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夭夭在闲云阁的凉亭内悠闲的坐着,她昨天半夜才回到莲花坞的,发现闲云阁一点变化都没有,甚至干净的一尘不染,似乎正在等着她随时来住一般。
有一身穿紫袍的男子慌慌忙忙的从门口跑进来,江夭夭抬眸只见来人比以前褪去了年少的稚气,显得成熟稳重了不少,她坐在木椅上冲着男子道:“怎的南休,八年了你都未有长进么?”
闵南休平复气息,缓缓过来道:“二小姐……你终于醒了,我、我……”
“你什么呀你,结巴还没治好嘛。”江夭夭看他紧张又小心的样子不禁好笑,“我看你是治不好了。”
若是八年前的闵南休可能会与她斗上一嘴,可现在的他只是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江夭夭,也不与她做什么争辩。
“二小姐当真自私,自己一个人睡了那么久,当初非要自己去看那中咒之人,若是我跟着肯定就不会发生这事了,这几年来宗主他一个人……”他似乎终于找到有人可以说心里话了一般,有些小抱怨的同江夭夭诉着,“不说这些了,二小姐带着好消息回来应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我这就叫阿柴同我筹备去。”
江夭夭见闵南休说着说着就说到庆祝了,连忙拒绝道:“不用的啊,没有必要为了这个麻烦大家的。”
“那可不行,我到时候来叫你的。”
闵南休留下一句话就连忙走了,忽的来又忽的去,只留给江夭夭一个匆忙的背影。
到了晚上江夭夭都快无聊的睡着的时候,闵南休闯进来二话不说就拉着江夭夭去了校场,只见校场上整整齐齐的列着许多人,其中有她认识的,也有眼熟认不出来的,也有根本没见过的生面孔。
队列正前方有几处案席,江澄坐于中间的位置上对刚刚赶到的江夭夭道:“过来,坐我旁边。”
江夭夭乖乖过去坐下,随后闵南休清嗓开口道:“今日这么晚了还召大家前来是为了欢迎二小姐回莲花坞,在场各位不管之前见过与否,二小姐都是江家人,是宗主的妹妹,而莲花坞也一直是二小姐的家。”
江夭夭还没来得及感动,列中的几人就打趣的嚷道:“二小姐回家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真过分!”
“对过分,一声不吭就回来了,要不是南休来喊我们,我们还蒙在鼓里呢!”
“当真不厚道,几年过去就忘了我们了?”
“哪里有,我不是怕叨扰大家么。”江夭夭连忙起身,然后再冲着大家喊道:“我回来了!”
待她喊完这一声,列中几分都按捺不住的跑了出来,随即队列乱的不成样子,他们几人跑到江夭夭的面前先是拱手揖礼,然后一人夸张道:“二小姐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的样子,不像我都沧桑的老了。”
“我看你也就是腰不行,多补补就好了。”另一人损道。
“你闭嘴。”
这两人曾经是同江夭夭出生入死的门生,看两人如此逗趣,江夭夭不禁笑起来道:“没变没变,你俩都没变,还是那么的不正经,我看就是欠去池塘摘莲蓬了。”
闵南休道:“不是吧二小姐,你还想让我们去摘莲蓬?”
江夭夭道:“回顾经典嘛。”
一人见状拍上闵南休的肩,爽朗的笑道:“闵主事,二小姐今日最大,说什么是什么,还不快去摘莲蓬,帮我们也带几个来!”
江夭夭疑惑的眼神扫向闵南休,道:“闵主事?你混的挺好啊。”
在江家本家除了最大的是宗主,但是很多时候宗主要处理事务,所以一般本家都选出一位信得过的人,将宗族大大小小的事情交于他,那人便是主事,在宗主之下的人,也是一宗之主的得力助手。
闵南休久违的挠了下脑袋有些害羞的道:“那还不是多谢二小姐的抬爱。”
江夭夭许久未如此开怀的笑着了,现在校场上乱哄哄的,大家都玩做一团,哪里有别家晚宴的正经严肃,桌上的美食被一扫而空,厨房的大娘们匆匆给大家补上,还道着:“今日高兴,你们不吃吐谁也不许回去!”
“您可饶了我吧。”江夭夭啃着一个塞不下的鸡腿道,惹得周围一种哄笑。
江夭夭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试探的喊道:“阿柴?”
