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收服凶尸后,江夭夭将近缓了两三日才恢复平日里的状态,还一直由此为借口听学告假,蓝启仁虽气但也不得不同意,毕竟是他自己弄出来的麻烦,更是蓝家人没看管好才发生此事的,他就算憋屈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蓝启仁本就对江夭夭有些意见,现在更是怨气颇深,不过他认为江邀好好教导一下应该还能回到正轨,不像魏无羡顽固不冥教诲无用。
众人都去听学了,江夭夭自个在院子里无聊的都快发霉了,这云深不知处当真一点好玩的都没有。
前几日,蓝曦臣把一堆东西送来说全是给江夭夭的,她打开一看大多都是好吃的,好多是彩衣镇的特产。
江夭夭还纳闷蓝曦臣怎么还送礼的时候,旁边有一人告诉她,是她除水祟那日喝酒喝醉了,缠着蓝曦臣左买右买的。
江夭夭脑补了一下他们说的画面,又不敢直视蓝曦臣了。
这两三日里,江夭夭还干了一件事,谁都没有告诉。
她有一日无聊至极,便想去看看蓝氏女修是什么样子的,就在云深不知处找了许久,终于不负辛苦,在一条小溪对面看到了一位仙子。
刚想打个招呼,结果那仙子看到她后,居然匆匆转身就跑了。
蓝家女修和男修的校服一样,一样的云纹抹额,所以江夭夭随便阶了身蓝家校服,随便抹了点胭脂口脂,耳朵带上银钉,看了看自己和刚才那少女差不多的装扮便鬼鬼祟祟的跨过小溪,进了女修修炼范围。
四处瞎逛了逛,发现这里和男修比得话,多了丝女子的秀气,也有了点人气儿,有不少仙子们三两成团,不知说些什么。莲花坞女修也不算多,不过绝对没有像这里男女如此严格。
江夭夭突然看道了刚才她在小溪边看到的那位仙子,见她和旁的仙子们聊得甚欢,便过去作了一揖后道:“各位仙子姐姐们,在聊些什么?”
蓝家公子们相貌算的上出众,仙子们就更不用说了,个个都面容姣好,就是被一身披麻戴孝的校服给毁了个彻底,若是换上常服,不知道该有多好看。
其中一位仙子不认生的笑道:“我们在聊,刚刚雅雅在溪边看到了位男修,竟红着脸跑了回来,还问我们该怎么办好。”
“欸,那雅雅姐姐真的好生可爱,”江夭夭吃惊,随后道:“说来不过是见了男修一眼,又没有什么过多接触,为何要如此惊慌?”
“见妹妹眼生,不会是刚进蓝家不久吧。”
江夭夭假装笨拙道:“是,家规都还没背全呢……”
“妹妹以后可记着了,在蓝家,男女修可是绝绝对对要分开的,最多看上几眼道句好,就不能过多交谈了,不然要么罚你要么罚那位男修士。”
“竟如此严格,妹妹记牢了。”
既然这样,她不妨一会偷偷去吓吓师兄们。
一位仙子对她道:“我们打算去宁池,妹妹可去?”
江夭夭一听这名字,大概就是蓝家女修沐浴的地方,她眼神一转,想来蓝家这么久都没有好好洗上一次沐,便连忙点头道:“好呀。”
这宁池是一处常年温水的池子,周围雾气萦绕再加上水散发的热气,仿佛人间仙境一般,更别说还有刚刚出浴的美丽仙子,简直和那次她不小心进师兄房间看到的不明话本上面画的有些相似。
确实很美。
和平日师兄在一起的感觉不同,他们都大大咧咧还喜爱打闹,而江夭夭现在周围一群仙子个个举止脱俗,说话也柔声细语的,好是令人心生宁静。
“初见妹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见她们卸下衣物都不曾摘下抹额,江夭夭也学着她们的样子,进了宁池。
“小妹是外姓门生,姓乌,姐姐们叫我夭夭就好了。”
还是最初和她说话的仙子道:“你可叫我阿澜,我左边的是玲珑,右边的是雅雅,那个比你还小些的叫蓝柒柒,可唤做小柒。”
江夭夭点头致意,问出了心中疑惑道:“为何姐姐们都不摘这抹额?”
小柒解释道:“蓝家抹额,有规约自我之意,除了遇到自己命定之人,才可不必规束。”
“命定之人?”
“便是道侣。”
江夭夭忆起那日蓝曦臣的抹额,醉酒赶出来的事,应该算是个意外吧。
“那姐姐们都生得如此好看,可有中意的?”
