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

    “好。”姜楚乖乖应下。

    随后盛允放心地离开了王府,姜楚也去了南昭临时住的院子。

    走进去一看, 满头银发的南昭正坐在院子的石桌前, 悠闲地品着清茗,背影挺拔如松。

    姜楚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还是走上前,细声细气地说道:“南大人,劳烦您帮我把下脉可以吗?”

    背对着她的南昭脊背一僵, 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坐下吧。”

    姜楚听到他冷清的声音响起,便坐在了他对面,主动伸出自己的手腕放在石桌上。

    南昭把手搭上去,过了会儿, 他拧紧了眉头, 严肃地说道:“脉象紊乱,身体快不行了。”

    “啊?”姜楚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怎么会呢?她没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啊。

    可南昭看上去不像是会开玩笑的样子。

    见姜楚被吓得快要哭出来了,坐在她对面的“南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信啊?傻兮兮的,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从一进来,姜楚就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南昭”的正脸,之后的时间里不是低着头,就是看向其他地方,还真没有仔细观察他。

    听他这么说,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下巴,悄悄望向他。

    眼前的男子眉眼间含着戏谑之意,五官跟她刚才见过的南昭很相似, 只是整个人都散发着玩世不恭的气息,跟她今日看到的高岭之花完全不同。

    “南齐,不可胡闹。”此时,真正的南昭打开门,从屋里走了出来。

    姜楚这下总算看清楚他们二人的差别了。

    南昭整个人都好像罩着一层寒霜,但是南齐应当天生就不是沉得住性子的人,所以总给人三分轻佻的感觉。

    不过这两人从身高到容貌,还真是几乎看不出差异来。

    “哥,你不会是看上这女人了吧?”南齐上半身斜靠在石桌边上,以手托腮,一只脚搭在自己坐着的石凳上面。

    南昭没理会他的浑话,只是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随后对姜楚道:“抱歉,请随我过来吧。”

    刚才他在屋里研究新的蛊,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姜楚过来。

    “哥,你要让人家小姑娘看你那一屋子的虫子吗?那可是会把人吓坏的,你以后就没机会了。”南齐懒洋洋地说道,唇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散过,只是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没让任何人发现。

    他倒是真心希望,他哥能换一个女人喜欢。

    南昭这次直接忽略了他,继续往屋里走去。

    姜楚听到南齐说屋里有很多虫子,身子立马定在了门口,不敢入内,犹豫地看向南昭。

    “里面没东西。”南昭蹙眉,略有些不耐。

    这些娇滴滴的女人还真是麻烦。

    姜楚这才敢进屋。

    南昭直接让她坐在椅子上,快速给她把了个脉,“没问题,你身上的同生蛊就快要解开了。”

    把完脉,南昭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冷然立在一旁。

    不用他说,姜楚也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喜。

    “有劳南大人了。”姜楚认真地向他道谢,也不期待他有什么回应,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身上的同生蛊要解开了,不就说明她身上和殿下身上的蛊毒,真的是一对吗?

    这个消息让姜楚又开心又愉悦。

    她出来的时候,南齐自然还在院子里坐着。

    “我哥这么快?”南齐故作惊讶地说道。

    姜楚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听懂了他无礼的调侃。

    当下心中对他升起几分厌恶,快速离开了此处。

    看她避自己如蛇蝎的样子,南齐非但不觉得畅快,反而觉得烦躁。

    他不一直都是这么恶劣的性子么,以欺负人为乐。

    今天真是怪了。

    从南昭的院子里走出去老远,姜楚才放慢了脚步。

    回到自己的院子,远夏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迎了上来,关心地问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无事,就是在想,怎么亲兄弟的性格会差这么多。”姜楚疲惫地摇了摇头。

    远夏听得摸不着头脑,却也没有多问,扶着她进屋坐下,转身沏了壶降火静心的茶,倒了盏茶放在姜楚面前。

    姜楚抿了几口,心头的火气也散去了不少。

    晚上盛允一回来,姜楚就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

    两个人一块用了晚膳,独处的时候,姜楚跟盛允说了自己身上的同生蛊快要彻底解开的事情。

    盛允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心里舒坦了,就想做点更舒坦的事情。

    “楚楚,那我们赶紧把这蛊给解了吧。”盛允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好似饿狼盯紧了自己的猎物。

