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揣揣不安地搓着手，无意识地四处乱瞟。他手中端着一碗萝卜汤，浓郁的鲜红色，还冒着热气。
他站在女生盥洗室的外面，等着马上要出来的奥列格学长的“女朋友”。
这几周校园网都惊呆了，没想到衰仔路明非居然有胆量抢狮心会冰山副会长的女朋友。奥列格如果公开不承认零是女朋友的话另说，但是在双方都没有表态的时候路明非居然就频频向零献殷勤……而且另外两名当事人似乎都对他带着非常神奇的“默许”态度，不得不让人深思。
“震惊！原来奥列格的真爱居然是……”
“男女神的第一春迎来酷暑，两座冰山究竟何去何从？”
类似的标题在校园里层出不穷，甚至他们三人走在路上都会有人远远地指指点点。
奥列格倒是不太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但是他实在觉得嗡嗡嗡的议论声吵得他心烦。
所以就有了他和路明非在女生盥洗室门口面面相觑，一群学生围在远处闪光灯不断的尴尬场景。
路明非是一幅张口结舌仿佛偷东西被人抓包的滑稽表情，奥列格保持着一向的面瘫，视线从他的脸上晃到他手上端着的汤。
“学学学长好。”路明非吓到语无伦次，手抖了抖差点把汤洒了。
“……”奥列格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你也是来找零的吗。”
“啊？是……啊、不，不是……”
“……”奥列格把双手插在兜里，目视前方的盥洗室门口，门缝里还有腾腾蒸汽冒出来，一阵温暖的湿热。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边聊天边出来，朦朦胧胧之间看到站在正门口的挺拔身影，都纷纷小声尖叫了出来。
她们保持着矜持和好奇的距离绕过奥列格，一边为他让出女生盥洗室的门。她们都没着急走，而是远远围着观赏接下来的修罗场。
零很快就出来了，她的身上擦的干干净净，没有一滴水，但是有一些湿润的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体现出她也是上了潜泳课的。
她看到路明非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看到奥列格时倒是吓了一跳，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丝。
奥列格后退一步，好整以暇地看着路明非接下来的动作。让他失望的是，路明非每次在他在场的时候就像失了智一样，让人索然无味。
零看出了他的意图，气息稍微放松，目光转向路明非。
奥列格也看向路明非。
其他人也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哆哆嗦嗦地把汤递给零，疯狂地给零传达一个“求求女王大人了帮我解释一下呗”“我真的没想撬奥列格的墙角啊你能帮我澄清一下吗”的表情，但是零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表情。
奥列格歪了一下头，又等了一会，群众的闪光灯都快亮出天际了，路明非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像是霓虹灯一样不听变幻。
最后，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在零喝完汤又把碗递给路明非之后，他说：“零，我找你有事。”然后在学生们陡然增大的议论声中率先转身离去。
零跟了上去，没有回头理会欲言又止的路明非。
其实他们二人不是不想搭理他，只是忌惮着他。但是这就让场面看起来像是路明非被晾在原地一样。
奥列格看也不用看就知道他又露出了懊恼的，被抛弃的小狗狗般的表情。
他每次看到如此懦弱好欺负的对方都忍不住想过去揉揉他。但是他一般都会小心翼翼地忍住，就像他小心地掩盖自己的癖好，假装不是毛绒控一样。
但是零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他的面前，乖乖地等着他说话。于是他僵硬地把视线转回到零身上。
“我是否还需要与你保持关系。”他抓紧时间问道，但是语气却像是威胁一样。
“……”零犹豫了一下，老板确实告诉她不必再与奥列格假扮男女朋友，但是如果直接说出来似乎像是在肆意践踏伟大白王的耐心一样，刚没当几天男朋友又突然一脚把人家踹开了。
“一切按您的意思来。”零选择了一个非常聪明又折中的方法，避免了同时得罪两方龙王。她确定奥列格肯定是千年以来养尊处优惯了，当然不会愿意再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迁就她这个小女生。
奥列格对她的回答有点出乎所料，不过他确实因为黑王而觉得有点不爽。所以他冷冷地微笑了一下：“行，那我们继续。”
从始至终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让他开心的方法也只有一个。
黑王不高兴他就高兴。
