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

    “炎少!炎少!您准备好了么?!这,这,这真要火烧眉毛了!”

    “着什么急啊!老子头一次结婚,还不许多梳妆打扮一会儿吗?!”

    冯管家活了快六十年,头一次见人结婚这么不着急的。

    任凭他在门口敲了四个多小时的门,就差把脸帖门板上了,里面的人愣是连个门缝都没给他开。

    眼看着距离婚礼仪式开始的正午十二点,只剩不到一个小时了。

    冯管家颤抖着掏出擦了一百回汗的手帕,第一百零一回擦向发际线靠后的额头,朝身后穿着笔挺白西装的婚车司机叹息道:“我这一辈子,都献给付家了。眼看快退休了,又来这么一祖宗,万一以后我有个脑溢血,心肌梗什么的······作孽,作孽呦。”

    早上八点,窗外吹着春天的小风,粉白樱花开满枝头。

    炎棉被一阵拍门声吵醒,哄闹的乱叫窜进耳朵,震得脑仁微微作痛。听声音辨别出是付家那位老管家,从枕头底下掏出防噪耳塞胡乱捏出个型塞进耳朵里,拉过被子蒙住头,继续睡去了。

    等到炎棉再睁开眼,已经是十点半了。

    “别催了!挑衣服呢!”

    下床趿上拖鞋,炎棉打了个哈欠,走到窗前打开窗子。

    春风窜进来,拂在脸上,风景煞是美好,但房间内却是另一幅景象。

    房间很大,足足有一个篮球场,但房间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

    偌大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炎棉很熟练得下床,来到洗脸池前,给牙刷挤上牙膏准备洗漱,面前巨大的金边大镜子,似乎在彰显它往日的光辉。

    镜子里少年刚起床的慵懒形象不能掩盖他的美貌,白皙的肤色,配上一双桃花眼,比例完美的下巴和风情万种的嘴唇,轻轻一勾嘴角,颜值绝对不输当下最红的流量小生。

    冯管家又在门外跺脚:“小祖宗诶!还有十分钟那边就该开始放婚礼小电影了!”

    炎棉口里含着牙刷,着急了:“什么小电影!我和姓付的哪儿来的小电影?!”

    冯管家:“好好好,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真的要来不及了啊!”

    任凭冯管家如何捶足顿胸,屋里的人挑衣服依旧不慌不忙的。

    炎棉走到一个应该是衣帽间的地方,说它应该是,是因为里面真的······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一堆咸菜似的衣服堆随便拉了一件出来,对着穿衣镜随便比划两下,炎棉自言自语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人生在世谁怕谁。”

    冯管家再一次催促:“炎少爷,我知道您老大不太愿意和我们付少爷结婚的,可是这生米已经下锅了,不煮成熟饭也不太好啊。”

    额头突得暴起一根筋,炎棉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领。

    冯管家喋喋不休:“不过这商业豪门间的联姻,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您过去也是豪门少爷,虽说破产了,您也老大不愿意,但是‘合约婚姻’嘛,您该吃吃,该玩儿玩儿的······”

    话还没说完,房门‘哐’一声被拉开。

    老管家只觉得眼前一亮,四个多小时对着一块木板干着急,腰背不自主得向前倾,白西装眼疾手快揪住老管家的胳膊,这才维持住了平衡。

    白西装越过冯管家肩头,探了探头,想看看这位‘霸总的小逃妻’到底长什么模样,他眸子一缩,毫不掩饰得露出了他那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炎棉上身穿着一件天蓝条纹印翠绿椰树的夏威夷风阔型衬衫,下身套着一条紫色高腰西裤,双手插兜。

    他一句一字,一字一顿道:“谁,说,我,不,愿,意,了。”

    冯管家和白西装晃晃悠悠站稳脚跟,随即两个箭步上前,一边一人,一人一个胳膊,架起炎棉的胳膊就往纯白的劳斯莱斯里塞。

    冯管家:“都跟您说了,妆服都交给婚庆公司去准备就行了,您说您自己准备多费事儿!”

    炎棉没说话,心想:“交给你们?把我打扮好看了,姓付的真爱上我怎么办?”

    *

    炎棉半个月前从寄宿高中毕业,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的家变成了一个空壳。

    他父母早逝,跟着亲戚过,父母留下的公司一直由叔父炎素,叔母言馥卿代为打理。

    虽说是跟着亲戚过,但关系并不亲密,高中以后就买了这栋别墅独居,眼下家中一切摆设,家具都不翼而飞,连他衣柜里为数不多的名牌服饰,限量版球鞋,都不知所踪,剩下的不是破了洞的内|裤,就是咸菜一样的T恤。

    拨打叔父叔母的电话,提示无人接听。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一群西装革履,自称姓付的人敲开门,告诉他,炎素和言馥卿代他跟富家签下了‘合约婚姻协议’。

    炎棉:“付家?付家?少爷?付前火?”

    西装革履道:“正是。”

    西装革履:“炎氏集团深陷抽贷危机,您也看到了,能抵押的都抵押了,跟我们付少结婚,是福延集团替炎氏还贷的条件。”

    炎棉绝望:“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啊!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家长啊!”

    西装革履:“告诉您,您会同意么?”

    确实,炎棉和付前火,这个关系嘛······

    两人自打入学第一天,就结下了梁子。

    直到转学去了枫叶国,炎棉才在耳根清净中度过了高中剩下的日子。

    付炎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在商界传开了,炎棉根本不敢点开同学群。

    每天都有各种人@他:“早知道要进他家门,当年那凌空几脚就不该踹得那么用力,没有了行事能力,自己坑了自己吧!”

