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昱从来没有撒过谎,在他的世界里,姜月确实是闪耀的、宝石一般的存在。
他以为姜月不会哭。
却突然在戏里看到了她红着眼眶的样子,明明知道这是剧本,但许昱却突然被剥落了呼吸。
这一段结束,导演喊了卡。
姜月从助理手上接过卫生纸开始擦眼泪,垂着头微笑着跟人说话,甚至还抬手揉了揉简余的头发。
他最后是被一通电话唤回了思绪,白棋打来的。
“你最近在忙什么?都不见人影了,对了,之前你让我帮忙拿去修的那串佛珠弄好了,什么时候来拿?”
许昱听着,望向了姜月干净的手腕,上面什么都没带,不仅在戏中,在戏外也没有带过。
大概早就不知道被她扔去了哪个角落。
毕竟姜月连他都不要了,怎么可能还会要他送的东西。
那是许昱跟姜月在一起的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家里人一起去寺庙里烧香拜佛祈求一年的顺利和平安,平日里从来都只是一起去拜拜的许昱第一次买了东西。
新学期开学他把东西拿给姜月的时候她开心得不得了,一直带着就没有取下来过。
许昱的那串他也一直带着没有取下来过,直到前些日子,跟白棋去喝酒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就断了。
佛珠一颗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的时候,许昱愣了很久才恍若回过神,就像他跟姜月断了线的感情,一百零八颗珠子一颗颗地全部掉落。
他要把这一百零八颗珠子重新串联在一起,也想要把自己跟姜月重新串联在一起。
那天白棋一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没来得及说,许昱手上的珠子就断了,思绪被打断,也就全部断了,最后白棋说等重新串好那天再找他。
片场开始中场休息,有些喧闹,许昱迈步往外面走,学生也正下了课,虽然第三教学楼因为要拍戏已经隔开不能进来,但是还是会有人想要过来看看。
有穿着校服的女生追在一个步子极快的男生后面,语气娇斥:“喂,你等等我啊——”
“怎么了?”
“你走得太快了我根本跟不上啊。”
“你可以早点说,我就会走慢点了。”男生顿了顿,也很无奈,“我提前又不知道。”
女生气得跺着脚,说:“我不说你就不知道问吗!?我不说你就一辈子埋着头走吧!等回头发现我人影都不在了才知道回头来找,要是我们根本就没走同一个方向,看你还怎么找!”
许昱一边听着,一边跟白棋说:“我在南城一中,看姜月拍戏。”
白棋没有很诧异,只是问:“那什么时候有空来拿东西?”
许昱回身,虽然看不见片场内,还是定定地看着那个方向,他说:“大概就这两天,我顺便回来处理一些事情。”
挂断电话以后,许昱又看到刚才两个人走过的地方,已经不见了人影。
——“我不说你就不知道问吗?!”
许昱眯了眯眼,薄唇紧抿着,心跳突然因为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事情而猛然加速。
他以为姜月很坦诚,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所以他从来没有问过她需要什么,有没有哪里不开心不舒服。
在那段感情里他很被动。
第一次答应别人的追求,并不知道怎么关心对方,所以被动地接受着,一直埋头往前走,直到到最后,他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姜月已经不在原地了。
身后是很多岔路口,他不知道姜月走向了哪一条,但是是他一直埋头走,没有回头才弄丢了她,所以……
不管尝试多少条分岔路,他都要把她找回来。
-
许昱接连着几天都给姜月送了美式咖啡,但姜月一口都没喝,每天在大家的眼皮底下接过,随后放在一旁看都不看一眼。
剧组的人难免私下议论,说许昱单方面追求姜月,但是姜月却看不上。
许昱给姜月送咖啡后的第五天,这天突然没有出现,平常白天总会来剧组晃悠一圈的许昱今天突然没来,这还让组里有些人不太习惯。
“欸,今天许律师竟然没来吗?”
“…前几天不是每天都来嘛,还每天都给姜月送咖啡的。”
“不过许律师其实应该很忙吧?要处理那么多工作,有时候还要录节目,这么忙还专程来剧组,就为了给姜月送咖啡……人间真情啊……可惜姜月不喜欢……”
“我要是姜月我现在都感动地要跟许律师结婚了!”
姜月路过的时候,恰好就听到了结婚这句,她端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荡出来一些水。
结婚?
几杯咖啡就收买了?
什么人间真情,许昱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被一个女人甩了,现在觉得不习惯,身后没了小跟班,想钓鱼把人钓回去。
她现在可不是这么好骗的。
许昱离开剧组的三天,姜月突然觉得一身轻松,正好第二天的戏在晚上,她就叫了宋连一来房间里小酌两杯庆祝一下。
夜色浓重,姜月趴在自己房间外的阳台栏杆上,感叹了一句:“你说人怎么就这么贱呢?”
她追在人屁股后面黏人的时候,他爱理不理的,分手了三年他突然这样要对她好。
宋连一喝得晕乎乎的,在旁边一直呢喃陈言着的名字,姜月没想到宋连一的酒量这么差,基本是一杯就醉。
她伸手点了点宋连一的小脑袋,无奈的摇头,只能把她拖回房间睡下。
姜月刚刚把宋连一哄睡,又去给自己倒了杯酒,浅蓝色的液体在高脚杯里晃荡。
杯口刚刚才触到她的嘴唇,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轻轻扣响。
“咚咚咚——”
一下下地,很轻,频率刚好跟她的心跳同频,姜月皱了皱眉。
这个时间点,有谁会不声不响地敲响她的房间门?
姜月在原地站了几秒,外面敲门的声音未减,她这才走近,心跳速度很快,小心地问了句:“谁?”
敲门声骤停,姜月屏住呼吸,耳朵贴近门缝,似乎能听到人粗重的呼吸声,数秒后,男人低沉沙哑的嗓音传入她耳里。
“我。”他顿了顿,“能开门吗?”
姜月:“......你来做什么?”
许昱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很难察觉到的求全,说:“我们好好谈谈吧。”
姜月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第一次听到许昱这样的语气,犹豫、不坚定,姜月突然就心软了。
是,他们是该谈谈的。
她打开门的一瞬间,被男人一把拽住了手腕,一股淡淡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混合着她刚刚喝过的酒,两种味道交融着。
“咔哒——”
房门被关上。
姜月突然被人抵在门后,气息渐重,她闻到熟悉的木质香,许昱大概是换了香水,但这个味道她很喜欢。
她伸手打算推开逼近的人,斥了一声:“许昱!”
许昱没动,姜月看到他的眼神,深邃复杂,眸色深入潭水不见底,却又带着一丝被什么东西扰乱的混沌不堪。
“你不是来找我好好谈吗?现在是在做什么!”
许昱抿着唇,沉默了几秒,抬手的时候姜月看到他手上完整的佛珠,眼神微颤。
他分明说得很认真,却又让人很难相信。
“姜月,我来追你,你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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