零微微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似乎已经听到了老板不爽的磨牙声。
大人，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啊！行行好让我活着不好吗！
在她惊恐万分的僵硬视线中，奥列格带着能迷倒学院全部女生和部分男生的微笑俯□□去，轻轻地将唇印在零的额头上。
最近的路灯突然爆炸了，火光四射的同时草丛里的一群女生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奥列格单手挡住缓缓向零倒下的路灯灯杆，将之甩到远处，轰然巨响。另一手执起零的手指，微微低下眼帘再次弯腰，仿佛还要吻她。在附近的另一根电线杆危险地爆出火花的时候，他错过零的脸颊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奥列格单手搂住零。看似温柔，实际上却是严苛的禁锢。他带着冷淡的表情转过身去，没有顾忌零不情愿的步伐，一路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向前，用缓慢但是异常敏捷的走位揽着零躲过了一路上陆续倒下的爆炸电线杆。
提着抢修器械的电工部都惊呆了，只能呆在原地看着这电线杆杀手搂着“女朋友”毁掉了半座学校的电线杆子。
值得一提的是，路明非在看到奥列格四周纷纷倒下的沉重电线后露出了焦灼震惊的表情，几次想上前但是被擦着头皮飞过的电火花震慑而停留在原地，握紧拳。
事后学校方面解释，是因为一条线路主干的短路导致电路连接处发生击穿而爆炸，但是这个极为胡编乱造又不走心的理由很难让一群断网而怨声载道的卡塞尔学院高材生信服。于是他们纷纷认为是有人故意用言灵暗算这对复合的情侣……一时间路明非的言灵效果又成了群众热议。
实际上路明非并没有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和奥列格水火不容，反而还对奥列格带着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腿性格。
所以在奥列格开着豪车在男生宿舍前等着他的时候，他心里还没来及别扭，身体就很诚实地坐上了车，系好安全带。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坐到驾驶室的奥列格。
“对了，上次康斯坦丁弄坏了我的车。你记得给我买一辆一样的。”奥列格说，丝毫不觉得让路明非给青铜与火之王买单有什么不对。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路明非，对方被那清冽点金的瞳孔注视着，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转过头，浑身冒着热气，甚至没有听到奥列格说了什么。
“……”如果没有看到路明非迷之泛红的耳垂，奥列格恐怕真的会以为他的心情波澜壮阔是因为自己的威压起了作用。
“你…”他感知了一下路明非的情绪，随后有点疑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你想和我睡觉？”
这下路明非是绝对听清了他的话，但是他甚至想自戳双耳假装没听见一样。奥列格看到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还以为是自己没有解释清楚：“我是雄性，没办法和你繁衍后代。”
“……我、我没没有啊。”路明非死机了半天，才勉强卡出这半句话。也是不知所云。
“没有什么？没有想和我睡觉？”奥列格有点不耐烦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婆婆妈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有意义。”
路明非一股无名火也烧了起来，焚烧尽了他本来就不多的耐性。像是一个人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把他撞到一旁，但是仔细一看自己还坐在奥列格身边。
他感觉有点惊慌，但是突然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一样，声音低沉得可怕：“我想怎样就怎样，不关你的事。”
奥列格冷笑一声，“我还以为要等多长时间，原来你这么沉不住气。”
“路明非”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你总是能让我生气。我想上你跟你有关系吗。”路明非在心中哀嚎着神奇的逻辑，但是“嘴上”一点也不留情。
“你这副令人讨厌的样子，真让我想狠狠地‘教训’一顿。”他磨了磨牙，带着些许暗示性地看向奥列格，然而对方只是把这个‘教训’当成了挑衅。
“我看不惯你也很久了。现在谁揍谁还不一定呢。”奥列格就算心里有点犹豫，脸上还是冷漠如常。
“路明非”嗤笑一声，“别妄想了，只要我还存在一天，你就永远是被压迫的那一方。”所以永远别想离开我、反抗我。