江夭夭拦过长发到胸前,见有雅雅又开始脸红起来,便继续追问道:“说来听听嘛,现在除了我们没有别人了,怕什么。”
雅雅轻叹道:“我们虽看中人家,怕人家不会看中我们,我们灵力如此低微,怎么入得了他们的眼……”
“雅雅就你胆小,入不了眼怎么了,我喜欢是我的事,关他何事?”玲珑甩了下长发说着,江夭夭赶紧追问是谁家的公子,她道:“你们可不能说出去,是清河聂氏的……”
“赤峰尊!”
原来是清河聂氏的大公子,聂明玦,她还以为玲珑要说聂怀桑呢。
阿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问江夭夭道:“是夭夭最先问的这个问题,夭夭心里也肯定有个意中人喽。”
本来是江夭夭好奇八卦的才问起的,现在却被四个人群起攻之,一人一张嘴的非要她说出来个名字,她思考了半天:若是说魏无羡和江澄的话不好玩,金家金子轩可是有师姐的人,那剩下的就是蓝家的公子了。
那就蓝曦臣吧,她们又不能跳到蓝曦臣面前说她喜欢他吧。
江夭夭故作娇羞道:“要非要说一个人的话,那便是蓝氏双壁之一的泽芜君莫属了。”
仙子们惊呆了,竟没有想到她会喜欢蓝曦臣,那可是泽芜君,蓝家最不能玷污的。
“妹妹你这话可别到处瞎说去,我们听听也就行了。”
江夭夭在女修地界和她们一起待到了不到申时,正是师兄们下课的时候,她以忘记打扫屋子为由匆匆离开,再渡小溪,以一身女校服扮相进了男修地界,打算回院子里面吓吓他们去。
一路上江夭夭小心的不能再小心,正巧路过一处长长的漏窗走廊,墙上每一处镂空雕花窗上都是蓝家名人名际。
她从漏窗里见到一群少年走过,正是师兄他们一行人,站在哪里讨论着什么。
他们之间隔着一面墙,江夭夭悄悄地躲在墙后听他们在聊什么仙子?合着她刚刚问完女修们,现在男修们又开始讨论仙子们了?
她听见有人问一身穿金星雪浪袍的少年,道:“子轩兄,你觉得哪位仙子最优?”
子轩兄?难不成是兰陵金氏金子轩,她师姐的未婚夫?
金子轩没有说话,他旁边一人道着:“人家子轩兄有未婚妻,肯定就是未婚妻喽。”
“果真?是哪家的仙子啊?”
江夭夭只听金子轩冷冷道:“不必再提。”
江夭夭皱皱眉,她阿姐江厌离和金家金子轩是打娘胎里就定了的婚约,只因虞夫人和金家主母自幼一起长大,关系非常要好,要好到早早就定下了这门亲事,据说当时都没有管生男还是生女。
一个熟悉的声音道:“什么叫不必再提?你对我师姐究竟有什么不满?”
是魏无羡,江夭夭很少听到魏无羡如此冷漠的说话。
“你怎么不问,她究竟何处让我满意?”
江夭夭那么好的师姐,在金子轩的口中简直不能再卑微,周围的众人顿时也开始怀疑江家的大小姐到底怎么了。
只听魏无羡又反驳了金子轩一句,金子轩直接喊道:“你们若是不满意,你便让她解了这婚约!”
江夭夭自然知道若是解了婚约,对江厌离的影响有多大,他金子轩一介男子倒也无妨,可她阿姐便不同了,他这话说出口,置阿姐于何地。
她便再也按捺不住直直的跳上了墙,冲着那边的金子轩喊道:“金子轩,你给我闭嘴!我阿姐好与不好不用你在这里说三道四,呵,你不稀罕我阿姐,我看你怕不是瞎了眼,在众位公子面前如此道一位世家仙子,你金子轩还算不算是个男人!我看我阿姐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生来就摊上你!”
金子轩怒眼看去道:“你是谁!”
“……阿夭?”魏无羡和江澄吃惊的看着她一身女装。
“江邀?怎的穿成这样……”
聂怀桑仔细辨认了一会才发现原来是江家江邀,不过怎么身穿一身蓝家仙子校服。
确实此次求学里有江邀这一号人,不过看她此时的一身装扮,聪明如金子轩早就明白了,讥笑道:“原来是江家二小姐,也是厉害,居然费劲心思,不惜男扮女装来蓝家求学,江家不但袒护着,还一个个争前恐后的跳出来维护你们师姐,真是好情谊!”
魏无羡怒极反笑道 :“金子轩,我奉劝你少说几句。”
“我难道不是受害者么?”金子轩直接脱口而出:“江夭夭你还真说对了,我可一点也不稀罕你们的好师姐,你魏无羡若是稀罕的话,找他父亲要去啊!他不是待你魏无羡如亲儿子还亲?”
