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错愕过去,一颗心渐渐地如浸入凉池里,沉寂微寒。
她的神色恢复平静,隔着餐桌注视着他们,仿佛隔着很远,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阿爸的变化很大,眉眼间神气盎然,头发抹的乌黑油顺,已经不再是她幼年时看到的模样了,那时候他满脸煞色,脾气暴躁,穿着简陋的白背心,还因着跟阿妈吵架,能一脚踹翻女儿手中的碗。
因为这件事,阿年头次歇斯底里地冲上去,和他打成一团。
视线渐渐清明,面前雪白的桌布和瓷碗,碗里还放着勺,她轻轻的说:“我不同意。”
许邵祥知道没这么容易,就问:“为什么?”顿了顿,变得语重心长,先唤:“小沫。”
“你自己想想,我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从幼儿园开始,你的学费都是我交的,就是我离婚后,只要有时间就来看你,次次都给了钱,生活费也从来没落下过。”
一阵阵的冷意攀爬上来。
苏南沫低着头,两手不知不觉捏在一起,捋起指尖,金璨的灯光笼罩在身上,隔在淡淡的光雾中,长睫毛覆着眼睑,动也不动,看得肖慧心头酸涩,又有些生气,气身边的男人根本不懂说话,遂抬手拍拍他的大腿,摇下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压低了声:“小沫饿了吧,我们先吃饭。”
苏南沫才抬眸,笑了笑:“好。”
这一笑,更令人心疼。
明明心里发冷,却没有表露出一点任性。
肖慧的眼神一软,对她的好感就多些,将双手放桌上,想起自己的儿子忙于工作,至今没有恋爱过,暗自琢磨着,旁边的许邵祥已经起身,出门去叫服务员来点菜。
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前的苏南沫,肖慧单手撑起下颔,眼尾翘起,勾着妩媚的弧度,如波光流转,眼见小姑娘脸庞透粉,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到旁边,肖慧笑得明媚,悄悄地拿起手机。
这女孩有对象,听说是在小饭馆当厨师,跟自己儿子当真差了不止一大截。
餐厅里璀璨的灯火夹着喧嚣,衬得天色暗淡,些微的静寂。
许初年背靠着树干,皱起眉,终于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拨出电话,再放到耳边。
“沫沫。”
他的声音沉闷:“我现在在餐厅外面,一直在等你,我好饿,我们回家吃好不好?”
他真是高看了自己的耐力,离她进餐厅不到半小时,浑身都躁起来,听着那端软声软语的哄着,眉心微展,乖乖地应了一声“好”,含了点委屈:“那你快点。”
苏南沫动作很快,约莫五分钟,便从餐厅小跑出来。
许初年郁郁地站在树底下,用鞋尖踹着石子,看它骨碌碌地到处滚,像是小孩等着家长来接,这一刹那,她压抑着的所有难过和憋屈陡然翻腾,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他没来得及回神,只下意识地搂住了,脸贴着她柔软的头发,半晌,才低叫:“沫沫?”
怀里温暖的馨香,熨着心脏终于回暖,许初年抱紧她,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迷恋地嗅着。
“沫沫……”
她全身逐渐松软,抱了一会,很小的声音呢喃:“我们回家吧。”
“好。”
许初年骑得平稳,一路行驶在路边小道上,苏南沫环着他的腰,头顶的梧桐树结着茂密的绿叶,憧憧树荫在身上划过,耳边是凉风,呼呼地吹,他的碎发在风里轻拂,依稀像过去某个夜晚,也是载着她,车篮里放着书包,霓虹灯光从侧面照来,流光溢彩。
“沫沫。”
突然,许初年开口问:“阿爸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一想起刚才的事,身上的力气陡然流失,软绵绵地贴着他的背,没好气的说:“他让我搬到他那一起住,我直接拒绝了。”
便传来他的浅笑声:“我知道,沫沫不会丢下我。”
那样肯定的语气,她忍俊不禁,抱着他的腰更加的紧。
包厢中却一片沉默,菜没有上,许邵祥满脸阴霾,肖慧看着他,安抚地摸他的肩膀:“很正常,好歹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
她轻声说:“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暄暄,看他来不来。”
说着,从皮包里掏出手机,砰的一声巨响,许邵祥的拳头狠狠砸在碗边,引得餐具震了震,咬牙切齿:“她就是个小白眼狼!”
