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嘉很想说江南贪官割韭菜一般的割一把, 然后再加上他几个上蹿下跳儿子的家产, 那铁定够了。
但这般大动干戈，是要建立在他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如今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他的和贾家人马都合起来, 恐怕也难以跟筹划多年想当皇帝外家的武家和穆家对抗。
脑海拂过种种，司徒嘉扼腕叹息, 跟贾代善又继续诉苦水：“当年情况你也知道的, 父皇总而言之就我跟皇妹两个孩子，我小时候还有些暗搓搓的不愉，为什么皇妹不是男儿身, 我们就差十天，她就是千骄百宠的小公主。”
说到这, 司徒嘉没好气的顺手密信揉成纸团，扔了过去：“你们都宠她，对我却是各种严。甚至严苛。”
“因为你是皇上, 得对江山社稷, 黎民百姓负责。”
“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安儿嘴巴都比你甜。”
“你是我的小公主？”
“你……你为什么还要带个疑问语气？！”司徒嘉气闷：“别打扰朕了, 继续说正紧事。”
贾代善嘴角噙着笑意, 幽幽的掠过司徒嘉悄然红起的耳根，开口：“好, 正紧事。穆莳是选择了帮穆毅？”
“不管如何，朕……”司徒嘉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们也就欺负安儿。朕就算动手了，也会给安儿一分薄面。”
“那公主呢？”贾代善眉头一拧, 问道。
“就像她因为女子之身，错过皇位；她如今也只是个后宅夫人，穆毅得靠她和安儿作为底牌，又岂会告知种种？”
“你确定？”贾代善眉头皱得更紧了，“公主不说其他，她可是丝毫不拖泥带水将东安王府管的井井有条，那一窝庶子庶女都不敢放肆。”
听到这话，司徒嘉面色倏忽阴沉了一分：“贾代善，假若田昊是你亲儿子，他跟赦儿，你选择谁？或者说改造营里的，王子胜和王子腾，老王为何重视王子腾？”
贾代善想起了那日与穆莳的谈话，幼年敦厚的老大哥气急败坏的跳着脚嚷着安儿必须傻，谈及长子时候言行间不由自主的自豪，一幕幕的画面一一从脑海中闪过，最后记忆却是停留在穆安拿着备忘本，郑重无比道自己不傻，不由心中一痛，沉声道：“安儿不傻，他有些事情看得很透彻。而且在改造营这些日子，敬儿能够逼他，他也能够坚持下来，比赦儿都自律一分，没喊过一声苦一声累，最为明显，他的功课都一次比一次好。”
“所以他回家次数，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司徒嘉揉揉额：“我只是当个舅舅，却不料……”
重重叹口气，司徒嘉斜倪眼贾代善，“以前，朕是觉得穆莳太老实了，太谨慎守着君臣那根线，不敢越雷池一步，像你却是脑子里压根没这根线；结果现在反过来让朕忧愁。”
“我相信安儿会懂的。”贾代善拉过司徒嘉的手，帮人揉揉额头：“虽然说的很无耻但也现实，权势争斗没有谁是清白的，可是我们起码能厚颜一些，从未伤天害理，祸国殃民。”
司徒嘉：“…………”
司徒嘉仰面看看贾代善的脸，咽下心理对最后四个字的不赞同。贾代善绝对是祸国殃民的！
那话怎么说来着？
都让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帝王少女心泛滥了！
“…………你不是要找赦儿改行程吗？快去，不然他们都休息了。”司徒嘉摸摸自己跳动的有些快的心脏，道：“我们也开船南下，先微服私访游山玩水……咳咳，是走访民情，打击拐骗，等太子的消息。现在说一千道一万，京城没动静，我们都是瞎想。”
“好！”贾代善笑着看眼司徒嘉，然后去寻贾赦。
正累得摊在床榻上，连衣服都懒得脱的贾赦只觉一阵风刮过，刚想叫人关个窗，便见床边一道阴影而来。
连眼皮都不想睁开，贾赦捂脸：“爹，睡眠很重要的，要不然会长不高的！”
