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雅等了几天，等来了余潇的电话。
一接通，余潇就连珠炮似的抱怨：“姐，你那个叫文天雨的朋友怎么回事啊，我好不容易给她找的工作，第一天就被人开了。”
薛雅正在复习功课，闻言皱眉道：“怎么了？”
薛雅跟文天雨微博互关，朋友圈互相可见，最近几天文天雨的状态一切如常，她发了照片文天雨也会点赞，丝毫没有反常表现。
文天雨当天得罪了学生家长，人家当然不肯善罢甘休，直接把文天雨和李美琪投诉了。两人都是在校学生做兼职，资历自然不够。公司为了维护形象，只能把她们开除。
余潇并不清楚具体经过，他是认识那家公司的一个投资人，拐了三道弯才给文天雨介绍到那里。现在文天雨惹了麻烦，他当然觉得不爽。
他把他知道的跟薛雅汇报完，薛雅只是淡淡问了一句：“她为什么会被投诉？肯定是对方做了什么。”
“你也太护短了吧？”余潇想起了什么，继续说，“我倒是听说她是跟另一个兼职的女生一起被投诉，还是她为了那女生出头什么的，具体怎样我朋友没细说，总之这工作黄了，要不干脆我养着她吧？找工作太难了啊！”
“你闭嘴。”薛雅的脸色更加不快。她敷衍地安慰了余潇几句，很快挂了电话。
一个女生？又是哪个女生？
她深刻的意识到，赶走了不灭精灵，文天雨的身边依旧会不断出现敌人，而她身在八千里之外，鞭长莫及。越想她越闹心，于是拿起手机，又给余潇发信息。
*
文天雨和李美琪回校当天，李美琪为了感谢文天雨，请她吃了顿饭。两人聊得很愉快，很有一见如故的意思。当然，文天雨能说会道，谁都容易跟她一见如故。
因为这件事，到手的工作没了，为此，文天雨小小地遗憾了一下。
但她并不后悔。
本来跟李美琪的交集便仅止于此了，以后不过是在学校多了个熟人，微信多了个不说话的朋友。可事情过去没几天，李美琪突然联系文天雨。
“文天雨，我是李美琪，记得吗？”
电话一接通，李美琪率先自我介绍。
文天雨正在去学生会开会的路上，她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学姐？学姐有事吗？”
李美琪人长的娇小，比文天雨矮了一个头，实在禁不住文天雨一口一个姐得叫：“别叫我学姐啦，都把我叫老了，你叫名字就好！”
文天雨：“行啊，听你的。”
文天雨的嗓音不算柔软，因为小时候得过咽炎却没治好的缘故，使得她的声音比其他女生略粗，跟她爽快的性格相得益彰，听着让人舒服。
李美琪：“我找你确实有事，这不是我害你丢了工作嘛，正好我知道有个车展招模特，我这个身高反正是没戏了，但我感觉你挺合适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要不要试试？”
文天雨丢了工作，正准备不再挑剔，什么工作都试试，听了李美琪的话，当即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李美琪笑眯眯地跟旁边的男生说：“行了嘛？”
男生眉开眼笑：“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帮我。”
如果文天雨在场，她肯定对这个男生有印象，他正是演出当天，给她送过花的那位同学。
车展上需要的模特，一般都是参展商与模特公司合作，由经纪公司选派专职车模。当然，也有参展商会招些非职业模特，里面不乏在校学生和社会人员，但这种都是属于非公开选拔，参展商亲自选，或者中间人介绍。
李美琪和刘凯曾是同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高考刘凯发挥失常，复读一年，考上文天雨所在的大学，所以比李美琪小一届。
刘凯在军训时就看上了文天雨，为了文天雨加入学生会、在勤工俭学处挂名、制造相遇机会等等，可惜并没有成功引起文天雨注意，甚至连话都说不上。
谁知道他运气不差，好朋友李美琪误打误撞地认识了文天雨，还十分愿意帮他追，这次模特面试的机会，就是李美琪打听到的。
*
到了周末，文天雨跟李美琪一起离校。
