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歌和花满楼将来意同西门吹雪说了,西门吹雪略微一沉吟,点了点头。
他不爱说些客套话,花满楼和纪歌也知道他不喜欢,对陌生人无需理会,对朋友他亦无须多言。
只是正月初七这个日子让他稍微有些不太满意而已,西域昆仑山巅路远,就算此时即刻动身快马加鞭也要好些时日,这个年怕是要在路上过了罢。
西门吹雪心中一动,觉得这次作为去帮忙报酬还是要选剃光陆小凤的胡子为妙。
“陆小凤能有西门吹雪这么个朋友,实在是他三生有幸。”纪歌和花满楼一齐从何芳斋的内堂往外堂走去,低声说着,也确实是他的感叹,“能有你和他通了心意,怕也是他能在外搞那么多事情的勇气来源吧。”
花满楼习惯了纪歌的打趣,笑而不语。
虽然不知道四哥的态度总是变来变去,怪(gei)怪(gei)的,但能得到家人的一声真心祝福,他的心中也是极为熨帖的。
何芳斋是外人不为所知的,西门吹雪在京师拥有的财产之一,若不是陆小凤在查探南王谋反一案时遭人暗算又被西门吹雪救了,即使是他这个西门吹雪最好的朋友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背后老板居然会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剑神。
生意做了也有几十年的何芳斋是个糕饼铺子,不起眼的小楼里面来的多是喜欢吃甜食的小娘子们,应季的最后一份桂花糕同几月前的金桂一样香飘十里,用来做茶点是最好不过的了。
纪歌正琢磨着是不是也买点糕点当做闲时零食回去吃,他的口味也偏甜,无论是糕点中的一霸绿豆糕,还是偏向口感的千层酥他那是来者不拒,想要开个三千后宫的。
就在他付了帐提着糕点纸袋去寻门口等他的花满楼时,纪歌一抬头,却是瞧见了一张,不对,是两张熟悉的脸:“......”
玉天宝&黑衣侍卫:“......”
此时的玉天宝不是普通的玉天宝,黑衣侍卫也称呼他为花衣侍卫比较好。看上去有那么几分眼熟的女装套在两个人的身上稍微显得有些生硬,不过两人都是比较适合女装的,身子骨偏瘦弱,因此配上侍卫小哥一手不错的化妆术,竟然让两人走了一路都没被人看出来。
“这点子,是你想出来的?”纪歌手指颤悠悠点向玉天宝,一手捂在脸上,谁都能看得出他是忍笑快要忍不住了。
玉天宝极容易脸红,或许是从小到大从来没谁这样给过他难堪,正当他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像是记起来似的瞥了一眼侍卫小哥,见侍卫小哥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似乎自己一有动作就来捂他嘴的架势,玉天宝还是臭着一张脸,什么都没说。
看起来就是默认了。
“那我不打扰二位的好兴致,二位慢走?”嘲笑够了两人的纪歌爽利地抽身而出,玉天宝在他跨出门框时还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向了他,好像某人有多么负心一样。
他心里复杂极了,之前在府上那样警告,为什么他真逃出了府,纪歌居然真的就放手不管他了呢?
若是纪歌知道了玉天宝心中的想法,一定会给他诊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出来的。
“主上?”穿着花衣也显俊美的侍卫还模仿着丫鬟的嗓音小心翼翼问玉天宝,“您现在?”
玉天宝默了默,“去,给我把桂花糕买来。”
西域人的口味和中原人的不大一样,但是他们也挺喜欢吃点心,尤其是这种甜滋滋的点心,玉天宝喜欢极了,闻见香味就顾不上自己是乔装打扮逃命,还非要走进来买一点在路上吃。
这一买不就遇上了纪歌了么。
侍卫小哥在确保了玉天宝的安全后,依言去了柜台前,扫视一眼,却只闻桂花香,不见桂花糕,“掌柜的,你们家的桂花糕是卖完了?”
“哎呀,小娘子来得不讨巧,刚那位公子把所有桂花糕都买走了,这也是今年最后一批炮制的桂花,要想吃上,得等明年啦!”
玉天宝:“......”
果然他遇上这个庸医时,无论做什么,每一次都不顺,每一次!!!
*
“跪下。”
进了自己房间的门,纪歌瞧着在里面倒水的丫鬟,语气不重也不轻,却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的话。
丫鬟手一抖茶壶水杯都给摔了,腿软连忙跪了下来,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少主,奴婢、奴婢是不小心才让、才让、”
“才让两件能让男人穿上的衣服不小心送去了他们房里?还是不小心让人家有了乔装出门的念头?”
“奴婢冤枉啊——呃、”
“哦?是我冤枉了你?”纪歌阴沉地一手掐住了丫鬟的喉咙,修长的食指按在丫鬟的嘴唇上,“既然是我给了他命,他就得好好活下去,由不得你们来置喙,懂了么?”
