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个世界

    小学生们忙着清理道场,纲吉想要帮忙被慌忙地拦住,想了下还是放弃一起干活的想法,来到里屋。

    请的大夫已经到了,正在给躺在铺被上的久坂看诊,佐藤看到纲吉过来,有点惊讶地看过来,好像要说什么,纲吉将食指放在唇上,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作声。

    他安安静静地在大夫的对面,佐藤的旁边坐下。等待大夫的判断结果。

    大夫的年纪已经不小,胡子里有斑驳的白色。大概是乡下打架斗殴,跌打损伤的事情不少,而十里八乡只有这么一个大夫,因而是惯于看伤的。他熟练地翻弄着久坂的眼皮和头上的伤口,又跟他讲了几句话确认意识还清楚。

    佐藤着急地问:“怎么样藤堂先生?久坂没什么问题吧?”

    “我说你们这些孩子,对练的时候也给我注意些啊!”大夫一边从药箱里面拿出本子开药一边说,“下手怎么这么不知轻重——肿了这么大一个包!”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佐藤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夫继续说:“要不是这孩子本身结实,普通人挨这么一下,嘶——那可就不是这么轻易解决的事儿了。”

    佐藤委屈地说:“哪儿是我们在胡闹啊?”他有点愤懑地说,“是外面突然来的踢馆的,偏偏正好在老师他们都不在的时候过来,久坂年纪最大,率先站了出来——为了道场的名誉才受了这么重的伤的!”

    他们请大夫的时候因为着急,只说有人受了伤,就慌慌忙忙地把大夫拉了过来,也没多解释。大夫看到他们穿着剑道馆的衣服,还以为是在对练的时候失了手,本来有些生气,现在听到原委才明白过来。

    他叹了一口气:“遇上强敌还要斗勇,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佐藤刚要叫唤反对,大夫的眼神却变得温柔地看着久坂,“不过为了道义能够舍身,却是武士的高洁。”他轻轻地摸了摸久坂的脑袋:“是个好孩子。”

    久坂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但虚弱而又满足地笑了笑。

    大夫安慰他:“好好睡一觉吧,放心,起来就又生龙活虎了。”

    纲吉也开口说:“外面那些人已经走了,没有人受伤,你就安安心心地休息吧。”

    久坂已经在硬撑,听到纲吉说大家没事才松了口气,本来还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因为精神放松,又用了安神的药物,还没张口,一瞬间就沉入梦乡。

    大夫收拾收拾药箱站起来,佐藤准备送大夫出门,被纲吉按住肩膀:“你在这边照顾他,我来送大夫。”

    佐藤听话地坐下,纲吉收拢衣尾跟着大夫来到大门口。

    大夫看着院子里面露出的鲜嫩可爱的青草,想到上回来到松阳学堂,还是去年刚入冬的时候——松阳老师本身医术也不错,一些小问题自己就能够处理了,请他过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也方便给孩子们的父母一个交代。一般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他能够插手的地方,像今天这样正正经经地在松阳学堂里面治疗,还是第一次。

    这么想着,他转过身,先不说话,上下打量了纲吉一番,才开口:“似乎之前没有在道场中见过你。”

    纲吉眨了眨眼睛,微笑着不慌不忙地说:“我是今年冬天新入学堂的。”

    他的微笑温暖又和煦,像冬日初升的朝阳一样,又如浸过雨的紫阳花般让人觉得清新可爱——首领想要让人对他心生好感,总是很容易的。

    大夫看到这样的笑容,心中的疑虑先去了三分——事实上,他不光是没有在松阳道场里面看到过这个小孩子,他对这儿的每个家庭都很熟悉,毕竟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呢?但是这个小孩子却不是附近任何一家的。若是远处的人家送过来读书的,被村民们看到总会有言语讨论,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似乎大家在意到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在书院里面呆了一段时间了。