肖慧只无奈地拨出号码。
偌大的落地窗,男人静立在窗前,内里白衬衫,深黑色的马甲裁衬着高大身材,侧脸冷厉硬朗,只听得潺潺的钢琴曲,环绕在天花板下。
他转过身,桌上的手机在震动,来电铃声选自肖邦的钢琴曲,便拿起来接听:“妈。”
肖慧笑道:“我在外面吃饭呢,你有没有时间,过来陪我一起吃?”
他音线冷沉:“没空。”
肖慧倒是意料之中,又温和的问:“那你吃了饭没?”
他说:“晚点吃。”
那边再不好说什么,只说了一句:“一会给你发个邮件,你看看。”便挂断电话,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回到窗前,手机又一震,屏幕里跳出邮件,一张一张的照片显出来,白嫩清秀的女孩坐在餐桌前低着脸,睫毛又浓密又长。
下面是肖慧的留言。
“你这个妹妹还不错吧。”
察觉到母亲的意图,男人不禁心中冷笑了一声,还以为是重要的事,就将手机放桌上。
天阴沉沉的,走廊的水泥地覆着潮渍,许初年拿出钥匙开防盗门,她站在一边,手机也震动起来。
她从口袋掏出,是部门群聊的消息,似乎是敲定了出差时间,脸色一变,连忙放回口袋,许初年催促道:“沫沫!”过来牵住她的手拉进玄关,关上门,换完拖鞋后,嗷嗷着:“我好热,我想先洗个澡!”
他嘴角上扬:“但我受伤了,需要沫沫帮我。”
苏南沫有些微怔,没有拒绝。
淡白的水汽弥漫开,墙上的镜面覆着朦朦胧胧的雾,等她调试好水温,转身去看他,他已经脱完最后的衣服,身材依然修美馋人,满眼都是白皙,令她瞬间咽下泛出的口水。
接着腰上一紧,踉跄了半步扑进他的怀中,仿佛被一只黏糊的狼狗缠住,得意的尾巴都翘起来:“沫沫吞口水了。”
苏南沫怔怔的抬眸,他的黑瞳里烁着炽亮的光,还蕴着一丝狡黠,这才如梦惊醒,脸涨的绯红,用力捶一下他的胸口,嘴硬:“谁吞口水了!”
许初年弯下身,目光宠溺,轻轻地咬住她的唇,呢喃道:“我都听见了……”手臂上跟着掀起一阵疼,倒吸了口气,臂肉正被她手指掐住,她耳尖红极了,呼吸紊乱的催促说:“快坐到板凳上。”
他光溜溜的身子紧密贴着,没有一点缝隙,似乎还越来越热,苏南沫总会想起那个部位,羞耻的要炸。
好在他听话,松开了手,走到小木凳前坐下。
但他坐在那,腰身挺得笔直,手平放在双腿上,黑眸湿漉温软,然后是肩膀上的纱布,莫名的有些可怜。
苏南沫没法,缓了缓,走过去捧起他的脸,对准那薄唇吧唧一口,曲起手指刮他挺拔的鼻梁:“乖啦。”转身去拿花洒和沐浴乳。
许初年便伸手摸自己的鼻梁,笑得透着甜。
苏南沫先用花洒放水,小心翼翼地避过他受伤的肩膀,在附近浇淋,双手盛着沐浴乳搓出泡沫,抹在他的胸前,轻柔地游移起来,余光中,那腹下无法忽视的骇人轮廓,隐在阴暗里,迅速地膨胀,脸边他的呼吸也越发粗重,烫着自己的脸颊热乎的厉害。
手腕倏地一紧。
濡热的舌舔在她脸上,嗓声因情动沙哑:“沫沫……”
“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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