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转眼便是五日后。
槐市既是为文人雅客而立,自然处处都充满了书香气,就连槐市做糕点的小贩,那糕点的名字都十分的雅致。
而这其中,当以那位白家小娘子最为引人注目。
“不过是做成桃花状的糕点,竟也能叫出十两银子的高价。”一位身着赭色玄端的公子站在白家小娘子的摊铺,颇是风流的挥着扇子,“这位小娘子,人都言,无奸不商,似你这般傻气,怕是不行。”
嘴上说着她傻气,实际上却是在嘲讽她贪心不足蛇吞象。
白晓莲微微一笑,只道:“看公子装束,可是太学的学生?”
玄端原是太学学生的统一服装,倒也不难认。
那赭色玄端的公子本名张禹之,他在提及太学时,举动便立即庄重了几分,“正是。”
白晓莲冷笑道:“都道太学里皆是一等一的大才,没曾想,竟也有你这般的俗人。”
旁边一位玄色深衣的小公子便乐了,“这话怎么说?难不成,以你所求,拿十两银子买了你的糕点,便不是俗人了?”
白晓莲瞥了他一眼,却见是一身材娇小的小公子,看起来才不过十四五岁,尚未加冠。而他旁边站着的男子身材高大,虽以面具遮面,看不清真容,但周身气度不凡,透着股禁欲疏冷,却也因此多了某种危险又致命的诱惑……
玄色深衣的小公子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身边的男人,脸色沉了一瞬,蓦地站到了男人的身前,挡住了白晓莲的目光,“小娘子这般盯着他人看,可是失礼?”
白晓莲回过神来,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一听这些古人言语间对女性的歧视和压抑,立马就不乐意了,柳眉一竖,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我十分欣赏,为何不可看他?你便是思想龌蹉,便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吗?”
“哈哈。”张禹之爽朗大笑,“没想到白家小娘子说话竟这般爽利。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谦谦,淑女自然也有欣赏的权力,这位小公子,护兄心切是好事,但可莫要平白拦了你家兄长的桃花。”
见鬼的桃花。
玄色深衣的小公子原是陆卿卿扮作了男装,又在脸上做了稍许的伪装,虽说不能以假乱真,然而有了那位看起来甚为风骚的赭色玄端的公子做对比,反而只让以为她是个未成年的小公子罢了,倒让她蒙混了过去。
此时,她听到张禹之和白晓莲的对话,脸色一黑:“我家哥哥早有妻房,与我嫂嫂也是画眉举案,琴瑟和鸣,你莫要胡言,污了我家哥哥的名声。”
这声“哥哥”说的自然是带着面具站在她身侧的某位大魔王。
“嫂嫂”是谁,不言而喻。
跟在二人身后的姜昊、青莲:“……”
画眉举案……
琴瑟和鸣……
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张禹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虽觉得这位玄色深衣的小公子声音略有些纤细,但见他身量瘦小,看起来才不过十四五六,怕是还未变声,身量也还未长成,便也没觉得奇怪,只看了看他身后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打量了片刻,摇了摇头,叹道:“看起来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怎的竟是个惧妻的……”
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点了点头,声音清冷淡漠,“承蒙夸奖。”
张禹之:“……”
这位老兄,我不是在夸你,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姜昊、青莲:“……”
很好,主子果然还是那个主子……
陆卿卿面无表情,但耳朵悄悄的红了。
苏折站在她身侧,看的最是分明,沉寂的深眸似有柔色浮现。
白晓莲:“……”这几个男人都当她不存在了,是不是?
她清了清嗓子,见众人的目光又落回到自己的身上,才开口道:“几位公子若是不买,还请不要打扰我继续做生意。”
未等陆卿卿和张禹之开口说话,旁边便有人插话道:“这位小娘子,你这块糕点,即便是在京城最好的糕点铺中,顶天了不过五十文一盒,你若是坚持十两银子一块,只怕是无价也无市,徒劳无功而返。”
白晓莲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道:“他们是俗人,你却是个大俗人,竟将我的桃花酥同那些俗物相比较?”
那人被人说是大俗人,倒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问道:“我却是看不出这名为桃花酥的物什有何特别之处,还请小娘子指教一二。”
白晓莲微微抬起下巴,白色的衣袂翩飞,她那不过清秀的面容竟多了几分遗世独立,清冷出尘的气韵,只见她粉唇微启,轻声吟诵:“人间三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①。制作桃花酥的桃花是我从含光寺后山的桃花峰上亲自采摘,用的是晨起时桃花上的花露,这糕点虽叫桃花酥,但却藏尽了春色,这位公子觉得,春色……价值几何?”
周围围观的人听到开头那四句诗,莫不惊叹,原本还因为白晓莲言语中的狂妄而有心看她笑话的人,此时也收了几分轻视之意。
就连身在太学,听多了绝妙好辞,日日对着的都是当朝最最有学之士的张禹之都目露惊艳之色,“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妙,妙,太妙了!”
白晓莲矜持又自得地笑了笑,“公子过誉,不过是小女子闲来无事,随手涂鸦之作的,当不得公子如此称赞。”
张禹之眸中的惊艳更甚,“这诗……竟是姑娘所作?”
目光中的热切让白晓莲红了红脸,却还是落落大方地承认了,“我前几日去含光寺后山的桃花峰上采桃花时,有感而发,随手之作,登不得大雅之堂,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不仅张禹之,周围本是来围观十两一个天价糕点的才子佳人们,莫有不惊叹了,连连道:“小娘子太谦虚了,如此好诗,便是那太学的学生,也未必能轻易作得出来。”
“就是就是,难怪古人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小娘子不过是商贾出身,便有如此才华,实在是令我等汗颜!”
“此诗用词简单,看似平淡自然,然则戏语雅趣,又复启人神思,实在是妙!太妙了!”
……
白晓莲坦然地接受着众人的称赞,落落大方地姿态更是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一个身着鹅黄绣白玉兰长裙的女公子捏着帕子,掩唇笑道:“白小娘子如此文采,只怕是要将谢家的那位都比下去了呢~”
谢家的那位?
白晓莲眸光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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