    *

    劳斯莱斯刚停稳,冯管家和白西装便架着炎棉一阵风般进了电梯,直奔婚礼现场。

    “什么?!什么?!什么?!”冯管家连喊了三声,双手发抖,耳朵因着急变得通红通红的。

    “付少还没到?!打电话了么?是不是路上出事了?”

    担当婚礼总导演的小女孩儿,架着一副圆眼镜,抱着流程本颤声道:“电话,电话打了两百多通了,就是没人接!”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急的一遍遍去扶自己的眼镜。

    “炎少你别着急啊,付少肯定是有事儿耽误了。”冯管家安抚炎棉道。

    “我急什么,诸位也别急。婚礼迟到而已嘛,肯定经常有的对吧。”炎棉坐下来用手肘撑住腮帮子,冲小姑娘微笑道。

    完了,完了,生气了。

    总导小姑娘在炎棉进入房间第一刻就惊呆了,也太好看看吧!

    OMG!

    自己这几年也策划过不少同性婚礼了,这么差的衣品还能这么好看!能和这样的人结婚难道不应该笑醒么?怎么还迟到呢?

    小姑娘在心里把付前火xxoo了一百遍,一边祈祷着炎棉千万不要怒火中烧波及到自己,一边祈祷着付大少爷早点出现。

    炎棉葛优瘫进沙发里,抓了一把瓜子慢慢磕着,脚上打着不快不慢的节拍。

    克制住心中的咆哮,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妈的!千防万防,防不胜防!付前火这小子居然直接没有出现。

    呵,也对。两人结婚这件事,谁先着急,谁就输了。

    所以,尽管心中将付前火千刀万剐,万拳亿脚招呼了一万遍,炎棉脸上的表情还是如湖水般平静。

    叮咚。

    电梯门再次开启。

    冯管家操起他感情丰富的语调:“啊!少爷!您总算来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绊住您的脚了?!”

    付前火向来不喜欢他家这个老管家一惊一乍的作风,屁大点事儿都能咋呼成榴莲大。

    “我去公司了。”

    “哎呦,今儿多重要的日子,您还去公司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过了今天再处理啊!”

    噗嗤。

    炎棉听到一声憋笑,仿佛是总导小姑娘发出的。

    脚步声慢慢逼近,炎棉掀起眼皮,男人就站在他眼前。

    噗嗤。

    看到付前火,炎棉肚子里一股笑气就要滚出嗓子,被他硬生生压住,像打了个嗝儿,传到脸上直接翻成了个白眼儿。

    付前火前帘刘海整片贴在额头上,服服帖帖,平平整整,刚刚好盖住眉毛的边缘呈一条直线,两耳上方却只有短短的一层短茬儿,从正面看就是个西瓜太郎。

    “等急了吧。”

    ······

    炎棉:“并没有,比你早一分钟而已,要不是冯管家严加看管,我还准备路上吃个早饭再来呢。”

    冯管家:“什么?炎少你还准备···哎!不管这个了!少爷你头发怎么弄成这样了?这个,不太好看吧?”

    付前火:“不好看么?我觉得听好看的呀。是不是,亲爱的?”

    付前火转过头来,对炎棉一笑,他本来脸型轮廓硬朗,鼻子高挺,有几分混血的味道。

    炎棉脸一红,‘亲爱的’叫得太顺口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像是看透了炎棉脑子里的想法,弯弯嘴角,扯出一个‘我们现在可不就是有特殊关系吗’般的微笑。

    “有请——新人——入场——”

    前方舞台想起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付前火伸出一节胳膊,说道:“一起走么?”

    炎棉咬咬牙,跨上去,说道:“发型挺帅啊,怎么样,我今天也穿的不赖吧?”

    斜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炎棉,付前火说:“很好。”

    土味滨海挎着早古西瓜太郎,走出金色的幕布,长长的花道下众人的喧哗声此起彼伏,炎棉和付前火挂着假笑,礼貌而不失礼节得向台下挥手致意。

    花道两旁是粉色和白色玫瑰组合成的花海,离宾客席颇有一段距离,炎棉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要和我结婚。”炎棉感觉自己脸快拧成麻花了。

    付前火向四面八方挥手,小声道:“你猜。”

    手指慢慢捲紧,直到骨节发白。

    炎棉:“你是故意的吧?”

    付前火:“不是。”

    炎棉:“我家的债,谢谢了。”

    他很少求人的,也是因为以前是少爷,脸皮薄。

    付前火:“你家那点贷款,我跟行长打声招呼就解决了。”

    想到叔父叔母为了贷款,连家都抵押空了,对方却一句轻笑带过,简单得简直像每天吃饭都要配白米饭一样。

    炎棉感到脸上像被烙了铁。

    那么,反正证也领了,合约也算生效,没完成婚礼而已,应该不算逃婚吧?

    这样想着,炎棉一把抽出夹在付前火胳膊下的手,跳下花道,大步朝宴会厅大门走去。

    留下身后一片哗然,炎棉头也不回搭上电梯,直到电梯门合上,众人也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酒店停车场,炎棉赶下白西装,坐进劳斯莱斯驾驶座,正准备启动发动机,付前火喘着粗气赶来,伸手想要拉车门。

    炎棉一个龙摆头,车子箭一般冲了出去。

    没能拦下炎棉的付前火,跳上自己那辆跑车,朝同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绕着环线开了好几圈儿,付前火的车依然紧紧跟在炎棉身后。

    炎棉心中又羞又恼,看到付前火追上来,不由得踩紧油门,七环上耗你几圈,小破车总该没油了吧!

    后视镜里,付前火依旧紧咬着车尾,忽然,跑车低趴的侧围压上路边凸起的缘石。

    侧翻发生在一瞬间,炎棉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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