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败，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惨败！”兰斯洛特痛心疾首地说，一群狮心会的成员蔫头耷脑地围在他身边，“本来这次‘自由一日’在奥列格副会长的参与下本是可以取得胜利的，但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S级’，”他说着显示出路明非傻不愣登的大头照，“就是这个开黑枪的人让我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突然站在被训话圈外的奥列格发话了：“这次是我的疏忽，与是否有黑枪无关。”
身旁和他站在一起的楚子航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也接着说道：“无论如何，输了就是输了。”他环视一圈，接着说道：“我会按照约定，将‘村雨’送出。”
会所顿时响起了一片不赞同的声音，还有力挺会长的慷慨激昂之词。但是楚子航没有理他们，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机。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稍稍眯起了眼睛。
奥列格也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了校园网上头条后扬起眉梢。这条消息被刷红放大，有源源不断的回复在帖子下面跟水。
“ID村雨：加注500，赌路明非能过。”
奥列格诧异地瞥了一眼楚子航，对方也在看着他：“我想把路明非招入狮心会，如何？”
“为什么？”他有点惊奇地问会长，“你也会征求别人的意见？”
楚子航点点头，不知是在肯定路明非还是肯定自己也会听信他人。“你很在意他吧。”
奥列格愣了一下，做出一个有点困惑的表情：“很明显吗。”他又看了一眼依旧在慷慨中无法自拔的其他成员，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因为往往他们都会在这种时候划水。
尤其是身为副会长的奥列格，只是顶着一个‘副会长’的名号，基本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贡献，只是用其强大的战斗力来威慑学生会为首的其他社团而已。这次的自由一日还是在楚子航的请求下参加的。
不过其他成员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是校长的直系亲传学生，和他的导师简直一模一样的无法无天。
但是他们一开始只是觉得奥列格是颜值高运气好的小白脸，却没想到这种节节课逃课缺勤的不良学生居然是门门科目优秀、绩点3.9的大学霸，自从看过他的试卷后再也没有教授指责他逃课了，在点名的时候甚至于心不忍将他记为旷课，大概是因为教授们挺期待教一个绩点4.0的学生的。
据说他已经提前学习了往后几个学期的课程，最近甚至在申请进行文理双.修……
“会长！您居然想招揽这个…S级？”有悄悄潜水的狮心会会员看到了会长的发帖，没忍住一个激动喊出了声，然后全员都齐刷刷地看向楚子航。
“不，这只是为了赚一笔钱作为社团经费。”奥列格先一步打断楚子航说，“我建议你们向正方下注，会血赚。”
会员们有点惊讶。‘血赚’这样的形容词感觉不太会有可能在冰山副会长的词汇库中存在，而且这种笃定的语气…他们犹犹豫豫，但是基本都用小号下注了几十。
“你认为路明非一定会过？”楚子航犹疑地看向奥列格，“如果他没过…”
奥列格不耐烦地挥挥手，“如果他连这种龙文测试都过不去，那他也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楚子航顿了一下，没再接话。
“对了，你也不用把他招进来，我不想天天对着他的脸。”奥列格接着说，“真是奇怪，你…认识他？”
“我们原来都是仕兰中学的，不过没说过几句话。”楚子航回答，其实根本不是没说过几句话，是连几个字也没说过。但是他违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带着不知名的原因问道：“你认识他？”
校园网又叮咚叮咚地浮上了几条回帖，楚子航和奥列格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的手机。
“ID狄克推多：我出5000，赌路明非不能过。”
不远处的会员也毫无形象地嚷嚷了起来：“该死的学生会！”“凯撒这个纨绔子弟！”
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自己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呢。
奥列格挑了挑眉，想到路明非可怜兮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却迟迟没有按下最后一个键。
“收盘倒计时十秒！”芬格尔看着电脑上的数字，喜上眉梢，“这次赚大发了。”
“你在犹豫什么？”楚子航看了一眼奥列格的手机屏幕，一行简短震撼的话语码在上面，却迟迟没有被发送。
“九！”
凯撒开着小号，悄悄关注着一条帖子的动向。
“八！”
曼施坦因教授打开电脑，偶然间看到一条帖子。