奥列格差点就放言灵轰他了，如果不是不清楚对方的真正实力的话。也许同时有一点说道不明的情感……因为自己的“小宠物”也在这具身体里。
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的“小宠物”和他刚刚扬言要打爆的家伙其实是一个人。
他们僵持了一会，谁也不能把谁怎样。直到路明非的闹铃响了，奥列格这才声纹开启车辆，冷着脸直视前方。“路明非”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抱着胳膊侧头看向窗外。
“你下午有潜泳课。”奥列格撇了他一眼，“东西带了吗。”
“带…带了。”路明非赶紧回答，举起放在一边的设备箱给他示意，然后才一惊，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又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其实这么说也不太严谨，他很确定刚刚“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就是他想要说的，于是他现在强烈怀疑自己是个人格分裂患者。
“师兄，我不是想和你……只是、喜欢你。”被之前的事情一打岔，他也没了多少害臊的心里，毕竟什么“我想和你睡”的话都说出口了，告白也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像你‘喜欢’那个陈雯雯一样？”奥列格在开车的间隙插空回头看了看他，带着些许重新审视的意味。在路明非几欲张口解释之前说，“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把情感寄托给了曾经带你走出绝望的人而已。而我认为，任何不以繁衍后代为基础的‘喜欢’、‘爱’都是没有意义的。”
奥列格有点不解，但他也没有天真到把路明非所说的话当真。
他们一路带着让他不舒服的沉默到达了训练场。古德里安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见到他们二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古德里安教授还惊讶了片刻，不过两人都露出了庆幸他们来了的表情。
“更衣室在这边……不用担心，其他学生已经进去了。”曼施坦因教授特地对奥列格说，“知道你不喜欢人多，这个时间点是人数最少的。”
奥列格礼貌性地点点头，拎起自己的箱子就往更衣室内大步走去，路明非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奥列格不想让区区人类看见自己的身体，不过如果是同类的黑王来说倒是无所谓。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路明非走到他旁边，自顾自地就把上衣脱掉了。然后路明非就如临大敌般转过身蹲下捂住脸，在奥列格只穿一条泳裤进到游泳池里后才站起身，表情是无比的凝重。
两道血色的液体从他捂住的鼻子间留下。
奥列格没有管屯在更衣室里迟迟不肯出来的路明非，而是坐到了跳水台上，看着一旁的曼施坦因教授讲解注意事项。
曼施坦因教授一改之前啰嗦繁复的风格，一共就说了两句话：“憋气潜泳，往前游。”然后没想到奥列格瞬间一个完美的鱼跃跳下水，二十秒以后已经到了泳道的尽头。
他没有明白曼施坦因教授的本意是让他尽量久地憋气，以为是要测试潜泳速度，又不太清楚人类的游泳速度极限是多少，于是惊到了泳道另一头的古德里安教授。
他嘴里叼的棒棒糖都掉了，直到一边扭扭捏捏的路明非走到曼施坦因旁边才惊醒。他赶紧上前，很有先见之明地没有触碰他，而是跟他说：“奥列格呀，你觉得我们明非怎么样啊。”
奥列格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于“我们明非”这个词有点不爽。
古德里安教授见他不回答也不气馁，笑嘻嘻地搓着手：“明非在水下就有劳你照应了啊。”
“哥哥，你先闭眼。”路明非搓着胳膊往里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贱兮兮的。“我怕你□□，太丢人。”
“什么？”路明非愣了一下，然后暴怒地说：“刚刚在师兄车里是不是你搞的鬼？”他跳起来向路鸣泽扑过去，被对方敏捷地闪避，一下跌倒在水里。
“哥哥，究竟是谁你还不清楚吗？”路鸣泽无奈地笑了，彬彬有礼地后退一步，“龙血是会感染其他生物的，你注意不要喷太多血。”
“你胡说什么呢。”路明非问，随后神色一凛。“是师兄出事了吗？”他在路鸣泽一愣的时候就一下推开他向里面跑去，一瞬间居然不想奥列格那种战力都遇险的话自己这个渣渣也没什么用。
他跑到曼施坦因教授旁边，还没来及说什么，就看到刚刚从水中一跃而起的奥列格。
他看到有水珠顺着对方的腰线向下滑……滑到……
随后又感到鼻尖一阵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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