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没有练过铁头功的情况下,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击“敌人”对下巴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因为云雀的话语和行为,红音在水族馆的后半程基本上都提不起什么兴致,两人走马观花似的逛完了后半段路,便匆匆地结束了行程。
值得一提的是,红音在离开水族馆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揉着自己有些吃疼的额头。不过当她看见云雀那在阳光下明显就是泛着微红的下巴后,她心里要说不解气也是不大可能的。
云雀的心意是一回事,但他的行为却又是另一回事。
——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好欺负的。
话又说回来了,她没有对云雀使上阿骸和叶月教过自己的防狼十二连已经是很客气了好么!
仿佛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心软意味着什么,红音不时地抚摸着在自己的搓揉下早已变得更红的额头,无声地与云雀走在回旅店的山路上。
此时的天色早已不复两人从水族馆出来时的晴朗,厚重的云层堆积在了空中,在遮蔽了日轮的同时,也无声地宣示着暴雨将至的事实。
红音收回了不知是第几次投向了云层的目光,而后下意识地朝着云雀看去,却不想正好对上了她此前一直都想要逃避的、来自于云雀的目光。四目相对,两人在无声之中竟是颇有默契地达成了一致,而后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此刻他们正走在返程的山路上,四周是一夜之间仿佛又长出了不少新叶的树木。
倘若等会儿即将落下的不仅是雨水还有雷电,那么这样的环境之于他们必然会是十分危险的;但倘若那只是一场普通的降雨,并不伴有任何的雷电……
红音想自己也是拒绝的。
如此想着,红音又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跟上了快步走在前方却又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扭头观望自己的行动的云雀。
不得不说云雀的这一举动让红音颇感贴心,她向云雀露出了一个感谢的笑容,又补上了一句,“请放心,云雀先生,我能够跟上的。”
虽然她的确是不喜运动更不善运动,但是早年的诸多经历让她还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一些超乎于寻常人的反应。
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人,在她的友人中也就只有阿骸和叶月了。
云雀原以为红音是在逞强,但是当他发现红音的确是跟上了自己的脚步时,他还是放下了心。不过就在他无意识地又加快了脚步时,心中却又多出了一个疑问。
那就是怎么看都怠于锻炼的红音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云雀自认自己现在的脚步的确算不上是快——至少对他而言是如此;但却也不是平时不常锻炼的人能够勉强跟上的程度。此刻红音虽然的确是勉强能够跟上他的速度,但是呼吸却并没有加重或者变乱,就好像……
是接受过训练一般。
很奇怪的情况,云雀觉得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些超乎于寻常,可他又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异常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不过就在云雀为红音那不太自然的情况感到困惑、并且下意识地再度加快了步伐的同时,这场被他们打心底里拒绝的春雨还是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几滴零星细雨,即使落在身上也是不痛不痒,就好像是学生时期在洗手池边上嬉戏时被溅到的水花一样。但是在转眼之间,雨势就在两人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变得强烈。
吸收了水分的衣服紧贴在了皮肤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黏腻之感让红音觉得要多难受就有多么难受。她下意识地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却发现走在前方的云雀已经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一看就颇为高档又昂贵的西装,而后……
盖在了她的身上。
西装上残留着云雀的气息与温度,红音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指腹与沾染了雨水的面料相触,让有些走神的红音这才想起来自己此刻究竟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谢谢你,云雀先生。”
她轻声地道着谢,声音透过风雨之声传到了云雀的耳中,让他的表情柔软了些许的同时,也让他伸手揉了一把红音那头因为浸满了雨水而变得格外的柔顺的火红色长发。
“继续赶路吧。”
由于先前见天色不好之后两人已经加快了步伐,所以等雨水真的落下之后,红音与云雀其实也并没有在风雨中走太多的山路。
只是比起没有在风雨中逗留太久,红音更加庆幸的,还是今天的这场暴雨并非是雷雨——
否则她真的会对他们是否能够安然回到旅馆这件事产生质疑。
旅店的老板娘在看见红音与云雀带着一身的湿意回到旅店后,连忙让店中的侍女送上了毛巾。红音与云雀在用毛巾擦拭了一□□上的雨水后,这才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你先去洗澡吧。”
回到了和室后的云雀面色淡然地接过了红音递还给他的、早已湿透了的西装;而后在红音再度道谢后,突然这么说道。
红音一惊,虽然她此刻也的确很想去洗个热水澡,但是……
“但是云雀先生……”
“没事,去吧。”
红音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在看见云雀的表情不容拒绝之后,她还是接受了云雀的好意。三度向云雀道谢,红音在拿起了换洗的衣物后匆匆赶去了浴室,然后……
用大约是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毕。
“我洗好了,云雀先生,”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淌水的长发,换上了旅馆自带的浴衣的红音走出了浴室,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云雀的回应是从落地窗边响起的。
红音循声望去,只看见云雀闭目坐在那张昨日的那张摇椅上。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云雀随即睁眼朝她所在的地方看去。
此刻的云雀已经换上了浴衣,湿透了的衣物被他搁置在了房间一角。红音也不好意思去细看,在匆匆地告知云雀浴室已经可以使用后,就转身朝着房门口走去。
“你去什么地方?”
