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渐渐不好了,海浪拍击着岸边,涨潮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越发的满了起来,海风呼啸,夜深时撞击着不甚牢固的木门,像是黑暗中伏击的异兽。
“你再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妥,我便在这附近看看。”
漆黑的夜色中,一丝幽幽明光从黑暗中划亮,扯破了无边无际的夜,先是一只托着明光的手,再往近了看,修长的身影就显露出来了。却是一名白衣少年。
他手中托着的薄薄的光,隐隐照亮了他的面容,细看,是个俊秀的模样。此刻他正对着身边轻言细语,语气温和。奇怪的是,那里也不过一片漆黑的虚无,待少年吩咐完,那一片漆黑中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很快便又重归寂静。
这托着幽幽明光的少年正是绍镜清,能与他说话的,便是他新收的鬼物——从他师傅处得来的鬼物——漆琅。
白日里,王婶几番推脱着不允绍镜清出来,道是他这几日在床上睡着,身子虚的很,莫要出来受了凉。
绍镜清应允是应允了,不过夜深之时便会出来看看,四处看看倒是无谓,只绍镜清总想起那通身浅白的玉佩来,一想起来,心中便十分懊恼。
那日王婶走了,绍镜清立时便问了那小鬼物,这浅白玉佩究竟是何物?
漆琅其实也不甚了解,不过它是乌玦身边跟了许久的鬼物了,大致上还是明白那是何物的。
“那物我也不过见乌玦师傅用了三两次而已,都是些寻常之物,他新收了些鬼物也会放入此处,也不知是炼化了还是如何,他有时也会从这里头拿出些东西,都是些不知多久之前的小玩意儿,倒是十分方便。若是我看,大约是乌玦师傅留给你放东西的。”
寥寥数言,绍镜清已明了,那玉佩不是别的,正是一储物空间。
现今三千世界,有能力做这储物空间的人已是少之又少,大都是些退隐的大怪物。既然名为储物,自然是越小巧越好,便于随身携带。这储物空间并不好做,因而是有价无市,除了些有名头的大门大派,有上古大能的庇护,资源自然也与别人不同。那些散修与小门派也不过空有一看。
上一世他曾探了千年妖兽的巢穴,有幸得了一枚扳指,那扳指正是储物空间,可惜能放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他便干脆只是用来装些寻常物件。
他这样做,也不过袖子空空,没什么灵宝罢了,也说不得是暴殓天物。可对于别人而言,这玩意儿可以用来放不少灵宝,说来,上一世被许多正道门派追杀,莫不是还有夺宝这一缘故在?
扯远了,绍镜清收回心思。
因而,这储物空间在每次的门派集会时,无一例外都会被炒上天价,若是运气好些,遇上了那些上古大能遗留的储物空间,那里头的东西,无论是对于自身还是门派而言,都必然是极大的助力。
可如今,乌玦竟将储物空间给了他,绍镜清并不觉欣喜,反倒是心底一沉。
究竟是何原因,乌玦才会将这等物件留给他?
饶是绍镜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他先前摸到那玉佩,却并未察觉到玉佩的异处,也就是说,乌玦并未抹去他下的禁制,故而这玉佩也不可为绍镜清所用,可又为何予他呢?
绍镜清实在有些不明。莫不是那上面还有乌玦留下的消息?可他已将那玉佩给了出去…要拿回来倒有些不易了。
罢了,先慢慢来吧。
故而这几日,他便与漆琅出来四处察看。
他那一小罐子的丝骨蜈蚣也不知道哪去了,不知是不是被乌玦带走了,他记得带了出来,中途浑浑噩噩的,却又不知放了哪里去。
渔村的夜是静的,泊岸的船上有星星点点,随风摇动的烛火,离的极远,仿若下一秒便会熄灭。除了月色与星光,便是他手中那一丝幽幽明光,浅淡的白光冰冷而寂静。
屋子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越发庞大,静静矗立在原地。绍镜清托着那幽幽明光走过,偶尔惊扰到门口的犬,那犬抬头看他一眼,又呼噜呼噜毫无防备的睡下。
这一条村有种静谧与安然,于绍镜清看来,这更像是躁动前的平静,暴风雨前的安宁。
绍镜清也曾唤出过镇魂符,镇魂符听他指令,绕着村子转了几圈,除了靠近岸边时收了些死于风暴的孤魂野鬼,这村子简直干净的渗人。
海风越发的凛冽了,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绍镜清托着那明光顺着村子的路慢慢走着,到处一片平静,与他往日所见并无不同,心知又是毫无收获了,若真想有些不同,大约真是要等几日后那王婶所说的日子了。
那十日赶集不知是真是假,不过王婶夫妻二人刚入屋时说的还有七日就必然是真的。算算日子,也过去四日了,再过三日,这村子的怪异之处他也能找出来了。
绍镜清转身正要离去,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女子哭声,像是拢在了衣服里,听不真切,再细听,又没了。
自他升入灵仙之境,五感早与从前大不相同,虽是极细微又短暂的哭声,他却敢断言,这哭泣的人定然在附近。
他用神识扫了扫周遭的屋子,处处安静,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再转要眼一看,不远处的木门忽然“嘎吱”一响。
有人出来了。
绍镜清随手一挥,顷刻间幽幽明光便灭了,仿若从未出现一般,绍镜清几步一退,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较隐蔽的墙角。
出来的是两个人,黑暗中不甚清楚,却也隐隐可看个大概,况且绍镜清又是修仙之人,五感自然与常人不一般,这二人的模样也看了个大概。
是两个身材夯实的汉子,其中一个年岁已大,另一个不过而立之年,二人携同出来,年岁较大那个便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要多久…唉,可惜了…”
年轻一点那个倒是毫无所感,嘻嘻一笑,“有什么可惜的,赵叔?明年才是你女儿,那时正好,把老幺给出去,老大不就保住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今年若不是王婶那一家找了个外来的小公子,今年怕是你家的也逃不过…”
“……”
二人悉悉索索聊了一阵,直到海风越发的凉了,才回到屋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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