听着贾赦话语里还有丝沙哑，贾代善倒是无奈，坐在床榻上，笑了笑：“刚才那鸡血亢奋的是谁？也就是所有人对你们这帮人身份一清二楚，否则都想朝你们扔臭鸡蛋了，大晚上的鬼哭狼嚎。”
“我……”
“起来，先去洗漱，然后脱鞋脱衣。没人伺候就这般邋遢睡了，到时候染了风寒怎么办？”贾代善一手将贾赦从床上拉起来。
“知道知道。”贾赦一见亲爹亲自动手，连洗漱这点小事都关心上了，忙不迭爬起来，唤了水之后，居然打开个都是瓶瓶罐罐的箱子，给自己脸上抹上了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后两脸有规律的抹着，然后净面，又打开个瓶子，给自己脸上喷个不知名的液体，还使劲拍拍拍拍……
贾代善静静的看着。他是知道自家儿子臭美的，当初为了个什么天下第一美人称号易主，还闷闷的多吃了一碗饭，说是不打算保持身材了，气得他都命人将军用碗送他一口。
但是洗个脸而已？需要这么矫情吗？一炷香时间就这般浪费了！
贾代善正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对孩子关注度还不够，喜好还不够了解的时候，仆从送进一盆切片的黄瓜，便伸手将人拦下，道：“再去备些花生牛肉，夏日黄瓜虽然爽口，但也不下酒。”
昔日的亲卫沉默的看着贾代善，转眸看看贾赦。
贾赦摸把脸，眼睛威胁的瞪眼人，示意其不要说出去黄瓜的通途，按着贾代善的吩咐去办。
待酒菜上来，贾赦贴心的给人倒酒，道：“爹，您这两日神出鬼没的，是不是没吃好喝好？我让厨房再去准备些好酒好菜？”
“没，只是想跟你谈些事情。”贾代善看眼自己端着牛乳喝的贾赦，倒是神色温和了一分，内疚道：“而且，也觉得对你关心不够。”
“哪有！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啊。”
“我也不是要插手你的爱好，但是你是不是太关注容颜，有些舍本逐末？”贾代善说得小心翼翼。
“有吗？在外面被海风吹的有些干，再说了夏天来了，本就要重视一分防晒。”贾赦看看他爹颇为男子气概的硬汉面庞，揉揉头：“我们这种忧愁，您老天生丽质不会懂的。”
贾代善：“…………我又没把你生成丑八怪，需要这么跟女孩家家一样？粗看眼那箱子，没准比你太太东西还多。”
“爹，我好困的，您老今晚就是来怼我美容养颜的？”贾赦靠近一分，讨好的拉拉贾代善袖子，问道。
“我……”也知道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贾代善见状，没好气的掐把凑近来的脸，道：“跟你说，最主要三件事。”
贾赦护着脸，连退了好几步，才郑重点头，道：“您说。”
“第一，还记得我给你说的打拐一事吗？敬儿在林家，就是原先的文信侯林家。据说是被那个神秘买主按“图”寻人，主意打倒他头上了。他说你会有兴趣自己参与一把，而且也是为了锻炼你。这件事，为人父母，我自不愿你涉险。可是我也不会也不能一辈子庇护着你。”
贾代善将去与不去姑苏的利弊都语重心长给贾赦说了一番，最后道：“我建议你去。毕竟姑苏还算安全。”
“可是爹……”贾赦将自己在汇宝阁发生的事情，还有他们的开会发现说了一遍，道：“爹，对我来说就算有人照着我的模样寻人甚至调、教人，这件事离我太远了。而且我相信太子也不会傻到寻个什么替身，会掉入陷阱里。他就算是虚情假意，那普天之下贾赦千万万万，可是罗刹战神就您老一个啊！那若是出自最纯粹的缘由，那就更不可能了！像这种……敬哥说的，有精神、洁、癖的，他连娶个媳妇都不愿，甚至让自己太子之位不稳，所以，综上总总，我不要去姑苏！”
贾赦话语凝重了一分：“我要留在这查清这件事跟王家有没有关系，我要缓和王家兄弟间的关系，最为重要的是，我要保护安儿！说句掏心掏肺，爹，你别打我的话，安儿在我心里可比老二重要多了。”
“嗯。毕竟你们日夜相伴，相处多年。”贾代善理解的点点头，露出一抹苦笑：“接下里要跟你说的重点便是安儿。从司徒嘉透着的口风来看，穆家早已助司徒钥……”
“等等，这，你不是早就提醒过我了吗？”贾赦道：“有关安儿，我会记得比自己的事情还牢的。动我小弟，我削他全家！”
