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在偌大的卡塞尔学院里兜着圈子，不知道该到哪去。他不想这么早回宿舍，又找不到别的地方可以去——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在得知了是他两枪崩了楚子航和凯撒后就对他彻底‘另眼相看’起来。
路明非甚至觉得自己每走到一个地方就感到背后一阵发凉，阴测测如怨灵般的眼神如影随形。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学生会和狮心会如今又默契又友好简直跟兄弟会一样。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明非下意识地拍开对方的手向后退了五步双手护头蹲下大喊：“我投降！”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
袭击者愣了几秒，看了看自己被拍开的手，然后抱住肚子大笑了起来，几乎直不起腰的那种。
“哈、哈哈…”诺诺好不容易缓过来，擦去眼角的眼泪。她身上还穿着那套红色的战斗服，胸前是苏茜用麻醉弹打出来的深色痕迹。“…小师弟你也太可爱了。”
“你是…”路明非狐疑地看着她，不明白这个漂亮的女孩无缘无故找自己有什么事。
“陈墨瞳，二年级学生，A级，目前缺一个小弟。”她大大方方地对着路明非伸出手，“我看兄弟你骨骼清奇，不如到姐姐靡下效力啊？”虽然是一个疑问句，但是她根本没有给路明非回答的时间。
“有姐姐罩着你，就不用担心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报复了哟！而且…”
她压低了声音，带着诡谲的微笑凑近路明非，暗红色的瞳孔像一个红酒构成的漩涡：“夕阳，我可以教你追求男人！尤其是那种看起来冷冰冰不好相处洁癖严重的男人，我最容易搞定了。”
路明非听到这几个形容词，脑中瞬间就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奥列格？”诺诺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他，对吗？”
路明非盯着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啦！你关心奥列格，我了解他；做我的小弟，我帮你接近他。”诺诺说，眯起眼睛笑了笑。这个标志性的动作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等等…夕阳？
“你、你是大脸猫！”路明非几乎要惊跳起来，这下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想拒绝也不能拒绝了，诺诺的手上握着太多太多他的把柄。什么开人.妖号啊、在网上搜学长的名字啊、跟女生告白失败啊……
诺诺看见他垂下头，沮丧的样子，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嗨，不用丧气，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小弟了，你的那些小秘密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可以说是这个学院里最了解奥列格的人了…你别不信啊！这次本来是我去接新生实习的，但是因为他欠了我一个超级——大的人情，所以我就让他去了哦！”
“真的假的？”路明非跟在诺诺身后，这个女孩昂首挺胸地走着，他在后面跟着。像是一个女孩和一只狗的军队。
“不信你可以问他啊。”诺诺对着他露出虎牙，“奥列格，我的同级，超A级血统，据说是日俄混血，在校内有一大批粉丝，女性追求者很多，男的也不少。”说着她看了眼路明非，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喂，我不是基佬！”路明非嚷嚷着抗议道，但是诺诺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他就连忙闭上嘴竖起耳朵听着。
“虽然血统没你高，但是颜值绝对甩师弟你两条街。”诺诺打开手机，里面是一张合影，奥列格皱着眉被诺诺环着脖子，做出一个想要将她过肩摔却又忍住没做于是手别扭地搭在诺诺手臂上的动作。
这种照片居然能被诺诺拍到而没有被奥列格反对，看来他们的关系是真的不错。
“小心！过来！躲起来！”诺诺闪到一处树丛后面，利用红花绿叶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并且熟练地拉着路明非也一起跳到草丛里，只扒开一只眼睛的缝隙盯着外面。她看了一会后招手把路明非交过来，让他透过绿叶间的那片缝隙向外看。
“小点声！”她有点不满地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觉得他的动作过于笨拙了。
