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音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耽误了两天行程,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此等治愈能力让云雀都不得不刮目相看。
大约是因为身在病中的缘故,加之药物的作用,这些天红音晚上睡得非常的安稳——当然,她白天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在睡眠中度过的就是了。
等到红音的身体康复时,正好也到了原定的返程时间了。
“这些天谢谢云雀先生的照顾了。”
退了旅店,两人在返程的途中驱车来到了位于横滨的一家西餐店。木质的装潢让这家店看起来颇具情调,而擦得干净透亮的玻璃窗更是让阳光能够完美地洒落到店内。
许是因为刚过了午餐高峰的缘故,店内并没有太多的顾客,红音在店员的引领下如愿地和云雀来到了位于餐厅一角的空位落座。靠窗的位置使得这桌的光线非常的明亮,而角落的位置又能够让红音完美地避开落在自己身上的阳光。
这对于红音而言是再理想不过的位置了。
云雀对这家店主打的意大利料理看上去兴趣不高,而红音在推测喜欢和食的云雀是不是在这些年里早就吃腻了意大利料理的同时,也庆幸着这家店幸好不是主打英国料理的。
——否则她今天中午就只能吃炸鱼和薯条了。
仿佛是回忆起了自己在英国的那两年里被英国菜统治的恐惧感,红音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而后成功引起了在点餐完毕后、一直都在观察她的云雀的视线。
“我没事。”
红音颇为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云雀先生在假期里非但没能好好休息不说,还要来照顾生病的我,真是过意不去。”
要说自己不愧疚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不过在愧疚的同时,红音承认自己也的确是被云雀所打动了。
虽说红音早就知道人在病中的时候会特别的柔软、也特别容易被打动、尤其是被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的人所打动——至少她本人就属于这个情况,却不曾想自己会被云雀影响到了这个程度。
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就糟糕了呢。
“无妨,原本就是我约你出来的,”虽说云雀并没有读心术、所以也不知道红音此刻确切的想法。但是在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后,对于红音想法的大致方向他还是能够推断出些许的。
毕竟红音这些日子的动摇,以及她一直以来的坚持,他这些日子都看在眼里。
“就算云雀先生不说这种客套话我也已经很感动了哦,”说着故作轻快的话语,红音又冲着云雀眨了眨眼,接着迅速地避开了云雀的视线,低头搅拌起了杯中的柠檬红茶。
室外的阳光透过了盛满了冰块与红褐色液体的玻璃杯,在灰褐色的木质桌面上洒下了一道道扭曲的茶色阴影。冰块在吸管的搅拌中不断地撞击着彼此、发出了独特的沙沙声;偶尔有冰块打在了玻璃杯的□□上,便会发出独特且异样的声响。
原本漂浮在红茶上的柠檬片在这一过程中被搅和到了冰块之中,又时不时地被吸管戳到了杯底,浅黄||色的果肉因此脱离了果皮,支离破碎地分散在了红茶中。
云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红音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良久之后才说道,“你在慌什么?”
搅拌的动作在云雀话音刚落的同时戛然而止,红音的动作一僵,紧接着便抬头朝云雀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视线中流露出了些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乱,“云雀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并没有回应红音的疑问,云雀沉默地观察着红音的神态举止良久,这才缓缓开口,“你并非是那种会因为事态的发展不在掌握之中而感到慌乱的人。”
这类人云雀这些年来并非没有见过,但这其中一定不包含红音。
红音大约是彻底放弃了继续摧残这杯饮料的想法,又或许是无力再捏住那支柠檬色的吸管,她松开了手,隔了良久之后才怔怔地说道,“……我是否应该感谢云雀先生对我的这番评价?”
“连续的发问也是处在慌乱状态的一种证明,”至少这个说法非常适用于红音。
此刻变得僵硬的不再是红音的动作、还有她的表情。她不再看向云雀,而是扭过了头朝窗外看去,以此来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就算你现在移开视线,有些事也不会改变的,”相对于红音的慌乱……或许还有别的情绪;云雀看起来则是冷静得多,甚至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不如告诉我你究竟在慌些什么。”
“我从来都不知道云雀先生还有当心理学家的天赋,”这种分析“对手”心理状态、以及分析“现场案情”的话痨角色她一直都觉得应该是由阿骸来担任的。
至于云雀,他则是属于那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提着拐子上去干一场再说的武斗派。
不过红音还没有愚蠢到将这种吐槽宣之于口的地步,在下意识地回答着云雀的话语后她又是沉默了数秒,接着才再度朝云雀的所在之处看去,
红色的双眼对上了云雀的灰蓝色,红音借着室外的日光、在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云雀此刻的表情后,这才问道:
“如果我问你了,你会回答我么?”