    总而言之,来历成谜。

    而松阳老师也仿佛理所应当一般,时而带着他出去,两人并肩在阡陌上行走的时候简直会被人误以为是土生土长的一对父子——不光是皎皎如明月的气质,连发色也比一般人更相像。

    本来大夫还有点担忧,但是看到这样的笑容,又觉得对方肯定不会是什么危险之人,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呢!话又说回来,松阳老师本身不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他心下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思虑太多。本来想要劝诫的话吞了下去,只是顺着纲吉的话点了点头:“刚进学堂就能够老练地处理事情,真是不错,以后就要多麻烦你照顾松阳老师了。在这种乱世里面这样的仁人义士可不多。”

    纲吉乖顺地点点头,又问了久坂的伤需要注意的地方、换药的间隔时间,等全部问清楚了,方才跟医生半鞠躬谢了谢:“麻烦藤堂先生了,诊金之后会派人送至府上,多谢费心。”

    大夫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送,赶紧回去照顾病人。久坂这样的好孩子,即使医治十个他也不会累。

    这样的心思,在之后被一群浪荡子粗暴地敲开门的时候尤盛。是四个昏倒的壮汉,竟然都是在后颈上被人敲晕,说是剑道比试的时候受了伤。虽然看着青紫,但是其实并不严重,只要合适的休息就没有问题。然而因为他们那种乱暴的态度,大夫刻意用了手比较重的推拿化血的办法,保证他们醒来之后能酸痛上好几日。

    说是剑道比试,藤堂大夫又想到松阳书院那件事,眼前浮现棕发小孩得体的微笑,他暗笑一声,绝对是自己想多了。应该是没有瓜葛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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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阳几人回到道场的时候,道场已经被收拾地干干净净,然而小孩子们的脸上却都是委屈愤懑的神色,有几个眼睛肿起来泡儿,鼻子也红通通地,一看就知道哭过了。

    银时从老师身后探出头来,没心没肺地说:“我告诉你们一件稀奇事儿……”说到这才看到同学们的脸色不对,砸了砸舌说:“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焉了的斗鸡似的,跟人家干架输了?”

    不说还好,一说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孩子嘴巴往下一撇,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往下掉。

    银时一下子慌乱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几个小孩子面前,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憋了半天才突然福至心灵,把村里领的糖拿出来分给他们,嘴上却还是恐吓的话:“别哭,再哭眼睛会瞎的,到时候老师都治不好你。”

    小孩子们收起糖,磕磕巴巴地止住了眼泪。银时心疼地看着他们——哦,别误会,不是心疼小孩子们,是在心疼自己刚吃了一块就全部送出去的糖呢。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说着,反而让人一个字都搞不懂。老师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让上杉从头讲起。

    上杉一五一十的讲完——重点描述了久坂的勇义和纲吉的剑术,听得高杉的眼睛都可以当电灯泡一般发亮。老师听完之后点点头,微笑着安抚了孩子们:“你们都做的很不错,即使面对强敌也没有害怕。我教出来的学生有这样的胆识,老师感到很高兴。”

    小豆丁们被最爱的老师表扬,一个个高兴地不得了,即使之前有点委屈也瞬间飞到云霄外灰飞烟灭了。

    松阳老师让他们今天不用上课,就坐在剑道场里面聊天:孩子们碰到这种事儿虽然逢凶化吉,但是总是受了惊吓,这时候就要让他们全部讲出来,好好地发泄一通,这样才能化悲愤为动力,憋在心里反而会成为阴影。他自己进里屋去找纲吉他们。

    小孩们也不嫌累,一个个从自己的角度,把同一件事儿讲出了N个版本,越是后面讲的,情节越是跌宕起伏,讲到后面甚至不像是仅仅击退了踢馆者,惊心动魄地简直如同桶狭间之战一般。而沢田君就是那信长公,勇猛无敌,翩若惊鸿,举世无双。

    高杉托腮冷静地听着,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极感兴趣,但这人天生冷淡,从头到尾只在听到“有明书院”这四个字的时候冷笑了两声。银时刚开始倒是兴致勃勃,等到后面也终于熬不住,插嘴说:“你们知道我们今天上村里去干什么吗?”

    高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立刻上去扑银时,揪住他的脸往两边拉:“银时!说好的我把糖全都给你,你帮我保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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