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有着通灵能力的人,第4位受害者在神秘学方向上的研究还是颇有深度的。她给自己纹上了一些有着特别寓意的符号与图腾,以此来保护在奇妙世界中穿行的自己。
老贾的扫描显示,那些纹身多半带有“保护”、“驱逐邪祟”这样的含义。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个怪物没有把她全部吃掉的原因了。
对此,应该负责提供这方面信息的维纶沉默不语,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心。毕竟正如自己先前所言,他只是一个半吊子的通灵者,一个对魔法初窥门径的普通人。
而他真实的能力,显然不能明晃晃地摊在太阳底下。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什么魔法学院的话,他真该去报名试试,哪怕当个大龄学徒。
在老贾的帮助下,所有受害者的资料被梳理整合起来。而此时,大家才发现,在所有的现场调查和目击证词里,这个凶手的身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在有监控的地方。
没有出现,并不代表不存在。现实就是,它,或者还可能是它们,正在由点成片地在大半个美国的土地上犯下累累罪行。从鲜有人迹的荒芜之地,到渐有人烟的平凡小镇,犯罪持续升级着,乃至连那些有着特殊能力的人都成为了命中注定的猎物,又或者正是那美味珍馐。
如果不能及时阻止它,接下去,这被压制下的消息不久就能引爆全美。到那时候,在恐慌中,想要解决这个麻烦显然只会更加艰难。
“它为什么一定要取走他们的眼睛呢?”
……
亨利•摩根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今天的工作有点令他沉迷,不免忘了时间。他自己多加了一会班,等到离开办公处时,那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作为一个新入职的法医,亨利在工作上的表现有些过于突出了。据说,他从前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经验丰富,前途无量。但他辞去了医生的工作,转行去做了掘墓人,现在则是入职在一贯缺人的法医办公室。
法医办公室里本来就冷清,这里的尸体可比活人数量多。唯一的支柱亨利•摩根医生是个来历神秘的家伙,水平的高低与他脾气的古怪程度成正比。尽管有着英俊的面容,沉稳的风度,渊博的学识,不俗的品味,他还是成为了这个办公室最难以接近的人,怪胎的名声都传到了局里。至于执着于和他打交道的助手卢卡斯,虽然被亨利的能力彻底所折服而热衷于经常找他聊天,但还是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不能真正接近本人——连下班后喝杯酒的交情都没有。
现在,他给儿子亚伯拉罕打了电话后,准备走到更宽敞的大街上去叫个出租车。毕竟亚伯年纪有点大了,这么晚,亨利不放心让他开车出来接他——他在某些方面有些奇怪的坚持,比如至今都没有配备一部手机。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街上似乎起了风,一个饮料罐滚落在垃圾桶旁,咕噜噜地在不够平整的地砖上嗑出了一连串的,空荡荡的声音,在马路上回响。
零星的行道树也开始飘摇,层层叠叠的浓密树叶摇曳着,泛起微小的波浪,在灯光下闪烁出一闪而逝的反光,摩擦出细微的涛声。
然而他大衣的衣摆并没有随之飘起。
地面似乎有些微的震动,就像门口马路上驶过了一辆大卡车一样,微乎其微,但不是没有存在感。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飘散开来。但亨利很熟悉,这是一种尸体上常见的腐臭,混着血肉的腥气。
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百年的人生经历与在战地时的经验,让他预感到了新的危机。它就潜伏在他身边,在某个阴暗的,偏僻的角落,蓄势待发。
路灯的杆子突然被剐蹭出呜咽的鸣响,在幽幽的尾声,它猛地冲了过来。
亨利往侧面一扑,退到右手的巷口,躲过了这快速而锐利的一击,徒留空中传来的残风。他感到那腥臭味变浓了,就在鼻尖,近在眼前。
