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当断则断上

    为防父子两又生嫌隙, 贾代化忙一把揪住贾赦,大喝着让仆从去请史氏, 同时还咬牙怒着:“贾代善, 你保密工作做的够不错的啊!”

    一听贾代化训人,贾赦仿若找到了靠山, 得意的弯了弯嘴角,但眼角余光扫见被押进来的赖嬷嬷后,面色顿时惨白, 忙不迭垂眸, 不敢再看,安安静静立在一旁。

    贾代善示意亲卫将所有“证据”押到隔壁厢房,带着疼惜之色垂眸的贾赦, 才缓缓回了先前贾代化的问题:“我跟荣府众人都说过要查账的。”

    贾代化面色狠狠一抽搐, 沉默良久,道:“弟,做人偶尔糊涂一些, 家里毕竟不是军营。就算军营,也不可能水清。”

    贾代善自然听出了他哥话语中的劝谏, 不由抬眼望着神龛里数十个灵位, 透着袅袅的香烟,最后目光停留在贾源的牌位上, 忽然便毫无预兆笑了起来。这淡淡的笑容还带着一股与其平日锐利沉稳完全截然不同的任性,恍若稚儿在同伴中抢赢了玩具一般,笑得外的自我, 得意,无所畏惧。

    他也是个被爹宠坏的小孩,现在该轮到他宠坏自己的孩子了!

    贾代善想到这,愈发挺直了脊背一分,毫无顾虑着:“她已经损害了我贾家的利益,最根本的利益-子嗣!我绝对不会姑息养奸!史侯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不介意对峙公堂!任何流言蜚语,家族颜面的借口,都不如趁早及时止损。做人不能讳疾忌医,当爹的我也更不能看着骨肉相残,看着骨肉被算计!”

    贾代化沉吟一声,想起先前的控诉,目光不由看向贾赦。

    原本还立得笔直的贾赦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早已蜷曲成一团,身子靠着椅凳像是在获得支撑一般。虽未看得清面上的神色,但是那股怯弱,逃避,甚至还两手捂着耳朵的自欺欺人动作让他动怒。

    贾代化眼中满是杀气,气的直抖。贾赦这个大侄子不提其他孝顺贴心时候了,一次一次的“闯祸寻爹”,没钱也能自己当街卖灯攒家私,完完全全是迎难而上的性子。整个人都是乐观的,跟打不死的螳螂一样。

    扪心自问,两个大侄子中,他是喜欢贾赦多一些的。这孩子有目标有活力,会为此去奋斗,即使结果让人啼笑皆非。

    先前他也风闻过荣府弟妹偏袒政二侄子多些,但也未在意。毕竟大侄子有些闹腾,女人家喜欢乖巧孩子也是正常的。

    狠狠深呼吸一口气,贾代化控制着自己的爆脾气,喝令:“来人,去把贾敬那崽子给老子揪回来。不管他在哪里,立马给我揪回来!”

    贾代化的亲卫旋即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听出贾代化口中的一分松动,贾代善拧着眉头,认真回道:“哥,这事关键不是在敬儿……”

    “呸,就你这性子!”贾代化旋即喷了贾代善一脸唾沫:“咱有理都会被你一掌碎成没理了!等敬儿找到了,马上去把史侯请过来!咱快刀斩乱麻,否则家务事叽叽歪歪,来来回回,这个劝那个说,烦!”

    顿了顿,贾代化又继续道:“你把证据交出来,把休妻不离家的底牌藏好。其他事,就让敬儿上,懂吗?”

    贾代善:“………………”

    刚一回家就被仆从风风火火架到宗祠的贾敬:“亲爹,你可真是我亲爹啊!”

    “你是贾家少族长,你不上谁上?”一如往常的怼完自己儿子,贾代化看着贾敬怒发冲冠的模样,忙不迭安抚:“敬儿,咱家就你一个能文善武,巧舌如簧,学富五车,胸有墨水,骂……总而言之,就你一个能说的文明礼貌些的,你不上谁上?”

    贾敬含笑听完自家爹诉说的前因后果,看眼都窝成仓鼠的贾赦,面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一分。

    果然一家之主跟隔房哥哥的区别就体现出来了:先前他重生几世,想扶荣府一把,都是徐徐图之:需要考虑贾赦对史氏的孺慕啦,史氏的辈分拉,史氏的娘家,史氏卖惨后悔的心计,还有贾家自己猪队友为子嗣名声等等等等种种破事。

    哪像如今……

    够爽!

    贾敬矜持的点头应下:“放心,爹,小叔,我一定会引经据典,有情有礼,不会让人说我贾家是无礼大莽夫的。”

    贾代化闻言放心了,让人去请史侯一家,同时再去催促一番史氏为何还未到。

    贾代善趁着这段时间,给两儿子做思想工作--可以怪爹不近人情,但你们身为贾家子弟,当为贾家负责。

    贾政抬眸看着口中说着“你们”,但眼神却是温柔望向贾赦的父亲,想冲着贾代善大声诉说委屈当父亲的你也偏心,可是他喉咙像是卡着鱼刺一般生疼,难以开口。

    他不敢,父亲在他心中一直是威严的。而且为人子嗣,怎么能置喙父亲,置喙母亲的决定?

    于是,贾政只能带着仇恨目光瞪着贾赦。怨贾赦明明占据了祖父母的疼爱,还要抢占父亲的目光;怨贾赦愚钝不堪,却受人追捧;怨贾赦为什么会是长子,怨……

    贾敬看着贾政毫不掩饰的怨恨之色,端茶抿了一口,不语。他毁过荣府,也帮过荣府。在扶持荣府时,他也不是没想过扶持贾政。他煞费苦心帮贾政辅导帮人引荐寻名师,待贾政终于三甲及第,原以为自己能松口气,可贾政嫌翰林官小,回荣府又端着读书人清高味,还拐弯抹角的让他开口自动帮人融入文官体系中,完全是想上天的节奏。最后抑郁不得志,被有心人一引,就忘记自己姓谁。

    当然,贾政也有得过荣府的爵位,可是得到的永远不是最好,到手之后开始眼热贾赦,怨恨他帮贾赦喂功绩,再创一份家业。

    一回想起来还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他现在是彻底厌恶了贾政。

    至于贾赦,虽然小傻逼一个,但好歹听得懂人话,也会自得其乐。

    在他先前的九次重生里,就给他拖过一次后腿--在第一世,这傻逼被僧道利用给他送药,让他合欢,最后许氏生下惜春,难产而亡,硬生生凑出了金陵十二钗。

    此后的重生世界里,贾赦不管成材或颓废,总是听话的,也不会得寸进尺的贪心。

    人心真的都是相互的。

    “父亲,小叔也是一家之主了,该让他自己处理家务事。”贾敬将茶盏塞到同样见到贾政神色的贾代化手里,低声道。

    见自家儿子不同以往般嬉皮笑脸,满是肃穆之色,贾代化看看亲切拍着贾政肩膀的弟弟,说着什么发挥所长立身之本,想想也是挺对,身为族长见太多由外人插手反而导致家庭关系不和的例子了,于是便坐了回去喝茶。

    伴随着耳边语重心长的慈父劝慰,贾敬垂眸拨弄茶梗,闲的快要发病时,史氏终于姗姗而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史氏的父亲史珂与史氏的四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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