“这个面试是我跟前同事打听的，”路上，李美琪跟文天雨说，“听说竞争还挺激烈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文天雨知道这是李美琪还她人情，却又怕结果不如人意，所以她说：“行不行都没关系啊，就当去见见世面呗，估计会有很多美女，我们去开开眼。”
事实确实如她所说，面试现场美女如云。
车模对面容的要求不会很高，倒是对身高有较高标准。来面试的女生几乎都穿高跟鞋，远远望去，一排大长腿。
文天雨净身高一米七三，可她不习惯穿高跟鞋，只穿了运动鞋，所以乍一看，还挺吃亏。
“你进去吧。”面试场外，李美琪把文天雨送到门口。
文天雨：“那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请你吃饭。”
*
“大家脱鞋量一下身高！”带工作牌的人事面无表情，拿着一沓表格指挥现场，“然后把这张表填一下，进去走几步，大家动作快一点！”
众人像羊群似的被赶着依次入场，文天雨从来没有做过模特，也没走过台步，这次只能照葫芦画瓢，跟别人有样学样。
“文天雨，在校大学生吗？”
终于到了面试官跟前，文天雨笑着回答：“对，我大一。”
面试官跟外面忙碌的工作人员不同，她看上去三十出头，妆容精致，态度温和，她点点头说：“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兼职大学生，不过我们都是要签合同的，兼职也不例外，你的身高勉强达标，如果签约的话，到时候就必须听公司的安排，不能私下接私活，行吗？”
车展还要签约模特？文天雨没想明白，难道车展到处举办，她还要跟着主办方走吗？
“不接私活没问题，可是我还要上课，只能在本市做兼职，如果是外地的车展我就不能去了呀。”
两人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面试官却听懂了文天雨的意思，她笑了笑解释：“你想错了，我们不是车展的参展商，我们是模特经纪公司，虽然你应聘的是兼职，但我们有合同，也会相应的给你们提供培训，你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培训对你来说还蛮重要的。”
“好啊！”文天雨一口应下，在校学生是很容易被“职业培训”吸引的，她高兴道，“我没有做过模特，但我可以学。”
“嗯，态度不错。”面试官说道，“你拿着你的表格出去，有人带你去签合同。”
“好。”
兼职也要签用工合同，看上去就很正规。文天雨这么想着，被工作人员领去了另一个办公室。
合同薄薄几页纸，文天雨大概扫了一眼，并没有急着落笔，而是转而问道：“你们抽成要60%？这么多吗？”
“兼职的都这些，已经很少了。”工作人员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如果你们表现得好，以后说不定会发展到职业模特，公司还会安排你们去拍平面拍杂志，赚钱的机会多着呢，眼光放长远些吧！”
“可是这份合同有效期是五年，”文天雨不傻，她曾经打工也被坑过，现在要白纸黑字落实，更要慎重，所以她不在意工作人员的态度，指着80%的违约金条款，继续追问：“你们说不能私下接活儿，有没有特指范围？我还有其他家教之类的兼职。”
工作人员见过很多文天雨这种大学生，面对合同总是问东问西生怕被坑，她不耐烦地催促道：“公司一年不知道签多少你们这样的学生，不让你们接私活是不能白白浪费时间给你们培训，当然指的是同行业，哪有时间管你们做家教？再说干到半路跑了的，联系不到人的，改行的多了去了，你快签吧，咱们是正规公司，别地方可找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这倒是真的，并不是人人都想在一个职业道路上走到黑，对于来兼职的大学生，除了为赚点生活费，就是为攒社会经验，还有的纯粹觉得好玩，干到半路撂挑子的很多，公司没有那么多精力追讨她们违约，毕竟公司的主要培养对象是那些职业模特。
不过，也正是这份流动性，经纪公司会大量招收兼职人员，用以员工储备。
