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还请您先忍耐一番......待您伤势痊愈,属下一定找机会带您回去!”
花家即使一间偏僻客房布置得也极为体面,起码是寻常百姓家都见不到的装修,都是比照着朝中大臣的水准来的,谁叫花家家大业大,就是有钱呢。
然而若是要和玉天宝从小长大的地方相比,那还真是比不上的。玉罗刹虽然对这个作了替身的假儿子不闻不问,从来不叫人教他为人处世或是管理教派,更别说教他武功,但是在经济条件上整个西方魔教都亏待不了玉天宝,说是皇家待遇也不为过。
“忍耐忍耐,你个没用的东西......本少爷哪里受过这样的罪!”玉天宝白着一张脸把手里的药粥摔了出去,碗在地上摔了稀碎,摔破的瓷片划破了黑衣侍卫的手臂,黑衣侍卫也是一声没吭。
他默默地拾起了地上的残骸,退出门外同丫鬟好言相求,总算求到了丫鬟答应再去拿一碗药粥来。
“不吃,就两个人都给我滚出去。”纪歌一大早就听见了这里传来的动静,瞥目见那忠心耿耿的侍卫又在受气,本就为这件事头疼的他心情更差了,冷冷推门而入,半分面子都不给玉天宝。
“你——你!”玉天宝果然因为休息了一夜整个人都没了昨晚的惊惧,嚣张跋扈的态度丝毫不把纪歌放在眼里,“本少爷可是西方魔教的少主,若是让我父亲知道了,我让他把你们都杀光——”
纪歌本来是差点都要被气笑了的,听了这话他摇了摇头,心绪一瞬间平静,什么都无影无踪了。
黑衣侍卫这才做出了第一次僭越的动作,一把捂住了玉天宝的嘴,慌忙对纪歌道:“花神医,对不住——少主昨晚受惊过度,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玉天宝:“呜呜呜呜呜——”
纪歌伸手,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对他道:“恐怕你的少主还不领你的情。”
果然等黑衣侍卫一放手,玉天宝反手便抽在了他的脸上,侍卫吐出一口血,后退一步用漆黑的眼睛盯紧了玉天宝。
被人这样盯着,出了气的玉天宝果然还是咬牙不再说什么,小幅度晃了晃抽痛了的手掌,瞥过眼去都不看纪歌。
“......”围观了如此清奇的一段主仆相处模式,纪歌觉得就算到最后在玉罗刹那边他保不住玉天宝,也得要保住这个侍卫啊。
“西方魔教的少主是吧?”纪歌咬着字,婉转回肠地说着让玉天宝情绪剧烈起伏的话:“江湖上传说西方魔教少主玉天宝被陆小凤在银钩赌坊杀害了,西方魔教正在举教追查凶手——不巧的是陆小凤却刚好是我的朋友,若是他真的要杀你,我是不会把你留在这里的。”
“放屁!”玉天宝脸红脖子粗,“要杀我的人明明是,明明是——”
“少主!”黑衣侍卫直接跪下了,“此事与陆大侠无关,若江湖有此传言陆大侠一定是被冤枉的,只是追杀我们的人,实在不能和花神医多言,恐连累花神医!”
他抬头却发现纪歌颇为欣赏地看向自己:“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有脑子能直言陆小凤是被冤枉的陌生人。”
黑衣侍卫:“......”
按理来说自打陆小凤六年前出道......哦不,在江湖上闯出名声来,一件比一件离奇的事层出不穷,就好像没有他之前顺风顺水的中原武林一下子多出了那么多江洋大盗、反动邪教、谋逆乱臣似的。
栽赃陆小凤的事儿也不是一件两件,发生了那么多的次数,江湖人却相信了那么多的次数,这让纪歌不免为中原武林的江湖人的智商感到非常遗憾。
就在纪歌想要多说几句什么来威胁玉天宝乖乖吃药不要搞事时,他的丫鬟却是快步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少、少爷,七少爷在院子里了,说是找您有事要商量。”
“想活命就留下了,想找死和我也没什么关系。”纪歌最后看了一眼玉天宝,没等后者涨红了脸又要咆哮点什么东西就走了出去,摔上门的动作爽利极了。
房间里,玉天宝一口气差点没憋死,黑衣侍卫连忙给他顺气,垂眉敛目,只是用恳切的眼神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你能在这里寄人篱下,我不能。”磨了半晌,玉天宝阴测测咬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他已经谁都不愿意去相信了。
*
“出了什么事?”