“七！”
“你很少这么犹豫。”楚子航说，“路明非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六！”
奥列格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五！”
一个小孩突然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钟楼里，看着成群的鸽子，露出了一个天真又残忍的笑容。可怕的是其他人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任凭他把鸽笼打开。群鸽瑟缩着躲到角落里，向笼子的另一边拼命扑腾着想要逃走。
“四！”
路明非将袖子放下来，挡住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图案。他端正起坐姿，确认了小抄应该不会被人看见。
“三！”
在黑夜里像幽灵一样的男孩打开鸽笼，强行从里面抓出来了两只鸽子：“就是你们吧，一直不飞走的家伙……总是缠着他……”他在鸽子们惊恐的豆豆眼中表情狰狞。“要不然让我开开荤也行……”
“二！”
路明非没事干了，一个人对着八张鬼画符的小抄和无尽的黑夜中灯火发起了呆。
“一！零！封盘！大胜利！”芬格尔欢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狮心会突然开始和学生会互怼着竞价，但这也不妨碍我们赚钱啊是吧。”他露出了标准的奸商笑容，“我看看……路明非能过是…
29400块。不错嘛，看不出来这小子蛮有人缘的…”
“等等！老大！”有人突然喊道，“下注在路明非身上的金额是……59400元，有人在最后一秒为路明非下注了三万元！”
“什么？”芬格尔大惊，“快登录我的管理员账号，查他是谁！”
一分钟后，芬格尔呆在了电脑前。两个人分别向路明非注资一万块和两万块。那个下达两万的人毫无遮掩地用了真名。“曼曼曼施坦因教授……”芬格尔的舌头有点打结，“他不是主查作弊的吗……另一个是……”
“ID天丛云：路明非通过，10000。”
“这人是……”芬格尔蹙起眉使劲地想了想，“……没见过这个帐号，谁呀。”
参加考试的新生没有想到，3E考试试卷居然是白纸！在曼施坦因教授解释后，他们难以置信地互相讨论起来，只有路明非坐在凳子上信心满满。为自己高超的作弊技术窃喜。
“对，从今天我们来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校工深色凝重，结合专业的反侦察动作和健壮的身躯看上去就像在海豹突击队执行着什么艰巨任务。
奥列格无言地看着满地凌乱的鸽子毛。
“不过丢了两只鸽子是小事，您要喜欢校工队会在下午之前帮您再添几只。”
奥列格打开鸽笼门，剩余的鸽子们惊慌失措地腾空而起缩在鸽笼的角落里，竭力远离着他。
奥列格伸出手，然后怅然若失地放下来。“不用了……”
路明非捂住额头深吸几口气，勉强应付着奇兰。随着如诅咒一般的低语，在不知不觉中身边的人已经开始了自得其乐的群魔乱舞，像是嗑.药了一样或喃喃自语或癫狂起舞。
他打了个哆嗦，用重金换来的答案和自信被这诡异的景象消磨了大半。环视四周，正看到之前与奥列格相谈甚欢的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皮肤白的近乎半透明，眼中无悲无喜，像一片雪原，甚至没有一点挑衅。
路明非被她眼中空洞的一片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盯着自己的试卷，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还剩最后一道题了…马上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答完题，想回头再偷偷看看那个同样‘伪龙族血统’、对灵视毫无反应的女孩，却看到那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坐在她的背后。
他睁着淡淡的黄金瞳，一边摇晃着方口小皮鞋，一边向路明非看过来。
路明非大惊，怎么又是他？难道他是跟着学生一起混进来的？
男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许久，突然开口：“那不是她的眼神哦。”
“什么？”路明非一愣，口中想要打破之前沉默的话硬生生憋在了嘴里。
男孩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你已经饥.渴难耐到这个地步了吗？看到情敌都能把…的眼睛往她身上安。”
路明非心中一紧，有一种心里事全被看透了感觉，却还是嘴硬道：“你在说什么？”
男孩索然无味地偏过头，不再理会他。这反而让路明非觉得有一丝不自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
他讪讪地呆了一会，还是用力搓搓自己胳膊上因为其他人可怕的反应下骤起的鸡皮疙瘩，努力向男孩搭话：“我叫路明非。”
“我叫路鸣泽。”男孩淡淡地说。
路明非差点笑出来：“你说你是我的表弟？我的表弟可是身高一米六体重一六零的极品。”
路鸣泽冷漠地看着他：“夕阳，你上来啦。”
路明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你为什么会看见我……？”路鸣泽缓缓地重复着路明非的问题，“不，你看到的不是我。”