江澄目光一凝,魏无羡直接扑上去狠狠的揍了一拳,金子轩也不敢示弱的立即还手,两人就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江夭夭气不过也想上去参与一二,被一旁的江澄拉住,江澄的眼神里写着:你小胳膊小腿的,打得过金子轩?
她想也是,把头上的抹额取下,在一旁挥舞着道:“阿羡,打他脸给阿姐报仇!”
这一架没打多久就被匆匆赶来的蓝启仁制止了,还让魏无羡和金子轩一起去罚跪,江夭夭刚想趁乱溜走,就听见一声怒喝道:“江夭夭还跑!”
“呃。”
“把衣服给我换了!一起罚跪!”
此事惊动了两大家,金光善和江眠枫被匆匆叫来了姑苏云深不知处。
江夭夭磨磨唧唧的换好了平日的衣服,把别人的校服还了回去,才去找得魏无羡,只见他正跪在石子路上和一旁的江澄聊天。
江夭夭踢着小石子道:“蓝启仁是魔鬼么,在这石子小路跪?不怕我挡别人的路啊。”
“江夭夭你脑袋里是不是有水,你没事闲的穿一身女修装干什么!”江澄呵斥道。
“嘿嘿,我穿那身不好看?”
魏无羡道:“阿夭,你穿那身披麻戴孝真的是比别人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江澄踹了魏无羡一脚道:“好好跪你的!”
魏无羡道:“对了,江澄你快走吧,万一蓝忘机又回来,你被他看到就不好了。你可以去围观围观金子轩现在被罚跪的样子。”
江夭夭把石头子都快踢秃了道:“蓝忘机还来?帮他伯父盯着?”
魏无羡道:“大概是……”
江夭夭在她踢秃的那块跪下道:“我是不是也要好好表现,万一蓝忘机盯上我就麻烦了。”
江澄道:“你俩自求多福吧。”
魏无羡都已经跪得睡着了,江夭夭在旁边找了处阴凉坐了下,十足偷懒,反正她也在云深不知处待不下去了,蓝启仁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拉着她等她罚跪完再送回云梦。
还不如就这么惬意的等着大伯来接她。
江夭夭正在浅眠突然感觉有人走了过来,她微微睁开眼,被眼前的一片白晃了一下,道:“你怎么来了,看热闹嘛。”
蓝曦臣道:“……听闻你被叔父罚了,这才来的。”
眼前的小小的少女揉着眼睛,还是如以前那般的装扮,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女儿身,他不禁回想起年少时和不久前,他居然抱了她,男女授受不亲,就算她年纪小不在意这些,可他身为蓝家弟子这已然出格非常,更别说她还摘过自己的抹额,从‘他’便‘她’,那意义就大不同了,他一时心里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他并不是特意来的,只是不知不觉中,走着走着便来了。
江夭夭笑着道:“正好你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谢谢你在彩衣镇救了我呀。”
“不用谢……”
蓝曦臣就站在阳光下,不远也不近,一步未动,她就那么坐在阴凉下看着他,他脸上没有温和的笑容,平平淡淡的,甚至没有任何表情,眼底的情绪很是复杂。
江夭夭感觉有些奇怪,她问道:“因为我是女儿身,骗了你,你在不高兴么?”
蓝曦臣没有作声,她继续道:“也是,任谁人被骗也不会高兴,不过也没关系啦,一会大伯就来接我回云梦了,我们说不定许久才会再见面,到时候你也就不会不高兴了。”
蓝曦臣开口道:“不怪你,我只是在懊恼我自己。”
懊恼自己?她惹出来的事,为什么反倒蓝曦臣懊恼上自己了?难道又因为家规?
“你们蓝家人啊,怎么总是想那么多事,顾虑来顾虑去,那家规定来是干嘛的,不就是用来违反的嘛,不然祠堂就只有供奉列祖列宗的用处了。”
江夭夭拍拍屁股站起来,拿起旁的黑剑,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蓝曦臣道:“你不是问过我这剑叫做什么嘛,我给它新起了一个,叫灼华。”
蓝曦臣嗯了一声,依旧杵在原地。
“好了好了,看你今日古怪得很,别傻站着啦,你能来看看我我很开心了,有缘还会再会的。”
江夭夭拍了拍蓝曦臣的肩,然后把睡着的魏无羡叫醒,一同再度道了次别便走了,而蓝曦臣还在原地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蓝忘机找到蓝曦臣,道:“兄长,江宗主和金宗主都把人接回去了。”
“嗯。”
“兄长你……”
“我无事,忘机我们走吧。”
“好。”
两位白衣翩翩的少年并肩沉默着,一同迎着朝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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