可他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亨利尽管上过战场,当过军医,但他大多时候还是留在后方。而近几十年的安稳日子只留住了他作为医生的体力和耐力,平时的健身活动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搏击运动。换句话说,他不怎么会打架。
一击不中之后,他只来得及打了个滚,就被下一次的进攻带倒了。厚实的层层衣物挡下了锐利的爪尖,撕裂的口子下只浮现了浅浅的血迹。
但是亨利急速跳动的心却在预感中向下沉重地坠去,他躲不过了。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爬起来的他就被牢牢地摁在地上。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禁锢在地面与巨爪形成的枷锁里,封锁了所有的退路。
他忍不住在痛击中闷哼出声,然后一张看不见的巨口重重咬了上来,撕裂了他的衣襟,啃下一块血肉,逼得他的惨叫声在这无人的巷口回荡。
他的肩上少了一块,狰狞的伤口很快就掩盖在浸出的鲜血之下。亨利拼命的挣扎着,求生的欲望是如此强烈——这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他的耳畔除了自己的渐弱的惨叫,只有湿淋淋的血肉被咀嚼的声音。而他在地上奋力挣扎,就像一尾出水的鱼,与看不见的敌人做斗争,在外人看来是如此荒诞不经,无力且无用。
身上的禁锢突然松开了寸许。下一刻,他明白这看不见的食人怪物要做什么了。
一阵尖锐的剧痛在他的眼眶中爆裂开来,他感觉到双眼都脱离了外层的保护,被一股蛮力扯了出来。
真是变态的做法。
亨利恍惚中以作为医生的丰富经验判断出,他的眼外肌都被那尖锐物所撕裂了。哦,还有顽强的视神经,竟然也断开了。他感受着脸上湿漉漉的痕迹,在心里颇有怨气地感叹:这可不是他想要尝试的死法!
无论怎样,他的力气都随着汩汩流出的血液消散了。亨利躺在地上,彻底放弃了挣扎。从幼儿时期起的记忆开始在脑海里一幕幕回放,他的呼吸也渐渐停止了。
下一刻,在兀自享受猎物的残暴怪物面前,他的残躯瞬间消失得彻彻底底。
深夜静谧的河畔突然冒出了水声,伴随着一个人影浮现在了河面上。
亨利光着身子,爬上了河岸,在风中打了个哆嗦。
幸运的是,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不幸的是,这里也没有一个人。
他曾经有过暴露在大庭广众下的经历,被人当做暴露狂报了警。虽然很是令人感到尴尬,但最起码,他还能借到电话通知亚伯来接他。
但是现在,字面意义上没有任何“身外之物”的亨利,要么选择一路光溜溜地晃回去,要么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寻求“帮助”。
亨利叹了口气。走向了光亮。上一回裸泳爱好者的借口已经使用过了,这一次换成遭遇打劫如何?
折腾了半个晚上之后,亨利终于回到住处——亚伯的古董店,缩回了他位于地下室的实验室。他翻开他的死亡记录册,提笔写下了这一次的经历。
“死亡原因:多处撕裂伤,失血过多……疼痛等级,8级……不,9级。”
亚伯在他的念叨声中安静地等待着。他这个年纪的人,一旦醒来,就很难再睡下了。反正作为这家店的店主,他明天想打烊一天也不要紧。
等亨利的记录告一段落,他递上了温度适宜的热可可——应亨利的要求。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不,这是不详,是危机,是灾难。”亨利从被杀的刺激中恢复过来,打起了精神,甚至显得有些亢奋。
他自诩为死神的学徒,不仅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见识过种种死亡,自己也亲身经历过不少的死亡。由于未知的原因,他奇妙地能从死亡中复生,还被迫让身体状态永远地停留在第一次死亡的那个年纪。
他的时间停止了。
他不畏惧死亡,并在与死亡为伍的岁月里,已经习惯了死亡,甚至还有些渴求彻底的死亡。但这种死法绝不在他想要尝试的名单之上。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
“还有这样的怪物?”亚伯抖着手,惊讶地把杯子敲在桌面上。
作为被亨利从婴儿时期就收养的孩子,他从小就知道了自己这位养父的秘密。在随后的岁月里,特别是妈妈不在的时光里,他和父亲两个人互相支撑着走到了现在。活到这个他看上去反倒像是亨利父亲的年纪,他所听说的传奇故事也不少了。但那更多是奇妙的,不可思议的一类。
像这样分级妥妥R的惊悚故事,就难得一见了。更不要说,在亨利的描述中,这看不见的,凶残的,食人的怪物竟然跑到了大街上。哪怕是深夜,这里也还是纽约!
真是活见鬼了!