并没有过多的言辞,意识到红音接下来的提问可能是一直以来都让她感到在意的问题、同样也是影响到他们今后的走向的问题后,云雀便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会。”
红音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如同大多数紧张的人在平复心情时都会做的那样。她凝视着云雀的双眼,在发现对方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后,这才缓缓开口,说出了困扰自己依旧的问题。
“我想知道,云雀先生你……”
“让二位久等了,这是你们点的海鲜通心面和牛排。”
好听的男生打断了红音呼之欲出的话语,伴随着食物散发的热气和香味;红音下意识地扭头朝声源看去、却看见来人穿着餐厅的制服,手中端着自己与云雀先前点的餐点,扬着公式化的笑容颇为无辜地看着他们。
先前好不容易才鼓足的勇气此刻就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不仅积攒的气势全无、甚至本身也因为后坐力的缘故在眨眼间就飞得无影无踪。
“……谢谢。”
有气无力地向那店员道了一声谢,红音在示意他将牛排放到云雀的面前后便不再开口。一直等到那名店员离去之后,她也没再朝云雀所在的方向看去,只是拿起了叉子默不作声地开始进食。
红音想,她大约是再也无法像刚才那样、向云雀提出那个困扰自己已久的问题了。
云雀见红音被人打断之后也不再追问,只是如同红音那般开始默不作声地进餐,一直等到他看着红音慢条斯理地将餐后甜点也一并解决后,这才再度开口打破了沉默。
“走吧,我送你回家。”
红音并没有拒绝。
虽然在发生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再像之前那样正常地面对云雀了,但是她也没有任性到会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选择一个人负气回程。
因为按照小说和狗血电视剧的发展,如果她选择这么做的话,接下来十有八||九会有更加狗血的剧情在等着自己和云雀。
这些日子里已经经历了太多神展开的红音打从心底里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想要避开一切不必要的发展。
虽然她也清楚,这种可能性肯定……
大约是低得微乎其微。
与从箱根的旅店出发时不同,在两人结束了午餐、再度启程返回东京的这段时间里,红音并没有再与云雀进行任何的交谈,只是倚着座椅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虽说红音已经康复,但是长途跋涉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件颇为疲惫的事,不如说但凡是一个小时以上的车程都会让红音感到疲倦。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日落时分,终于从睡梦中苏醒的红音先是睡眼惺忪地打量起了四周,就在她透过玻璃车窗确认窗外的风景就是自家家门时,她又发现了那件盖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
用了数秒的时间辨认出了西装主人的身份,终于彻底地从睡梦中醒来的红音连忙朝云雀所在的方向看去,接着毫无防备地对上了对方的目光。
红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盖在自己身上的西装,但是长久以来恪守的礼数还是让她将那件西装还给了云雀,并附以一声道谢,“谢谢你,云雀先生。”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云雀早就知道红音的脾气,不过他心里也清楚,有时候这些到位的礼数便意味着生疏。就像红音会亲昵地叫着她的助理的名字,但是永远都称呼他的姓氏……
并附议尊称。
从称呼上能够看出两人关系的亲疏远近,这一点在红音身上尤其能够体现。
说实话,云雀并不喜欢被红音所疏离的这种感觉。
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喜欢。
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红音递来的西装,就在云雀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红音已经低下头翻起了她随身携带的拎包,接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木盒递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虽然低下了头、但难掩羞涩与不安的的红音,云雀想他忽然有些明白当日红音在收到自己送出的礼物时的心情了。
红音递来的盒子非常的小巧精致,差不多就是一个普通首饰盒的样子,也放不了什么大件的物件。
云雀这么多年来佩戴过的饰品就只有能够引发死气之炎指环——而且那对于他而言也只能算作是战斗兵器;除此之外他唯一经手过的饰品也就只有当日送给红音的项链,所以他实在想象不到红音会送给他什么首饰。
总不能是戒指吧?
见云雀没有回答也没有要接过的意思,终于意识到眼下是什么情况的红音终于开口解释道,“我之前听说云雀先生的生日好像就是今天,所以就在出发前备下了。原本是打算在箱根时提前交给云雀先生的,不过因为我这一病……阴错阳差地倒也正好。”
她原本还不知道云雀的生日是在五月五日的,还是那日阿骸在听说她这次假日要和云雀去箱根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
红音如此解释着、而后将手中的盒子又往云雀的面前递了一递,“盒子里装的是一对袖扣,云雀先生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随意处理。”
红音没有告诉云雀的是,这对袖扣是她在听说了云雀的生日后,跑到自己的魔术工房后炼制出来的。
她不像自己的好友那样擅长宝石魔术,所以只能通过电话让对方进行临时指导、再加以自己对这方面的基础概念与理论。在对比了其他实物后又经过两三次的练手,这才将这对袖扣给做了出来。
所幸的是她需要做的也是一对普通的袖扣,倘若是像自己去年送给恩师韦伯的那个附带特殊效果的水晶地球仪的话,大约就需要提前大半年进行准备工作了。
云雀不知道其中的玄机,但是他也不会随意地处理红音送给自己的礼物。
不如说正是因为这个礼物是红音送给他的,他才不会随意处理。
接过了红音递来的木盒,云雀打开那盒子看了看,之见黑色的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两颗方形的黑曜石质地的袖扣,袖扣的外圈缀着一小圈水钻,虽说是简单的设计、不过在云雀看来却是非常的精致。
最主要的是,这是红音送给他的。
“谢谢,我很喜欢。”
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盒子关上收起,云雀在红音正准备收回手的同时,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然后……
拿出了那个他准备了许久的东西,放到了红音的手中。
意识到自己的手中被云雀放了一个和自己先前的礼物同等大小、却是丝绒质地的盒子,红音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朝他看去,但是在观察到云雀的表情之前,她率先看见的是那个酒红色的、丝绒质地的盒子。
与她先前的礼物差不多大不说,分量也相差无几。
但不知道为什么,红音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一阵不安,不安到了让她有些怀疑自己先前选择和云雀一同回来是一个错误的程度。
“这算不上是回礼,”仿佛是注意到了红音的慌张,云雀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但却是我一直都想交给你的东西。”
如此说着,云雀就着红音的手缓缓地将那个已经放在红音手中的丝绒盒子打开,接着在红音看见那静静地沉睡在盒子中的物品后,对着茫然无措的红音如此说道:
“嫁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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