    姜楚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心头一跳,面颊也跟着发红发烫。

    “夜深了,该休息了。”

    低沉的嗓音好似就在耳边,伴随着他的话语,仿佛有热气钻进了耳朵里,烫得她又痒又麻,耳根子都软了。

    紧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打横抱起,朝着里屋走去。

    *

    眼看着天气愈发寒冷,盛允每天出门的时间更久了。

    每次都是姜楚自己去找南昭把脉。

    不管她挑哪个时辰去,都能看到那个讨厌的南齐,还能从他嘴里听到各种各样的难听话。

    姜楚不停在心里进行自我安慰,他是客人,她不能跟他计较。

    而且南昭对她有恩,她怎么都该对他弟弟多加宽容才是。

    姜楚不知道的是,每次她离开,南齐的脸色比她还要糟糕。

    这天,她终于听到南昭说:“蛊已经彻底解开了。”

    姜楚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

    走出门,南齐果然还像平时那样,坐在石凳上等着她。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南齐没说什么难听的话,而是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蛊毒解了?”

    “嗯。”姜楚不咸不淡地回应。

    “恭喜你啊。”像是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南齐的声音和表情都很僵硬。

    姜楚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便只是淡淡地道了谢就离开了。

    她一走,南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石桌上,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都说好听的话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愿意理他?

    “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人。”南昭冷眼看着南齐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声音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南齐下意识就想回他一句:你还知道什么是肖想?

    这句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过南齐很确定,自己对姜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不然得知她已经嫁人了,他心里怎么没有半点不舒服?

    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他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喊了声“南大人”,整个身子都酥了一半。

    或许就是因为她声音好听,让他跟见了鬼似的,就想听她说话。

    如果她能好好跟他说一句话,那就更好了。

    现在南齐是真心后悔,给姜楚留下了那么糟糕的第一印象。

    南昭又看了一眼不争气的弟弟,然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跟蛊术作伴。

    他心想,南齐是小孩子心性,忘性大,说不定过几天就不惦记这事了。

    *

    前朝发生的事情,姜楚并不是完全不知道。

    只是她不了解具体的情况,以为盛允跟皇子之间的争斗无关。

    直到有一天,姜睿登门。

    盛允不在,姜楚只能一个人招待他。

    说起来,除了某些必要的时候,她几乎没再回过家。

    看到姜楚,姜睿第一句话就是:“楚楚,你劝劝王爷收手吧,不要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姜楚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相信殿下不是追名逐利之人,便下意识维护道:“父亲说的这是什么话?殿下行事合规合矩,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之意,你凭什么这么污蔑他?”

    “皇上膝下有好几位皇子,就算五皇子无缘皇位,那也轮不到他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姜睿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说道。

    这几日姜灵天天回家里哭诉,说是因为秦/王在朝堂上跟三皇子作对,再加上姜楚的身份,让三皇子迁怒于她,她如今在府上的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

    所以姜睿才会忍无可忍之下,来到了王府。

    不过他当然不敢正面跟盛允杠上,所以特意挑了个盛允不在府上的时间,想从姜楚这里下手。

    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性子软,好拿捏的,说不定唬上几句,这事就能揭过去。

    姜睿这话已是丝毫不留情面,姜楚心中既觉得莫名其妙,又觉得心寒。

    “这都是男人的事情,你以为我一个后宅妇人能改变什么?”姜楚放下茶盏,语气不掩冷淡。

    “楚楚,你跟爹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整个京城谁人不知,王爷独宠你一个,只要你发话,王爷就算再怎么一意孤行,也会听进去几分的。”姜睿没想到她会这么冷淡,有些急切地说道。

    “然后呢?让王爷因为我随意插手朝堂上的事情而厌弃我?”姜楚漂亮的眸子中含着嘲讽。

    朝堂之事,就放在朝堂之上去解决,与她一个后宅妇人有何关系?

