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溺正饶有兴趣地打量卫天。

    闻言, 他转头看向那女人“从神官像上没有看出来什么, 倒是有两点疑问, 储存记忆的意义何在以备记忆存储者在什么时候读取”

    那女性尴尬地咧开嘴角“我不知道啊。”

    陈溺收回视线“我也没有在问你。”他伸出手,手掌覆上铁铸像的表面,传到掌心的触感坚硬冰冷。

    一旁的人说“那你刚才说时间”

    陈溺又摸了摸神官像双手捧着的那颗白色的珠子,磨砂质感,摸起来像是石膏。

    他打断了那人的话,反问“怎么你们看新闻联播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吗以往游戏的时限全部是29天, 这次却翻了个倍, 你们有考虑过为什么要延长游戏时限吗”

    嗓门贼大的男性被陈溺的问题给问得愣住, 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副本系数难度过大, 所以延缓期限”

    陈溺一言难尽地看过去“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从第一场游戏到现在, 一场难度大过一场,游戏方从未因难度系数加大而宽限过游戏期间的时间, 相比之下,更可能是本场游戏时长增加从而会导致游戏难度提升”

    对于他而言,游戏期限延长是好事,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黑滋尔。

    修哉说“你是想说只要撑到游戏结束,存活下来的人就是胜利的那一方如果你猜错了, 结果会是整个世界全军覆没。”

    陈溺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说“你的臆想没有好到哪里去, 假如被你言中,世界上的人同样也逃不过全军覆没的结局,死法还会更为惨烈, 多去看几遍官博号发布的处决视频,你执意要沦为乌鸦的口下粮,我不会拦你。”

    谈话的过程中,陈溺将铁铸像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围观的几人眼巴巴地在旁边守着,不停地问陈溺是否看出来什么端倪。

    陈溺被问得有些烦了,索性回道“嗯,看出来了。”

    卫天欣喜地瞪大双眼“真的看出什么来了”

    陈溺拍了拍那尊梆硬的神官像“这座神官像是铁做的,拉到回收站能换钱。时间不早了,回去。”他看了一眼当前的时间,扔下目瞪口呆的一众人,自顾自地走到年兽身旁,攀爬上年兽的脊背。

    修哉朝卫天等人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也跟着坐到了年兽的背上。

    趴在地上的哈士奇瞬间精神抖擞,与年兽撒丫子跑出数百米远,等六人回过神时,早已看不到年兽的影子,扬起的尘土还弥漫在空气当中。

    卫天的一名同伴摆手挥开面前的灰尘,咳了两声,点头道“他说得对。”

    另一人讶异地看向他“你还真打算拿神官像去卖钱”

    那人说“我又不是傻子,陈溺说时间不早了,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亏得年兽一路奋力疾驰,抵达森宇办公大楼外时,时间是2142分,距离2200还有十几分钟,对于只需要踏上台阶打开办公楼大门的陈溺而言,十几分钟足够宽裕。

    修哉从年兽的脊背上跳下,站在下方想伸手扶陈溺一把,结果陈溺瞥了他一眼,扭头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他无奈地浅笑,绕行到陈溺那边,说“当初我读取你的记忆,你不在意,我在第一场游戏里欺骗过你,你也不在意。现在因为我提醒你和白疫医划清界限,你动怒了。他甚至都不是一个人类,但却成了你禁止人触及的雷区”

    陈溺推开办公楼入口的大门,年兽勾着脑袋一点点挪进办公楼内。

    修哉走在他身侧,口中喋喋不休,如同有说不完的话“托拜厄斯也说过,游戏结束后,一切有违常态的存在都会消失,包括疫医,你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你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

    陈溺侧目睨向他,语气森然“你到底想说什么”透着一股浓重的警告意味,显然已被触怒。

    修哉笑得有些牵强,一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上带着苦涩与颓然,他哑声道“我不行吗你和我是同类人,我是最能理解你的人,也能包容你的一切行为。”

    落水狗似得可怜模样并未得到陈溺的垂怜,那张斯文俊美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他冷声笑道“不行,既然理解我,就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么多废话。”

    语落,陈溺加快脚步,将修哉丢在身后。

    陈溺踏进别墅大门时,时间刚刚好从2159跳到了2200。

    程几何等人围聚在客厅中,屏息凝神,连眼珠子都不敢转一下。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几人齐齐侧目看向玄关,不一会儿,先是陈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接着是修哉。