见红音离去的方向似乎不对,已经起身打算去浴室的云雀不免多问了一声。
“去问问看老板娘那儿有没有感冒药,”红音此前每次与叶月出行都是负责带各类常备药物的人,只是此次出行的时间较短,红音也没想到他们真的会遇到天降大雨的事,于是也就没带上。
如今想来,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
“云雀先生需要么?”
“不必了。”
完全不觉得自己淋雨后会出现感冒发烧等症状的云雀婉拒了红音的好意,大约也猜想过云雀会这么说的红音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了然,便转身离开了和室。
倒是被红音留下的云雀,看着在得到自己的答复后没说什么就离开了的红音,突然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她的好意而生气了。
不过这样的猜测倒也并没有困扰云雀太久,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他在昨日红音换上浴衣之后就意识到了,只是昨日除了用晚餐的时间之外他们并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所以他便没有机会深究——毕竟那个问题若是要深究的话对于红音而言也有些失礼。
只是方才红音洗完澡后朝他走近,才使得云雀发现这或许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看见在红音胸前那片并没有被宽大的浴衣所遮挡的皮肤上,交错着好几道浅色的伤痕,除非是在近距离细看,否则几乎无法察觉。
那些伤痕就像是白瓷质地的餐盘上曾被人用餐刀粗鲁地切割着什么后残留下的痕迹,只是那些伤口的颜色过淡而且还是在比较敏||感的位置,所以云雀一时之间也无法断定这些伤口究竟是什么留下的,而红音的身上……
究竟还有多少类似的伤痕。
唯一可以肯定的,大约就是这是红音从前受过什么伤,或许……
还不止一次。
当红音拿着老板娘交给自己的感冒药回到位于旅店一角的独栋汤屋时,云雀已经再度坐回到那张摇椅上的,从他那还有些□□的头发来看,红音也无法断定云雀在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内究竟有没有洗过澡。
倒是先前被他堆在房间一角的衣物已经消失不见,红音也只能猜测云雀大约是洗过了。
随手将药片搁下,红音打量着已经重新拿起昨天那本书继续看了下去的云雀,忽然朝浴室走去,接着拿出了一条毛巾朝云雀走去,“我替云雀先生擦一下头发吧。”
云雀在红音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回归,只是却没有想到红音去了一趟浴室后,会选择替自己擦拭头发。
云雀正想拒绝,但是红音却已经赶在他开口之前说道,“请不要拒绝,就当是之前那件西装的谢礼吧。”
要说肢体上的动作的话,红音的速度或许比不上常年接受锻炼的云雀;但要论说话的速度,云雀大约是怎么都比不上当年光用言语就能把人气到吐血的红音。
此刻见红音都这么说了,云雀到底也没有拒绝。
红音擦拭着头发的动作非常的温柔,温柔到了让云雀几乎就没有任何的不适感,可见这并非是第一次这么做。此刻拿着书坐在榻榻米上接受着红音的好意的云雀一想到这个问题,突然就觉得书上的文字在此刻全都变成了会跳舞的小人……
让他压根就看不下去。
“说起来,你……”云雀随手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到了一边,正准备问出那个有些困扰他的问题,却又在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变成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把头发留那么长。”
红音也没想到云雀居然会这么问,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那长到过腰的红发,而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温柔。
“因为阿……曾经有人说我把头发留长一定会很好看。”
呼之欲出的名字在想到对方与云雀的关系后被红音迅速地模糊化,但是这并不妨碍云雀的理解。
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个在红音的迟疑后被她迅速地用“曾经有人”所掩盖的名字,对于她来说大约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比如说……
前男友什么的。
方才那些变成了会跳舞的小人的文字仿佛又在眼前跳动,就在云雀对这个认知感到不悦的同时,却发现红音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后来到了他的身前、凝视着他的双眼认认真真地问道:
“那么,云雀先生觉得好看么?”
云雀沉默了一瞬,在发现红音眼中的期待后,他还是憋出了这么两个字: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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