“懂、懂了——奴婢懂了,奴婢这就找人出去抓他们——”
纪歌手一松,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块手帕来擦了擦,擦去了一手的胭脂,后又甩在了地上,“要你这么着急有什么用。”
“还摔了我挺喜欢的一套茶具......别以为你是父亲派来的人我便动不得你了,不过是个下人而已。”
丫鬟瞬间抽了一口气,想讨饶又不敢说话,生怕自己弄出了动静惹得纪歌大发雷霆。
她伺候纪歌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今天这样的事,她知道的少主虽武功卓绝,却心怀仁慈,仅凭一支笔救治天下。可是如今看来,她的少主骨子里却是像极了玉教主,那份把所有人当做玩物的眼神,是任何人都模仿不来的东西。
“怎么又不说话了?”纪歌手指惯例性地敲击着桌面,在丫鬟听来就好似是催命的钟响,喜怒无常比起玉罗刹更甚一步。
“少主饶命啊,还请看在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往后定将更尽心竭力伺候少主,再也不敢了——”
纪歌歪头不解状:“所以你现在是在偷懒耍滑,没有尽心吗?”
“唔,看来爹爹这次倒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呀。”
丫鬟的耳边忽然炸响了一个人的声音,而她没有比此时此刻,更加欢迎玉罗刹上门检查她们的工作了。
系统:侠士与玉罗刹好感度达到莫逆之交(575)。
瞧着玉罗刹的名字终于从飘忽不定的时而红色时而黄色变成了绿色,好友值还一下子就从0变到575,纪歌心里也是非常复杂的。
纪歌一进门便上演了这样一出大戏,除了是做给藏在屋顶的玉罗刹看以外,他柜子里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人也是两位观众。
玉罗刹将玉天宝和他的侍卫从柜子里放了出来,还未被松绑,仅靠脸贴着柜门支撑着平衡的他们猝不及防地头朝下摔了出来,玉天宝摔得头破血流,却是一声都不吭了。
他缩在那边身体打颤,嘴里似乎是喊着玉罗刹的名字,这时极为看得懂气氛地一个字都没说。
“倒是让父亲费心,这两个人我已经没有兴趣了。”纪歌不紧不慢,没有被玉罗刹瞧见了真面目的掩饰,一身飒然。
玉罗刹轻松靠近他,捧着纪歌的脸,纪歌也不躲,“阿宝说的哪里话,啧,我还是喜欢你称我爹爹,父亲听上去多不亲呐。”
纪歌眼神一偏,状似没看见他的动作,也没听见他说的话。
玉天宝颓然躺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
自从遭受了刺杀、被救、逃跑这一系列的事以来,玉天宝明明不学无术却惊奇地坚持,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屈服于现下的局面。
因为他坚信玉罗刹是他的神明,玉罗刹暴病而死的消息他没有听见,侍卫也不敢告诉他,因此玉天宝不怎么灵光的脑袋坚信玉罗刹一定会杀光那些叛党,找到他并把他接回西域。
事实上玉罗刹也把他找到了,但是找到他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想要他死。
玉天宝在柜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一直能察觉到玉罗刹的杀气若有若无地锁定着他,那是他一直以来所崇拜、在整个西方魔教骄傲的资本,可是一旦被那恐怖的杀气锁定,一点儿武功也不会的他根本动弹不得。
“玉天宝,玉天宝,你才是那个真的宝贝,而我是假的?”玉天宝看向纪歌的眼神非常奇异,那是说不清到底恨不恨,但是悲哀到了极点的眼神,“是了呀,爹爹从来没用过那样的神情看过我......”
纪歌觉得玉天宝挺可怜的,但他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丫鬟。
丫鬟流着冷汗松了一口气,同样不像是寻常丫鬟,比大门派弟子还要好一些的武功令她轻轻松松就把两个大男人给带下去了,手脚轻快地都不像是个女子。
由于先前纪歌的敲打,她只是把两人安置在了原本的房间里,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阿宝这次就和爹爹一起去昆仑看场好戏吧,唔,一定比刚刚的要精彩太多了。”玉罗刹果然根本不管纪歌把玉天宝带下去想要干嘛,在他心里玉天宝是生是死完全由得纪歌高兴,无所谓了,“顺便让那些这次按捺下没有动作的家伙来看看,爹爹到底有着怎样一个顶好的儿子。”
纪歌皱眉:“吃了年夜饭我再出发,西域的吃食我吃不惯。”
“怎么会?爹爹手底下做事的人一定会让阿宝满意的。”玉罗刹哀怨道,“爹爹只想和阿宝一起过一个年么。”
纪歌:“......行吧”
他其实真的不想搭理玉罗刹的。
玉罗刹高高兴兴离开了花府,走入走出恍如入无人之境,以至于让纪歌每次看见花家的护卫和聘来的江湖“高手”,都有那么几分微妙的,在看吃白食的人的意味。
纪歌一下子瘫倒在床上,薅了一下头发,撸下来整整一把青丝。
所以说少室山的和尚为什么那么多?
那都是万花掉光了头发,被人认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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