已经是黄昏的夕阳了，残阳打在外面人的身上。
一片鸽子腾空而起又齐齐落下，围绕在他的身边，有秩序般的煽动翅膀飞起与他的双手保持平行。他身上白色的西装和鸽子雪白的羽毛都呈现出温暖的橙色。空气中都是翅膀扑棱的声音和羽毛飞舞的白色。
路明非这次没用诺诺的提醒，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也许是因为阳光的缘故，奥列格一向冰冷紧绷的线条似乎舒缓了下来，他的全身似乎都在灼目的光线下泛着莹莹白玉的颜色，手指上沾染着一些残留的面包屑。
有些大胆的鸽子跳上了他的手臂和肩膀，他没有去管它们。
路明非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群鸽子有点碍眼。
“你看，看到了吗？”诺诺贴近他的耳朵说，“他喜欢在这个时间喂鸽子，有一个极为精准的时间表。”
“他很喜欢小动物？”
“不知道。”诺诺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按理说混血种会自然而然地遭到野生动物的排斥，因为龙族的血统会压制其他动物，会使他们害怕。”她看了一眼路明非，“所以我们这里放鸽子时，鸽子都迅速地飞走跟逃一样。但是很奇怪，在他的身上似乎看不出这一点。”
“我倒是…没觉得动物怕我啊，小时候阿姨家的二哈还满世界追着我跑呢。”路明非替奥列格辩解道，“也没见着他因为我的龙血就放弃和我抢包子吃。”
“嗯…那么可能是野生动物因为你们的血统纯度太高产生了一种类似‘自暴自弃’的想法？”诺诺笑着推测道。这时候奥列格似乎察觉到了这里有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他喂光了手上的面包，拍了拍双手挥散身边的鸽群。
诺诺透过叶子的间隙冲他笑了一下，奥列格没理她，转身走了。
“看，他知道咱们在偷窥他，但是他不说。”诺诺把路明非从树丛里拎出来，抖了抖自己头发上和肩膀上的叶子。让狗仔队女队员又重新变成了自信小女王。“你知道为什么吗？”
路明非诚实地摇了摇头，他刚刚对上奥列格眼睛的时候产生了极大的心虚感，几乎就要跳出去道歉了。
“别这么没出息！”诺诺怒道，在他头上打了一个暴栗。“你可是我的小弟，别给姐姐我丢人！”
路明非赶紧狗腿地抖落自己身上的叶子，尽量抬起头来。
诺诺哼哼两声，然后指着路明非说，“你知道么？奥列格对待你和对待其他人不一样。”
路明非心里一紧，说不上来是紧张还是期待认真听着，心脏砰砰狂跳起来。
“什么不一样？”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是因为我比较怂比较衰，所以对我较为同情吗？”
诺诺摇头，“虽然可能有一小部分这方面的原因，但是不完全是。他对你——极其在意。”诺诺深红色的眼睛像是血色的漩涡，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散发出惊人的吸引力，像一个闪烁着星光的黑洞。
“在意？”路明非傻傻地重复着，诺诺没有管他，接着向下分析：“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奥列格自从见到你的一瞬间，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他在替我迎接新生的那一天晚上就向我要来了关于你的所有资料…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在意你，绝对超过在意我们剩下的所有人。”
路明非似乎觉得被击中了一样，有点飘飘然。大概就类似是穷苦书生突然被皇上传召升为宰相了的一种感觉。他心中一缓，从未有过的一阵舒心感觉充斥了他的整颗心脏。路明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扬起了笑容：“是吗？那师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诺诺漫不经心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很明显啊，他在你来之前，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你来了之后，他突然就像是有了重要的东西。”
她说着说着，身旁突然没了声音。转头一看，路明非正对着天空傻乐，脸上和心里似乎都是前所未有的快乐。她轻声啧了一下，但也悄悄勾起了微笑：“没出息。”
她正笑着，透过路明非的肩膀，又看见了正在被他们谈论的对象。她刚想出声提醒一下路明非，就看见奥列格侧面对着他们，轻轻弯下腰，对着一个女生正说着什么。语气神色都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倒像是故友的重逢。
那女孩精致的面孔在阳光下变得格外清晰，她冰雕般的面孔微微柔和，浅色的绒毛在光耀下微微闪光。她淡金色的头发高高扎起，露出白皙光滑的脖颈，美好的像是一只引颈的天鹅。