“那该怎么办?”这位也上过战场的老兵皱紧了眉头。尽管亨利不会真的死亡,这样的体验也很令人担心。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袭击,被吃掉,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经历。
“先看看这是不是发生在这里的第一起事件。”亨利衷心希望他是第一个受害者,最好是唯一的一个。
看不见的阴影开始笼罩这座城市了。
……
摩根父子俩所想不到的是,在太阳升起前,这桩或许会被隐匿过去的案件就被电脑抓取了出来。
屏幕上,摄像头所拍到的视频被循环慢播放了好几十遍,深深印刻在在场的复联成员们和维纶的脑子里。
尽管亨利遇袭的过程因为他被拖到了没有监控的小巷里而有所遮蔽,但是他突然卧倒打滚,还凭空被掀进巷子里的特殊场面,还是被完完全全地记录了下来。
老贾认为这个现象值得留意,把它排进了待观看的监控录像名单里。
当然,不要误会,不是托尼想要监控全纽约居民的动向,这是基于地理侧写得出的结论和必要措施。
通过对所有记录在案的案件进行整理,“这个”或者很有可能是“这些”凶手的活动轨迹逐渐由点收束成线,而这条弯弯绕绕的线条一头牵着混乱的毛线团,另一头则是指向了沿海城市。
出于防患于未然的考量,在特工们的默许下,托尼让老贾接入了所有能接触的监控镜头。
谁都没想到,这东西居然真的自投罗网地过来了。
大家都在熬夜看材料,正好看到了这起新的案件。虽然不能直接和之前的案子联系起来,但总归也算是一条新的线索。
维纶紧盯着反复播放的视频,终于确认了此事确实与他有关。因为在他的眼里,这视频里有一个可视的人形轮廓在移动。它看起来确实是透明的,不过因为在移动的缘故,一些细小的不同还是被维纶捕捉到了,就像大夏天热到扭曲的空气。
可惜的是,其他人看不到,而机器也扫描不出。
史蒂夫和娜塔莎决定去事发地点调查,维纶本来也想申请一起去,却被劝说着留下来,画下录像中的特别之处。他没有坚持,因为僵尸化的缘故,他现在非常冷静。在目前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出区别的状态下,凶手早就离开的现场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当然,如果他愿意从之前的受害者那里切点大脑吃的话,破案的速度会速速加快的。僵尸能通过食用人类的大脑获取一些相关的记忆,这种记忆的种类一般都是印象深刻,根深蒂固的那种,用来调查谋杀案再合适不过了。
维纶不愿意这么做,他还不想放弃做人的底线。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眼镜。
这不是之前用来隐藏面容的那副,也不是追踪眼镜,而是有着圆圆的,超厚的镜片,看上去就是典型的高度近视镜。
它的做工可能没有那么精细,因为这副手工痕迹明显的眼镜是用水晶镜片制成的。
托尼看着他戴上水晶眼镜后,鼻梁都被压出了明显的印子,忍不住吐槽道:“这是你曾曾爷爷传下来的老古董吗?”
它实在是太笨拙,太老土了。
维纶没有理会,而是再次看起了视频。只一眼,他就看清了凶手的外貌。
果然是怪物。
虽然有着人形的肢体结构,但这灰色怪物的四肢如鸟类一般曲折着,肢体末端没有手脚,而是由粗到细地变成了尖利的锥形。它的脑袋如法医们所还原的设想一样大,因为它的身形有两层楼那么高。它的脑袋是个光溜溜的球,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像是生活在地底的动物般全都退化了。可它还有一张大嘴,裂到脸的两侧,嘴里全是锋利的,如人们所想象的怪物式的利齿。
最恶心的是,在怪物把那个可怜的受害者拽进小巷的时候,它张开的大嘴里伸出好几根长长的舌头,像蛇一般游走着。
维纶猜想这就是那怪物挖取眼球的作案工具了。
他取下一块空白的平板开始画那怪物,顺便把看到的图像描述给外出的史蒂夫和娜塔莎,让他们小心。
托尼站在他身后看着那怪物在维纶的笔下慢慢成形,不禁叹道:“天哪,连异形都比他漂亮。它是因为太丑所以羞愧得让别人看不到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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