那女子冲着她拘礼后点头道:“是阿柴。”
柴棽儿变化大的很,从原来有些冷若冰霜的样子,变得温婉了几分,就连轮廓都显得柔和了,搞得江夭夭一直都没去敢上前认,而且她以为她应当是嫁人了,毕竟她俩年纪相仿。
“阿柴你还在这里啊,真的没嫁人?”江夭夭直接问了出来。
一人听到后道:“二小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柴长使她嫁到我们江家来了!”
本就是江家人又嫁到江家是什么意思?江夭夭正想问,结果闵南休就被一人推至她的眼前,然后又把一旁的柴棽儿推倒闵南休的身边。
“什么情况?”她的脑袋一时空白。
是柴棽儿先开的口:“南修是我夫君。”
而后闵南休才不好意思的道:“嗯,三年前的事了。”
在热闹的略显得冷清的江澄道:“他俩人孩子都快能跑了。”
江夭夭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游走,先对柴棽儿道了句:“阿柴辛苦了。”随即不轻不中的拳头砸向闵南休的胸膛,道:“你不学好,居然来糟蹋我们家阿柴,之前我问你喜欢哪家的小姑娘怪不得吱吱呜呜的不同我讲,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闵南休做吃痛状道:“哪有,二小姐明鉴啊。”
“好,本官定会严查的。”江夭夭收起玩笑,话锋一转道:“小宝宝呢?”
柴棽儿道:“这个时辰槐儿已经睡下了,待那天定给二小姐抱来看看。”
闵南休调侃道:“二小姐喜事将近,我看根本在莲花坞待都待不住,恨不得直接去姑苏找泽芜君呢。”
江夭夭一记白眼,道:“瞎说八道,小心我叫阿柴休了你。”
“好害怕啊哈哈。”
这晚宴最后以大家喝得一塌糊涂收场,众人还把酒量不错的江夭夭给灌得吐了好久,第二天清晨脑袋还浑浑噩噩的时候,闵南休跑过来告诉她,今日晌午过后江澄还安排了一场各家仙首的宴会。
她可不管,倒在床上又直接睡去,直到紧邻晌午的时候,闵南休看不下去的叫柴棽儿帮忙给江夭夭梳妆打扮,毕竟此次宴会各家的仙首都会来,更何况此宴还是正式宣告灼华卿回归的宴会,她必须盛装出场。
江夭夭脑袋发懵,被柴棽儿一阵捣鼓,随后迷迷糊糊的就坐在堂中的宴席里了,此宴来了许多仙首,更甚有许多宗主也受邀前来了,毕竟是江宗主唯一的妹妹,也要给些面子。
闵南休单独在江夭夭的矮桌上放下一盏茶,附在她耳畔道:“二小姐喝这个会好受些。”
这怪谁,江夭夭一口干了茶以后揉了揉发晕的脑袋,都怪昨天他们非要给她灌酒,任她酒量再怎么好,也抵不过十几个人轮番来喝啊。
闵南休收到来自江夭夭的白眼,恍若无睹。
时辰一到坐在最上方的江澄率先对众人道着,江夭夭也听不进去,大概就是感谢大家百忙之中前来,然后就是她醒来康复之事,她抬头环视下面一圈,忽的发现蓝曦臣也坐于席位之中。
“江氏在不久之前同蓝氏宗主泽芜君正式定下婚约,大婚之日虽还尚未选定,待选好之时定然告知各位仙首。”
“恭喜江宗主,恭喜泽芜君,恭喜灼华卿。”
蓝曦臣点头致意,道:“各位的祝贺,在下感激不尽。”
江澄手一抬,作请的姿势道:“不必拘礼,请尝尝我云梦的独特菜肴。”
大家这才纷纷执起筷子,边聊边品尝美食,江夭夭现在脑袋才清醒了一些,看着矮桌上的吃食,饿了一上午的肚子终于抗议起来,这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在云深不知处时真时委屈了她的肚子,现在终于可以吃个够了。
就在江夭夭夹起一块红烧肉时,抬眸发现蓝曦臣正望向这里,这里可不是云深不知处可以吃肉所以他管不着,她晃了晃筷子,然后在某人的注视下一口将肥瘦相间的肉送到嘴中,没错是这个久违的味道。
她扒了几口饭菜填饱了饥饿的肚子,然后在众人商讨要事的时候离了席位,主要因为他们一人一嘴吵得头疼,于是自己一个人缓缓溜达到了水中长廊。
只见长廊中有一男子,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于是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是江夭夭时,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爬上了笑容,他道:“江小姐可还记得在下?”