一进院落,纪歌就见着了在假山边来回踱步的花满楼。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满楼。他见过的花满楼,要么如同谦谦君子,以温柔微笑面对每一个人;要么笑靥如春风拂面,待亲人朋友以肝胆相照。
焦虑染上他的眉间,再加上他无意识中走动的动作,纪歌只在心中暗骂了陆小凤,招惹谁不好偏偏来招惹花满楼。
“四哥可听说了......江湖上一夜之间出了八件大案,犯案者都是陆小凤?”
“陆小鸡这是又得罪什么人了?”纪歌故作轻松,拉着花满楼走到凉亭中坐下,“莫非你居然也信了?行吧既然七童信了,那陆小鸡就是个十恶不赦之辈,七童想要如何报复他欺骗你的感情,尽管和四哥说!”
“......四哥倒也是相信他。”花满楼无奈,却也为纪歌的话松了眉目,“他...他给我传来消息,就一张纸条,一个地名。”
说道这里花满楼却突然一换话题:“据说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暴病而死——一个月之前的事,教众秘不发丧,这个关头却簇拥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少主来到中原,还说是被陆小凤杀死了。”
“所以,取之能得整个西方魔教的罗刹牌——也在陆小凤手上?”纪歌配合地演出自己的戏份,右手却是摸了摸腰间,“难怪要被整个江湖追杀了......这时即使他说玉天宝不是他杀的,估计别人也不会信,先拿下他找找罗刹牌再说?”
花满楼一听见纪歌同他一样的推测,就忍不住站了起来,摇头,“这个家伙这次算是闹得太大了——整个西域武林啊,就算他是陆小凤......”
“陆小鸡既然给你传了消息,那他一定总有些把握的。”纪歌挑眉,“七童莫不是当他还真是只小鸡了?那家伙可是只凤凰!就算死了也能涅槃重生的!”
花满楼一下就笑了:“若是他知晓四哥你这样夸他,他估计还能窜上天。”
于是他很快从怀中摸出了一个锦囊来,墨色点点的小字歪三倒四,似乎是在非常着急的情形下写出来的,其上是个地名,昆仑山。
“现在据西域武林那边走漏出来的消息,西方魔教下一任教主的即位,便是正月初七,在昆仑山顶的大光明殿。”
......大光明殿?莫非西方魔教还和明教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哦?一想到大明朝开国时那段曲折的恩怨,纪歌觉得说不定他是猜对了的。
所以陆小凤传出一张纸条来给花满楼,还就记载了一个地名,是为什么呢?
“他想让你在正月初七,去大光明殿?”纪歌随口一问,很快自己反驳:“就算是去帮陆小凤,可是你一个人去又有什么用?”
花满楼此时却是一顿,纪歌能察觉到他似乎启发了什么,让花满楼终于联系起了前后因果,“我一个人去没有用,那就让只一个人就能发挥千军万马作用的人去。”
“......我知道是谁了。”
......
何芳斋后院的小楼里,花满楼摸着茶杯,纪歌赏着院落里的一枝梅,两个人无奈等在那儿,挺着肚子的孙秀青也略显尴尬,露了一面待在客人面前吧,不合适,可是抛弃两个客人离去,好像也不合适。
“西门夫人去歇息吧,我们,我们自己在这里等他就行。”纪歌出面温润同孙秀青说道,“我瞧夫人面色红润但望气却有郁结,切莫以自己拥有内息而不注意在这段日子里的保暖!”
来来回回劝得人家终于回去休息了,花满楼和纪歌闲谈一番,聊着聊着居然还是回到了陆小凤的身上。
纪歌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要当事人自己说才能有个确切的结论:“七童你究竟是看上了那只陆小鸡哪一点好?”
花满楼也不窘迫,自在大方:“就因为他是陆小凤呀。”
没谈过正经恋爱的纪歌感觉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
恰好这时候西门吹雪也结束了他短暂的悟剑,生人勿近的一副面容提着乌鞘短剑过来了。
陆小凤和花满楼的事儿还是陆小凤有一次在他那边喝酒时醉里吐露出来的真心话,西门吹雪这样同两人一说,花满楼的脸上更增了几分血色,衬得红梅都失了色。
纪歌就琢磨问西门吹雪:“西门庄主你可觉得陆小凤靠谱?”
西门吹雪瞥了他一眼,在纪歌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默默开口:“我觉得,他的心意,应当同秀青对我是一样的。”
“......”又受到会心一击的纪歌觉得他今天是不能好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