诺诺看路明非已经回过神来看向她的方向，赶紧上前想拉住路明非。但是晚了，诺诺上前一步，看着路明非像是忽然福至心灵地回头，与奥列格说话的女生也若有所感似的转过头，与路明非的视线撞到一起。
奥列格没有注意到诺诺突然僵硬的表情和路明非凝固的笑容，看了一眼零身边的拉杆箱客套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零回过头，平板地回答。但是奥列格能看出来她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又开心了一点点。于是他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好吧，不愧是‘他’的人…‘他’一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但是我可能喜欢给别人找麻烦。”零对着他微笑了一下，就像冰雕绽放笑容一样罕见。这样明确的区别对待让奥列格舒心了一些。“您答应我的，可不能忘了。”
“既然是‘他’的…愿望，也不是不能做交易。”奥列格说着看到了呆呆站在原地的路明非和拼命朝他使眼色的诺诺，不明所以地冲他们点点头，然后又看向零：“我什么时候能和‘他’见一面？”毕竟现在我们谁都不能把谁怎么样，干脆暂时和解？
“老板说合适的时候就会相见。”零回答，表情又恢复了面瘫状态。
“哼。”奥列格冷笑一下，又看了一眼零胸口的学生证：“你叫‘零’？这个名字……不会是‘他’随口起的吧。”
“这个名字很好。”零执拗地说，露出有点不开心的表情。“您和老板目前处于合作阶段，老板希望能通过我作为您和他良好交流的媒介。”
奥列格看到她这幅紧绷又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忽然就想到以前他们一起去看刚孵化的幼龙时候，尼德霍格不知所措地捧着一堆刚破壳还黏糊糊的小东西，他的表情有点嫌弃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把它扔到地上。
那些小家伙出生就对尼德霍格有一种迷之崇拜，在他说尼德霍格的缺点时它们也会露出这种不高兴又不敢说话的窘迫表情。不知不觉对零又多了一些宽容。
作为大姐大的诺诺看了眼路明非被打击到呆滞的表情，硬着头皮，勉强地笑着上前打断他们：“嗨，奥列格…嗯，这位是？”
奥列格看了眼不知为何极其紧张的路明非，不明所以地回答：“零，新生。”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学长。”零从包里掏出一双纯白的手套，一边套上一边对奥列格说，全程只对诺诺点了点头，完全无视了路明非。
目送零离开后，奥列格回头对路明非和诺诺说：“有什么事吗。”
诺诺小心翼翼地悄悄对路明非说：“单从外表来看很符合奥列格喜欢的类型。”
路明非有点不服气：“你怎么这么清楚他喜欢什么样的……”
诺诺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划到一个页面：“看，全在这里。”
路明非将信将疑地打开一看，加粗标红的大标题是“极品单身超A级”另外还有一个大大的“单身”二字，各种一看就是偷拍但是极其有水平，简直像艺术照一样的效果的奥列格照片。
往下拉是不知道哪位勇气可嘉的仁兄做的采访梳理。
……
Q11：您喜欢怎样的女生？
A：白色的。
Q：？？？
Q：不好意思……可以再明确一些吗？
A：皮肤白一些，可爱一点的吧。其实无所谓。我能走了吗。
……
“发布的当时有一堆女生把自己的脸上涂得像女鬼一样穿着初音未来的衣服在他面前晃悠。真的，半夜看起来像百鬼夜行一样。”诺诺心有余悸地说，“当时我就觉得她们一定理解错了什么，现在一看好像还真是。”
人家明明就是喜欢精致娇小型，而且皮肤白的类型嘛。
她正想的津津有味，看着路明非盯着奥列格离开的方向化为石像碎掉的样子，忍俊不禁地拍拍他的肩膀：“额，其实师弟你还有戏哦，只要争过那个女生就好了……”
路明非一脸残念：“怎么可能啊…一看那女生就是绝对的女王型……不对，我喜欢的明明是萌妹子！”
诺诺呲牙：“都已经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了，还狡辩？放心吧！有姐姐帮你，绝对胜过那个俄裔妹子！你先回去把《甄嬛传》、《还珠格格》补一百遍再说吧！”说着推着他就往男生宿舍走，到了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师弟，3E考试好好准备一下哦，要是通过不了你就要退学回国重新高考了。”
然后她极其潇洒地一回头，红色的长发甩到又一次碎成渣渣的路明非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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