱记布庄的老板身边的管事。”
张永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朱厚照走到林染身边一个横抱把人抱起来,林苒象征性挣扎了两下。朱厚照对张永很嚣张的说:“告诉你家老板,这小娘子我带走了,皇上来了也拦不住。”
张永看着两人的背影,一脸凌乱,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拦一下。
林苒很认真的还在演:“你放开我,你这个登徒子!”
朱厚照诱惑的说:“我比你相公有钱,你看他卖布根本养不活你,还要你在外面卖胭脂,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家里金山银山,仆从无数,庄园土地千倾,保管你从此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林苒别过脸嫌弃的说:“你死心吧,我除了我相公谁也不要。”
朱厚照不死心的问:“为什么?”
“我相公长得特别俊俏。”
“比我还俊俏?”
林苒顿了顿:“和你,差不多。”
“那不就结了。”
林苒继续说:“一看你这样的浪荡子,家里一定妻妾众多,要是我跟了你,肯定没两天就被抛到脑后了。”
朱厚照停了脚步说:“呃,其实也不是很多,我家里妻妾一共三个而已,而且她们相处得很和谐。”
林苒哼了一声:“我才不信呢,你快放我回去找我相公。”
“要我放你回去,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给我说说你相公到底哪里比我好?”
林苒开始花式秀夫:“我相公只有我一个,他天天都搂着我睡,每次我做噩梦他都会哄我睡着......总之,我相公对我一心一意,情深不渝,我宁死也不会负他的,你要是非要带我走,我就死给你看!”
朱厚照把人放了下来,控制住嘴角弯起的弧度,很是威严的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恩爱,我就不拆散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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