    父亲巴巴地跑过来,连一句关心问候的话都没有,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命令和训斥,她心里如何能好受?

    而且父亲句句话都在指责王爷,何曾想过她的感受?

    姜楚还没发急,反倒是姜睿最先急了起来。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失望:“楚楚,爹爹一直以为你是个心性纯良,不喜欢争斗也不在乎权势的孩子,没想到,爹爹真是看错你了。”

    言下之意,姜楚就是个贪慕权势,撺掇着自己夫君去朝堂上争斗,好觊觎那母仪天下的位子。

    姜楚头一次觉得,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父亲。

    就好像她以前也从未真正认清过母亲一样。

    姜楚一言不发,只是用一双清透的杏眸看着他,仿佛能把他心底所有的心思都看穿。

    在这样的视线下,姜睿竟升起了几分无地自容。

    他这次过来,确实存着私心。

    早在皇子们把争斗摆在明面上的时候,姜睿就已经投到三皇子那边了。

    如今眼看着五皇子的太子之位不保,三皇子的机会就要来了,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盛允,偏偏皇帝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在上朝的时候,三番五次地提出,要立盛允为太子。

    姜睿把自己的前程都押在了三皇子那里,怎么甘心就此失败?所以才特意过来劝楚楚。

    一方面是向三皇子表示自己的忠诚,另一方面也想试试,说不定楚楚真能劝盛允回头呢。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考虑过,楚楚在这其中该如何自处。

    若盛允真的收手,那他和楚楚能落得什么好下场吗?

    姜睿一直在刻意地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这场父女间的谈话,自然是无疾而终。

    姜楚让人送姜睿出去,并没有亲自相送。

    她独自一人坐在厅堂,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前世。

    过去的很多事情,在她的回忆里的情况,或许跟真实的情况并不相同。

    有很多曾被她忽略的细节,如今也渐渐浮上心头。

    比如,她被身边的婢女挑唆,总是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总是跟父亲作对。

    到了后来,竟真的惹了父亲厌弃,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若是真心宠爱她,父女间岂会因为几句话就变得如此生疏?

    比如,她染了嗜吃的症状,父亲也只是请了府里的大夫来看,最后没找出问题,他基本上就放弃了她这个女儿,任她在偏僻的小院子里自生自灭,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就让人象征性地往她这里送点东西。

    没有请御医过来帮她看病,没有给她身边安置人手,甚至连她在外的名声都臭了,父亲也从未想过帮她解释一二。

    再比如,姜灵一次次去她的住处,出言挑衅欺辱她,这些事情,父亲当真一点都不清楚吗?

    如今细想起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一处都透着不寻常。

    父亲明明可以做得更多,做得更像一位慈爱的父亲,可他没有。

    或许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一枚弃子了吧,只是碍于情面,表面不好对她太苛刻。

    偏偏那时候的她,身边除了青燕以外,竟是连一个怜惜她的人都找不到。

    所以她才把父亲偶尔的几次关爱,牢牢地记在心里,假装他心里一直都有她这个女儿。

    所以她在不知不觉中,修正了自己的记忆,把所有关于父亲的负面情绪都给忘记了。

    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我欺骗。

    除了父亲以外,还有一个人,让她耿耿于怀。

    如果前世那个时候,母亲真的还活着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想过去看她一眼呢。

    哪怕一眼。

    “王妃,时辰不早了,先用晚膳吧。”最后还是远夏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姜楚失神地摸向了自己的脸,本以为应该会摸到一手湿润的,没想到脸上光光滑滑,什么都没有。

    一时间,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失望,亦或是解脱?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听到自己身上传来让人牙碜的骨骼摩擦声。

    外面的天色早已浓黑如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在此处坐了一下午,怪不得连身子都坐僵了。

    “走吧。”姜楚率先抬脚往门外面走去。

    只是她刚走了两步,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王妃!”

    临失去意识之前,她只听到了远夏受惊过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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