“你是……邧玉成?”江夭夭有些不确定,而后又道,“应该叫你邧宗主了吧。”
江夭夭纯粹是靠着他的家袍和腰间佩剑才勉强认出来的,听说他早已成为宗主多年,邧氏一族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甚至更为有了名气。邧玉成整个人看起来疲倦的很,而且整个身子板都比原来不知道消瘦了多少,现在整个人给人种温和的感觉,不比当年的意气风发,反倒是那么反感了。
“你不用叫我什么邧宗主,如以前般多好。”
邧玉成有些贪恋的看着江夭夭,却还是将视线转到莲花湖平静的湖面上,缓缓道:“这里的莲花是我见过最美的,不论过了多久,它如今还是依旧美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有所隐喻,他见江夭夭没有开口,于是道:“想想我们距离上次见面大约已有九年了吧,江小姐还能认得出来我,倍感荣幸。”
江夭夭实话实说道:“邧公子身穿家袍况且腰间佩剑不俗,自然是好认的。”
邧玉成的眼神不自觉的暗了暗,收回了渐渐僵硬的笑容,眼神不自觉的再度回到了一旁女子的身上。
“在下得知薛洋之事后,曾一度拜访云梦,只可惜从未见到过江小姐一面,也一直没有消息,幸好……”他语气中有几分忻然,“现在见你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
江夭夭对邧玉成自始至终就没有什么感觉,一开始只觉得这个人死皮烂脸的非要缠着他,多半是为了邧氏的宗主之位罢了,而现在的邧玉成让她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另一面,他似乎对她真的很关心。
“多谢关怀,我知邧公子的心意,可我实是无法回应,更何况……”
邧玉成未等她说完,便直接打断道:“往事不必再提,如今江小姐同泽芜君定了亲是好事,泽芜君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你……”
“现在的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没有掺杂别的什么,只是多年过去看明白了世间无常,希望你们可以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江夭夭第一次见他如此肺腑之言,不禁扬起笑容道:“愿如你所言,多谢。”
她灿烂的笑容直直的撞进邧玉成的心头,她从未这般毫无防备的对他笑,竟一时间晃了神,许久后犹豫开口道:“你可知……”玉成二字为何意?
“知什么?”
“算了,我想江小姐不感兴趣的。”
他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玉成’意为成全,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便放手吧。
邧玉成看到蓝曦臣正向这边走来,对江夭夭道:“泽芜君来了,我便不打扰你们,先告辞了。”
江夭夭顺着他视线看去,确实是蓝曦臣,他不是在议事么怎么会过来。还没来得及想就见旁边的邧玉成往外走去,她连忙喊住道:“邧公子,你说莲花好看,若是想看了,云梦欢迎你。”
邧玉成点头,他想他们之间没有以后了,也或许,再也不见。
蓝曦臣与邧玉成擦肩而过,相□□头致意,后者又揖了一礼才转身离去。
江夭夭欣喜的来到蓝曦臣旁边,问道:“你怎么出来了?不谈事了?”
“见你离席许久,这才出来看看,有些不放心。”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湖里的莲花摇曳,泛起涟漪,水中长廊上的两人仿佛在画中般,不可亵玩焉。
江夭夭将吹乱的发丝别于脑后,道:“在莲花坞我能出什么事,怎么就不放心了?”
蓝曦臣的目光正经道:“你不在视线中了,就会不放心。”
“不会吧。”江夭夭在他脸上仔细瞅也没看出半分玩笑,掰着手算了一下道,“我们才分别两天诶,没想到蓝大宗主这么粘人啊。”
“我只对你这样,连忘机都未曾有过。”
“那我可真是荣幸,你放心啦我不会惹麻烦的。”
蓝曦臣面色不改,淡然道:“嗯,那我来监督你。”
江夭夭挑眉道:“我看你就是想我了吧,这些都是你来找我的借口!”
“那便是吧。”
他大方承认,有些出乎意料,既然他都不避讳,江夭夭便也不顾虑。
“嘿嘿,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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