“不是你？”路明非挠挠头，“那是谁？这个问题已经被升到了哲学的程度了吗？”
路鸣泽轻轻地笑了，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
“人类很蠢，你也是。但是与他们不同的是，你是故意让自己变蠢的。”
“什么意思？”路明非犹疑着说，却有点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了。
路鸣泽对着他有点无奈地笑了下，踏踏踏地走到阳台前拉开窗帘。
路明非先是挡住刺眼的阳光，适应了一会后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在了原地。
那是一棵宏大无比的巨树，像是又无数枝桠缠绕着形成的集合体。这些枝桠一半是繁茂的，另一半枯死，但是都紧密地贴合着，形成三支墨绿色的巨大的根系，插入不知何处出现的地下泉水中。那泉水形成几个泉涌，泉中还有一些闪闪发光的物体，不像是粼粼波浪。
路明非定睛一看，那些宝石般的金色居然是一群细小的鱼，它们的鳞片闪着耀眼的灵光。
“也不是它们。”路鸣泽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双双站在了窗台的栏杆上，像是将要殉情的双子。
路明非吓得一哆嗦，晃悠着差点摔了下来。他前后摆动着身体稳定重心，再也不敢看下去。
“快看啊！快看！是他！”路鸣泽开心地大叫，在栏杆上稳稳地蹦起来，跳的比栏杆还高。
路明非心惊胆战地看过去。
树根下连着……一条龙。是一条白色的幼龙，他的棱角还没有那么犀利，身体有点圆圆鼓鼓的，很可爱。微微阖着眼睛，眼睛里泛着金色，像是睡着了一样。翅膀还没有发育完全，骨骼和后面的巨树连接在一起。像是具有某种神秘宗教意义的古老巨画。
奥列格走到后台，诺诺正在收拾卷子。
“来找路明非的吧，他还在考场里。”
奥列格微微一愣，有点不自在。他一声不吭迅速地绕过诺诺走向考场。
诺诺远远地听到奥列格的声音。“考试不是早就结束了吗？”声音带着冰粒，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诺诺对着他的背影笑了：“帮我收一下他的试卷。”
他轻轻地推开门，路明非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头紧皱，还时不时流下冷汗。他的手臂把那几张A4纸紧紧压在臂膀下，标准的防作弊睡姿。
他坐在桌子上看着他。像是过了很久。奥列格想到楚子航的某句话，下定了决心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路明非。对方没醒，含糊了几声，像是幼齿的小动物一样抱着奥列格的手臂蹭了蹭。他一下子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校工队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以后就发出了秒懂的声音，立刻蹑手蹑脚起来。
奥列格咬牙切齿，一巴掌拍到路明非脸上：“起来！你压着试卷了！”
路明非大叫一声跳起来，一看到是奥列格立刻下意识地正襟危坐，好像要装得很有尊严的样子。
奥列格懒得看他，伸手把试卷理了理，拿起来，转身就走：“一共十张试卷，确认。”
路明非用手撑着地爬起来，顾不上其他，慌慌张张地扑过去：“师兄！师兄等等！我好像多写了几张……”
奥列格加快了脚步，不理他接着向前走去，心里却有点好奇，悄悄地拿余光看着他的试卷，翻阅着，看到倒数第二张时，他稍微愣了一下。
他不让路明非抢到试卷，抓紧时间翻到最后一张试卷。
等他在路明非夺走试卷的前一刻，他看清了最后一张A4纸上绘制的图像。
路明非夺走十张试卷，一一翻过。等翻到最后的两张试卷后惊呆了，下意识地喃喃着：“这是……我画的？我的画技有这么犀利？”
但是他的试卷立刻又被奥列格抢了过去，然后整个人被揪着领子拖着拉过走廊。
奥列格一路杀气腾腾地激走了无数校工，他路过诺诺所在的会议室伸手将试卷扔进去：“路明非的，一共十张。”
试卷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诺诺不满地嘟哝：“怎么了嘛，突然跟吞了十吨火.药一样。”
奥列格找到一间会议室，一把将路明非推进去。路明非跌跌撞撞地撞到一张桌子上，桌子腿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饶是路明非也有点恼火了：“师兄，你干嘛……”
“我干嘛？是你干什么吧！”奥列格愤怒地对着他说，路明非看到他不对劲的样子有点惊慌，那一点点怒气也顿时消散了，“师兄，你怎……”
“耍我很有意思吗？”奥列格冷然地看着他，“现在还在装？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啊……”路明非手足无措，“我、我……”
“你们干嘛啊，还不走。”诺诺从门口探出头来，脸上是鄙夷着狗男男的表情，“别吵架啦！宿舍大妈要锁门啦！”说我她立刻闪开了，红发在门口一闪而过。
像是怒气突然被扎破了一样，奥列格沉默了下来。
许久，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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