    修哉的样子有些奇怪,难得没有在那张娃娃脸上看到笑意,反而是一副失意的落寞。

    他的异样令屋子里的人登时提心吊胆,生怕两人带回什么坏消息。

    程几何缓缓站起身“怎么样神官像有什么发现吗”

    陈溺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听到了类似的问题,他漠然道“有。”

    安善美将自己的衣角揉得发皱,怯声细语地问“什么发现”

    陈溺“那个神官像又高又大。”

    谷阿羽作愣半晌,瞬间痴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脱口而出一个单音节“啊”

    杨贤把被子重重砸在茶几上,嘭的一下,十分急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

    陈溺委身坐在单人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说“前几场游戏没见你们这么紧张过,一个最后一场的噱头就让你们自乱阵脚”

    程几何坐了回去,她的表情颇为复杂,抬手抹了把脸,说“大多数人心急是情理之中,我就不一样了一边想让游戏尽早结束,一边又不想让游戏结束,我舍不得这座庄园。”

    白晴研的眼睛也红红的,她死死抱住她的人偶“连狗狗和大猫也要走啦,溺溺,别让他们走。”

    谷阿羽叹了口气“网上有不少人都在变卖多余的道具折现,我”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顿时,注意力全然被笔记本电脑屏幕所吸引。

    留意到他的变化,陈溺起身走到他身后,见谷阿羽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里是某平台的直播间界面。

    他伸出手,扯掉了连在笔记本上的耳机线,顿时,一阵凄惨刺耳的尖叫从电脑里爆发出来,将坐在一旁的程几何吓得一个哆嗦。

    程几何“你在看什么啊这么刺激的吗”她与其他几人也将脑袋凑过去。

    谷阿羽解释道“是一个主播,他在神官像附近做直播,现场回答观众的提问,他那里的神官像出现的位置在居民区,去围观的人不少。”

    安善美缩瑟着肩膀“那声尖叫是怎么回事”

    谷阿羽也懵着呢,茫然地晃着脑袋“我不知道,有个路人去碰神官像手里的白色球体,那雕像忽然就动了用球把那个人的脑袋砸爆了。”

    陈溺“我也摸过神官像手中捧着的球。”

    听到他的话,程几何立即起身,举起双手捧住陈溺的脑袋,紧张兮兮地看了一圈,不等陈溺将她推开,她又主动退到一旁,松了口气道“还好,我们的最强大脑没有受到伤害。”

    陈溺说“那个时候神官像没有动。”

    程几何点头“你不一样,你是贵宾,你摸它,它肯定不敢动。”

    陈溺感到心累,叹了口气“其他人也摸了,没有人被神官像拿球锤爆脑袋。”

    谷阿羽“是啊,先前这个主播也去摸过的神官像现在开始攻击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了。”

    陈溺思忖着说“或许是因为那时候游戏还没有开始,神官像没有被启动。”

    程几何卡壳“呃”活脱脱像是被高数难倒的学渣,“靠近就会被锤爆,那还怎么储存记忆用生命存档”

    陈溺道“简单,被感染后靠近神官像八成不会被爆头。”

    杨贤“剩下那两成呢”

    陈溺说“被爆头。”他在谷阿羽的肩膀上轻拍一下,“搜一搜,有没有出现感染者。”

    直播间的主播正在抱头乱窜,镜头照在深灰色的地面上,晃得人眼花缭乱,也没有再观看下去的必要。

    谷阿羽关上直播间,打开全球范围的各大社交网站。

    其他几人围聚在他周身,期间几乎没有变换过姿势,死死盯着电脑屏幕,生怕遗漏掉什么重要的信息。

    一个小时过去,至今他们浏览到的与游戏相关的话题,几乎全是在问“有没有出现感染者”,却没有一个人提到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与众人预想的情况不同,早前有不少人在网上讨论过,他们觉得很可能游戏一旦开始,便会爆发大规模的感染性疫病,场面一定极其壮大,就像灾难大作里上演的那样。

    杨贤深深吐出一口气“我真不敢相信,我现在竟然在盼着能有一堆人被感染,然后有人把他们拍下来放到网上。”

    程几何点着头“我也是,没有疫病那我们玩什么”

    陈溺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已经传开了,只是目前为止被感染的人员与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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