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韫于一到京城,就遇上了云府的车轿。
双方下人认出彼此,各自请示过后,安排了旁边的茶楼叙话,将道路让了出来。
云清婉迤迤然上前见礼,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殿下可还安好,听闻路上遭遇贼匪,婉儿忧心不已,今日本想去寺里祈福,没想竟遇上了殿下!”说着微微垂首,露出几分娇羞之意。
姜韫于张了张口,正要安抚几句,就见小二提了茶来,而后面一女子端着几味点心,抢在小二跟前将点心摆在了桌前,殷切说道:“殿下还未用膳,先吃些点心垫垫饥吧。”
女子声音绵软甜糯,听起来娇滴滴的,一下就把云清婉的神经提了起来,她猛地回头看去,却被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惊得心口一颤:怎会!
“云小姐有何疑虑?”姜韫于蹙着眉,眼里满是不解。
云清婉这才惊觉,自己不小心将话说了出口,她连忙掩饰了神情,讪笑着开口说:“婉儿看错了,还以为这女小二是殿下的人呢!”
“哦。”姜韫于噙着笑,端起茶盏吹了吹,“她确是孤身边的婢女,云小姐没瞧错。”
一句话,把云清婉满腔热忱瞬息浇灭,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姜韫于,心里想的却是:九皇子竟把那狐媚子带在身边数月,这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怕不是已经把人收用了吧。
想到这,云清婉的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她迅速低了头,掩去了眼中的狠意。
姜韫于似是没瞧见,他抿了口茶润了润喉,轻声慢语地说:“还要多亏太子割爱——算了不提也罢,云小姐请坐,白莲给云小姐斟茶!”说完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徐嬷嬷便带了其余人退出了包间。
白莲依言倒了茶,却没有跟着走出去,反倒是站在了九皇子身后,一副随时听候吩咐的模样。
云清婉看了眼玉枝,后者微微颔首,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但白莲依旧站着没动,九皇子也没有出声让人退下。
云清婉心里气得不行,面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她笑吟吟地夸着九皇子赈灾的功绩,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对方这次的行踪。
姜韫于像是没发现她的意图,可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时间倒是让云清婉忘却了刚刚的不快。
…………
与此同时,包厢外的玉枝也在向徐嬷嬷打听白莲的事。
而徐嬷嬷呢,早在云清婉说漏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端倪。论心计和眼力,徐嬷嬷从不妄自菲薄,她早就怀疑白莲的来历,但九皇子不说她也不好问。倒是白莲后来主动坦白,说是太子怕受责罚,将她推到了九殿下身上,而原本她是被人指使去迷惑太子的。
方才云清婉的反应,一看就是认出了白莲。
徐嬷嬷那颗护崽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她仔细观察了云清婉,发现传闻中娴静端庄的云家大小姐,竟是个面甜心苦之人。原本她还挺看好这门亲事,云清婉出身高贵,容貌气质上佳,配他们殿下也算相当,可刚刚小姑娘眼里透出的嫉恨有如实质,哪还有一点高门嫡女的风范。
在徐嬷嬷看来,别说一个小小婢女,他们殿下看上谁都使得,云清婉还没过门就一副妒妇的模样,哪里配得上光风霁月的九殿下。等她再一想皇帝赐婚的缘由,对云清婉的观感又坏了几分,心里暗忖着:自家殿下该不会被人算计了吧?
“其实啊,这白莲姑娘也是个命苦之人。”徐嬷嬷叹着气,把白莲的来历简单提了一下,又道,“也是她运气好遇上了殿下,殿下看她可怜,便将她留了下来。这回白莲想要去找亲人,殿下二话不说就将人带上了,可惜啊,白莲姑娘的家人都不在了……”
玉枝听得面色发僵,她早听说徐嬷嬷对九皇子身边人看得紧,那些想要爬床的宫女没一个得逞的,可现在看来徐嬷嬷对白莲很是维护,这趟出门又只带了她一个婢女,怕是真的会对她家小姐不利。
徐嬷嬷像是没发现,继续绘声绘色地夸着白莲的好,话里话外倒是一点不介意九皇子收了她。
玉枝越听越纠结,欲言又止地问道:“那白莲和殿下……”
徐嬷嬷连忙摆手,一副“我不能说”的模样:“殿下的私事哪容我一个老奴置喙!”
玉枝一看,这明摆着有猫腻,她想问又不敢问,只好借口方便,到了无人处把那九殿下狠狠骂了一通。
徐嬷嬷看着人离开,嘴角露出一抹讽笑:高门贵女啊,也不过如此!
事后,徐嬷嬷将自己的观察和玉枝的话都告知了九皇子,她可不想自家殿下被蒙在鼓里,要是能不娶那云清婉就更好了。
而姜韫于对此并不意外,他早猜到白莲是云清婉的“杰作”。
但云清婉绝不会想到,算计别人的后果会让她自己来承受!
…………
听了玉枝的回报后,云清婉差点没气晕过去。
那个白莲在撒谎!她的父母早已经不在人世,又哪来的寻亲之说,分明是想要借机接近九皇子,可偏偏九皇子还信了。
云清婉原本是想让白莲坏了太子的声誉,同时也能给云清柔添堵,这本是一石二鸟之计,可她哪想到会坑了自己。
尤其是得知白莲已经爬了床,云清婉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个白莲影响不了她的地位,但作为九皇子的第一个女人,白莲必定会在九皇子心里占据特殊的地位,这是云清婉绝不能容忍的。
“白莲必须死!”
云清婉咬着牙,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处置了碍眼之物。
如她所愿,老天很快给了她机会。
九皇子立了功,皇帝直接赐了睿王府,让他出宫自立去了。
云清婉一早让人盯着睿王府,等白莲一出门便设法将人掳了去,转手卖去了最低等的勾栏院。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云清婉的预料,没多久白莲就毫发无伤地回到了睿王府,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人。
云清婉不甘心,后来又找机会让人对白莲下手,可几次三番都教对方逃脱了,想要侮辱她的大汉自己一头撞晕,下药迷晕她的人反而被围观了不可说的一幕,推她落水的差点自己淹死……
到最后,云清婉自己被弄得心惊胆颤,那白莲太邪乎了!
但白莲自己却说,她从小就有趋吉避凶的好运气,俗称锦鲤运。
云清婉没敢再轻举妄动,转而将心思花在了九皇子身上,想要让对方死心塌地地爱上自己。
然而,九皇子比她想的更难以捉摸,她花了两年时间都没能打听清楚对方的喜好,更别说在他心里刻下深深的烙印了。
云清婉始终想不通,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明明感觉到九皇子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为何到了后来反而愈发冷清了呢?她在九皇子眼中看不到任何爱慕之意,唯一让她安慰的是,白莲并没有成为妾室,仍旧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婢女。
云清婉盼啊盼,终于到了她及笄的时候。
云家原本是不看好九皇子的,在云清婉自作孽摊上那样一门亲事后,云相几乎放弃了这个女儿。
谁承想,九皇子出人意料地立了功,一步步展现出过人的才干,将好几位皇子都比了下去。这么一来,九皇子又成了各派想要拉拢的人,太子和三皇子都对他伸出了橄榄枝,而云清婉便成了各方示好的对象。
待云清婉及笄的那一日,云府宾客满门,云清婉第一次体会到众星捧月的感觉。
婚期就在两个月后,可云清婉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眼看就要尘埃落定,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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