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杰神色未变, 依旧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为保□□血、脉, 又有何错？只是希冀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只可惜……”
文武百官看着一脸失望之色的杨杰, 都有些于心不忍。杨杰今年七十有二了。常言道七十古来稀, 杨老原本是在家含饴弄孙的, 可因“户部贪污案”，又被请了回来。
其为官多年，向来兢兢业业，颇有清名, 出任首辅更是任人唯贤, 甚至还大义灭亲过，将其收受贿赂的嫡长孙依律斩首。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贾代善态度也太过咄咄逼人了。
“那么当年杨老您又何必大义灭亲？”一直沉默的曹瑞云嘴唇一动，扯着有些结痂的唇畔, 笑道：“这血脉力量能让人忽略杀人？”他与被人敬畏的杨老之间还有些旧恩呢。
“曹大人，本官不是说杀人对，只是法外有情，除爵圈禁的刑罚太重。”杨杰面色一恼，有些不虞曹瑞云出来横插一杠。在他的计划中, 不管如何都需要让帝王择日再审, 或者说让他们这些大臣离开大殿。
只有离开皇帝的眼皮底下，有些事情才能谋划一二。现在冷不丁的把他们聚集一起，这一招太让人意想不到，毫无准备。
杨杰抬头望着司徒嘉, 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喘匀了气，道：“皇上，为政以德！您仁政了半辈子，难道毁于一旦？这让世人让后人怎么说！”
听到这话，贾代善气闷，目光望向杨杰的审视加重了一分。要真为司徒嘉考虑，难道不是按照历史上那些记载的套路，说几句劝谏的话然后想尽办法帮忙遮掩吗？
这话里话外就差拿名声威胁司徒嘉了。
“名……”贾代善开口，刚说一个字，便听得司徒嘉开了口，声音兀得透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朕能开口立摄政王，你觉得我会在意名声？”
杨杰：“…………”
朝臣们：“…………”
“朕为皇以来，最为骄傲，也是名垂千古的功绩有四。”司徒嘉想抬手，结果手臂恍若灌了铅拓，一点都抬不起来。
内里把贾代善骂成了狗，司徒嘉嘴角稍稍上翘，透着股自豪，接着道：“绝蝗虫，治黄河水患，灭海寇降琉球，逐西北强戎，让朕内外无忧。这不是一点皇家血脉亲情可比拟的。”
“吾皇圣明。臣叩谢皇上。”曹瑞云说到最后，声音竟哽咽起来，跪地磕头。他不敢与贾家相比，可是也为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复仇豁出去了，十几年如一日。
一下连着一下，那咚咚的声音，似乎敲进了朝臣的心里。
“皇上。”立在殿堂中央的王太傅率先受不住了。虽说他当年挺佩服杨杰的，非但说服了接受“意外说”息事宁人，还让曹瑞云娶郡主，皆大欢喜。但当初曹瑞云因北静王遭受的苦难却是实打实的。可曹瑞云却也是自己扛着熬过去，够让人怜惜了，而且他还用自己政绩闯出一片天来。曹瑞云为官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政绩表彰圣旨都堆了快两箩筐了，由他亲自起草的就有两封。
怜而生敬。
王太傅眼眸泛着丝杀气扫眼至今被捆粽子未言一句的水安邦，然后看眼面色漆黑，胸膛都被气的起伏给见的老朋友，打算出言做和事老。这事各退一步，贾代善下丹陛，别挑战千百年来的君臣规矩；北静王除爵圈禁虽说重了点，可怎么圈禁，圈禁多少年都可以商量的。
脑海思绪万千思绪一闪而过，王太傅下定决心后，弯腰称道：“皇上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朝文武，除却杨杰以及丹陛上的贾代善，在王太傅开口之后，像是受到了感染，发自肺腑的跪地敬道。
皇帝这话说得他们心里挺舒服的，与皇家血脉相比，个人对朝堂对国家的政绩更重要。
见状，杨杰身形一僵，忙不迭下跪，可似乎动作太极，竟趔趔趄趄往后仰。
在他身后的蔡文文老当益壮，身形矫健起身，双手撑住了人，把人扶稳，露着一双黄牙，小声关心着：“杨老大人，您可小心点，别昏了过去，错过了好戏。”
这声音虽小，可如今满殿静谧，不亚于深夜的蚊子音，嗡嗡声能吸引人全部注意力，倒是让众人听得个清清楚楚，包括最后一句上翘的得意口吻。
礼部尚书再一次觉得礼部要完。这蔡文文是掌管祠祭的，平时看似不太重要，可一旦逢年过节，这就是重中之重。
他当初也是看人沉稳，细心，虽政务昏庸，可颇具家学渊源，也知祭祀礼节，也如曹瑞云推荐耐得住性子，故而提携了一把。
结果倒好，竟是这般急功急利，莽撞之辈。
作为推荐人的曹瑞云听蔡文文这话，脑中顿时一白，只觉自己被人算计了。他身为吏部尚书，除却帝王亲自下达的调动，天下文官任命皆要从他手中过一遍。
这个人的履历他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前朝钦天监漏刻博士蔡星后裔。蔡文文一生平平，因本朝开国，革除前朝诸多弊端，也没从前朝旧例钦天监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业的规定。蔡文文按部就班的一步步科考，偶尔落地，最终三十又六终于榜上有名，得同进士。入仕途后，其父蔡星倒是厚着脸，帮儿子走动过。
说起其父蔡星，人生倒是有些荣耀。前朝最后一次大朝贺，其乃报唱官，本朝立国第一次大朝贺，也是报唱官。
这只是蔡星本职工作，漏刻博士掌定时、换时、报更、警晨昏。大朝贺时，充报唱官。
可以有些人命就是这般好运，赶巧了没准就能名垂青史。
说回这蔡文文，即使有其父舔着老脸帮忙，可才智平平，又无官场圆滑，也亏其平庸胆小未受贿，便靠着年龄十年十年缓慢上升。
一年前，前任祠祭清吏司高升，礼部尚书嫌司内尽是毛头小子，，无法端庄肃穆的掌吉礼、凶礼事务，正逢他看得蔡文文的履历，便推荐了一二。
哪知今日会是这般？
曹瑞云面色更刷白一分，左思右想皆揣摩不透是谁的人。
像是知晓众人对他正在进行审视，蔡文文脖子高高扬起，满脸褶皱的面皮愣是笑出一朵花来。
司徒嘉扭头，努努嘴，示意贾代善上。这忽然冒出来的“毛头老子”他楞是不知何方妖孽。
贾代善瞪回去，满眼皆是拒绝。
司徒嘉呵呵一笑，满是嘲讽之色，张口无声：“乖，大傀儡。”
贾代善：“………………”
“咳咳咳……”杨杰气得够呛。在他被个无名小卒气到之后，皇帝非但没好言安慰，还跟贾代善眉目传情！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竖子不可谋也！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约，短小章，请见谅，么么哒(づ￣3￣)づ╭?～
憋不住的超级大剧透--杨杰反派。
户部掌管全国土地，赋税，户籍，霸哥政治，还有日后制度改革都离不开他。
至于兵部，本来就是霸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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