“所以联系到你先前说的穆斐，我怀疑是有人设计故意留你们在这。”贾代善手指捏紧了酒杯一分，问：“你们下一站是扬州，还堂而皇之将青楼列为第一站？”
“当然。扬州瘦马甲天下，我们那么多风流公子哥，当然要去亲眼见识见识了。王春、宫说还要去交流一下画本画法。”贾赦捂嘴，猥琐的笑了笑：“爹，要不要送你几本？”
“贾赦！”贾代善面色沉了一分。
“爹，我错了。”贾赦控制着自己荡漾起来的心，老老实实低头认错，心里却是愈发笃定收集些嘿嘿嘿工具。毕竟，他可是发现他爹脸上有“痘痘”的人。
“按着你们的身份，人之常情之下，定然是老鸨带着瘦马们前来，各种讨好你们。到时候难免会人多口杂，泄漏一二。”贾代善语重心长分析道：“况且，以你们也开青楼的“前科”在，众人不是怕你们断他们的财路，便是怕你们这帮不可控制的王孙子弟断了他们的权路。不管哪一种，都不乐意你们去扬州。现在没有人觉得你们能当被宰的肥羊，个个把改造营集体认为是办猪吃老虎。当然，不包括你和安儿。”
贾赦默默揉着膝盖，道：“所以，我们直接开船下扬州，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你若是决心要自己保护安儿，那么就去金陵。”
“why？”贾赦惊呆了，“爹，你看我，跟着王春宫，番邦语都会扯几句了，所以脑子还是挺聪明的。就别给我扎刀了，能说清楚些吗？”
“还记得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族吗？现在没了我贾家，可有了个甄家。甄史王薛！不提王家和薛家，甄家的甄嘉应和史家的史爵，这可是在失踪案中你们直接扯破了他们衣冠禽兽的面皮。再加上我们与史家的种种恩怨，恐怕你们今晚遇到的事情，就是所谓的一石二鸟，冲着你和安儿来的。”贾代善道：“王家怕也是下场，博富贵通天路。”
结合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和红楼的剧情轨迹（当然这辈子因他的更改，有很多事情轨迹已经不一样了。比如说上辈子最后的荣登九五至尊之位的司徒铭，这辈子因为曹家的变动，早已分了心思在求娶曹小姐上。就算皇帝因南巡，让出一些权势给诸皇子，其也是安分守己。不过，不光是他，还有贾敬，都暗中派了人手跟从。一旦其有异动，便会让其一辈子瘫痪。）
最为重要的还是荣宁两府消息的共享，让他此刻就算不知汇宝阁一事，却也能隐隐顺着蛛丝马迹，分析一二。
“真的？”贾赦不可置信：“有没有证据？还有爹，我不是敬哥，学看星像当神棍的，你消息摆在我面前，我没准还分析不出所以然，你们现在还藏着掖着，只告诉我你们筛选过……”
贾赦刚想跟贾代善强调一句自己长大了，有能力逐渐知晓一些家族实力，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大喊：“赦哥，不好了，大小王打起来了！”
“什么，这单方面碾压吧？”贾赦看眼贾代善：“爹，你自己吃着喝着，我先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啊？”贾赦一惊：“那等会怎么解释你莫名其妙的从南巡队里溜出来？”
“就说陪皇上微服私访。”
贾赦：“…………”
贾赦也顾不得思索他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听着呼喊声越来越焦急，便开了门，冲了出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赦……赦哥，你……”前来叫人的几个怔怔的看着一派从容而出的贾代善，顿时惊叫了一声：“你爹？”
“我爹抽空来检查我们功课的。这事等会再说。王子胜没被他弟揍死吧？”贾赦催促众人赶快说清前因后果。
“哪有啊，是王子胜单方揍王子腾！安哥和牛哥都在拉着他呢。这王子胜牛脾气上来，谁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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