“好的。”文天雨放下戒心，在合同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能赚钱就好，如果这份工作能提供不错的收入，她当然没必要来回换岗。
“行了，”工作人员拿走合同，又给了文天雨一张纸，“培训时间都在上面，你挑你合适的时间过来，下周就有展会，说不定能赶上。”
“好，谢谢啊。”文天雨拿着合同和时间表，离开了办公室。
*
回学校请李美琪吃完饭，文天雨早早回了寝室。
寝室里，刘璐和乔桥也刚回去。
“咦？你这么早回来？”见到文天雨，乔桥也很意外。平时文天雨忙，很少能在周末白天见到文天雨。
文天雨：“是啊，你没去自习室啊？”
乔桥：“璐璐说今天快递有点多，让我帮忙拿回来。”
旁边的刘璐赶紧搭腔：“是啊，看到有你的快递，就想顺便给你拿，但是太多了我拿不过来，只好叫乔桥帮忙。”
寝室里刘璐的快递最多，她指着文天雨桌上的盒子兴奋道：“快给我看看你买了啥！还挺沉呢！”
“你有那么多还不够你拆的？！”文天雨笑着揶揄，她同样好奇地拿起盒子，记忆中最近她没买东西。
利索地用剪刀拆开纸箱，拿出里面散发淡淡香气的礼品盒，在刘璐的打量中，文天雨打开盒盖……
“文天雨，你真有钱！这一套不少钱吧？没想到咱们中间潜伏了一个富豪！”刘璐忍不住惊叹。
那是一套价格昂贵的化妆品，她们都家境一般，文天雨和乔桥根本不认识瓶罐上的logo，平时也并不关注这些，刘璐认识，还是因为她喜欢八卦。
文天雨眼角抽了抽。
她自己肯定是不会花很多钱在化妆品上，她一直自信天生丽质，到现在还用超市开价货呢。她看了看快递纸盒上的单子，收件人确实写着“文天雨”和她的地址，寄件人却没有详细地址和姓名。
会是谁寄给她的？
文天雨想了想，她的朋友里，经济条件好的倒是不少，但出手这么阔绰的，只有那么一个。
她拍了张照片，给薛雅发了过去。
文天雨：【我今天收到了这个快递，是你寄的吗？】
按照时差，薛雅应该还在睡觉，文天雨没想着薛雅能回复。
但薛雅几乎是秒回：【是，送你的。】
文天雨：【！！！闲着没事干嘛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不怪她不惊讶，薛雅以前跟她相处，请客吃饭也好，买饮料买零食也罢，多花点钱也没关系，她在别地方找补就行。但奢侈品不一样，平白无故收别人礼物，她拿着心虚。
薛雅：【不贵，送你就送你，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薛雅：【你不是找工作么，就当给你加油的。】
薛雅：【不喜欢就扔了，费什么话。】
薛雅是临时想着送点东西给文天雨，她离这么远，就算每天都跟文天雨联系，但语言毕竟是空虚的，她不能活在文天雨的手机里。所以，她需要存在感，要让文天雨时时刻刻感受到她的存在。
于是她让余潇去买的化妆品，伪装成快递的样子，送到文天雨手上。
文天雨看着薛雅这一连串的回复，都能想象薛雅回信息时没耐心的表情，尤其是最后一句，这是表示大小姐不高兴的信号。
也就是薛雅，能霸道得这么理所当然。
对薛雅来说，礼物确实不贵。只是对文天雨来说，这是她现阶段负担不起的价格。但她能预料，如果她现在表示不收，薛雅肯定要发脾气。
文天雨：【我很喜欢，谢谢啦！】
等寒假薛雅回国，她再想办法还礼。文天雨这么想着，便主动转移话题：【你这么早起床？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
薛雅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的手机24小时开着，为了不错过任何她的信息。
异国他乡的公寓里，厚重的窗帘阻挡了天边蒙蒙的微光，室内只有手机屏幕那一点光亮，映着那带着困倦的眉目如画。
薛雅勾了勾唇角，淡淡回复道：【恭喜，我有早课，所以起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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