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动势,江知发上未擦干的水滴沿着发丝流淌,在锁骨处深深陷下。
少年脖颈修长,刚刚洗过澡的肌肤在暖光灯的照射下透露着粉嫩的红,造物主眷顾的容颜配上浅褐色眸子里闪烁着的自信张扬,漂亮的有些勾人。
空气中暗香浮动,是江知身上的干净味道,陆风潜一时有些失神。
等他回过神,江知已经准备起身。
陆风潜眸色微动,一只手搂上江知劲瘦腰身,一只手从后按上江知脖颈,五指陷入他柔软发端,慢慢向前倾身。
陆风潜目不斜视地盯着江知,指腹在他唇角轻轻摩挲。
江知沉了脸色,手上蓄力,没等他有所动作,陆风潜已经一脸正派地从他口中抽出烟摁在一旁掐灭了。
做这动作的时候,陆风潜微微偏头,盯着江知的脸,老神在在道:“未成年人不得吸烟。”
江知:“……”
江知今年二十二,只是面容比实际年龄更显青涩,当下听着陆风潜毫无笑点的冷笑话,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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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风潜很少在江知这边过夜,没多久就起身离开了。
看起来一切都和平时并无两样,只是停在楼下的那辆凯迪拉克,启动的时间似乎长了许多。
将近十分钟后,才传来车轮在地面擦过的声音。
江知看了眼窗外,着手联系换锁单位。
等他放下手机,一道闷雷闪过,空气中传来泥土混杂着青草的独特气息,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
白日里的喧嚣淡去,看着窗上倒映出的细瘦身影,江知睫毛微垂:活了二十几年的世界是被杜撰出来的次元,撑起他全部恨意的父母只是书中寥寥几笔,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不曾真实存在过的存在。
窗外有车呼啸而过,江知微微抬眼,脸上又恢复成了那副寡淡表情。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雾蒙蒙的,江知是被一阵铃声吵醒的。
趿拉着拖鞋走到楼下,江知打开门,就见不足一米高的小人瞬间弹跳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外的人是怎么动作的,就被扑了个满怀。
江锦年用额头去顶江知下巴,嘴上还喊个不停:“哥哥,哥哥……”
怀里小人柔柔软软,声音也软软糯糯,江知一个人惯了,很少同人这么亲近,原本有些不自在,稍一偏头,江锦年就撅起嘴巴,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不说话也不哭闹,却无端让人的心被狠狠揪起。
江知手上用力又抱紧了一些。
江母半带喘息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锦年,快下来,你身上还是湿的,别把寒气过给你哥哥。”
江知这才发现,江锦年的鞋子湿了大半,似乎是淌水过来的。
“才不会。”
怀里小人不情不愿地嘟囔一句,趁江知不注意,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江知眸色一变,想去扶她。
却见江锦年稳稳落地后又拉起自己的手:“哥哥,你手好凉。”
并不完全亮堂的楼道里,四岁的江锦年,把江知的手放在自己小小的手心,一边轻轻揉搓一边哈气。
小孩子的喜欢往往纯粹又直接,却带着直击人心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能触碰到人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江知胸口有些发烫。
江母走了过来看着兄妹两人,眼底温柔,责备的话语都轻轻柔柔:“你这孩子怎么跑这么快?”
江知怕自己的手会冰到江锦年,正准备不动声色地抽回来,刚一动作就又被用力攥紧了,只好求助一样看向俞芷:“你们怎么来了?”
俞芷揉了把江锦年的头发,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将手中的保温杯递给江知:“这雨说下就下,乍暖还寒的,我怕你身体受不了,就炖了点汤,想着早上给你送过来,锦年知道了,非要缠着我带她来,说看完哥哥再去学校。”
下了一夜的雨还没有停,俞芷肩上身上铺满大块水痕,唯有怀里的保温杯,没有被打湿分毫,江知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微蜷曲。
俞芷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该送她去幼儿园了,这汤如果凉了,热热再喝。”
江知嘴唇翕动,在俞芷的背影完全走出视线前,喊道:“妈。”
俞芷疑惑回头:“怎么了?”
得到回应,心口那点说不上来的介怀顷刻间荡然无存,江知眉眼弯了起来:“我就是想叫一下你。”
俞芷轻笑:“小知多大啦?”
江知只是笑。
江锦年像是想到什么,三两步跑了回来,扯了扯江知衣角:“哥哥,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江知蹲下,跟她保持平视:“嗯?”
江锦年凑到江知耳边,压低声音:“老师跟我说过,千万不要淋到雨啦,不然会可爱到发芽的。”
“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淋雨哦。”
江知嘴角扬起的弧度忍不住越来越大:“嗯,哥哥不会发芽的。”
江锦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妈妈走了,江知送他们坐上计程车,心底某种温柔念想逐渐扩大。
如果说之前在陆风潜面前说的那番话,更多的是出于对占据原主身体的弥补,那么现在,江知清楚地意识到,他想照顾好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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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有些紧,江知只能带着保温杯去公司。
赶在8:30之前,打完卡,走到了自己工位。
轻轻拧开杯盖,香气瞬间满溢出来,在员工区域扩散,挑逗每个人的味蕾。
江知倒出一小碗,就见眼前环境暗了暗。
抬眼,正对上郑存哲带着讨好意味的眼神。
郑存哲:“光是闻着这味,我就能想象出煲汤人的细心爱心和耐心,是用小火慢炖了多久才能熬制成这独具匠心之作?”
“让我猜猜,这里面是不是有鸡丝?胡椒粉和料酒?”
“好像还有年糕。”
说着,一只手悄悄伸过去。
任他说的天花乱坠,江知冷眼旁观,然后及时出手拍掉了他的爪子。
郑存哲讪讪收回手,转而想到了什么,又搭在江知肩膀上:“看你这护食样,一口都不给我,难道是你女朋友熬的?”
郑存哲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我想听八卦”,江知阖上杯盖:“我妈。”
“哦。”
郑存哲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若无其事地松开江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不忘道:“小气吧啦的,哥白疼你了。”
江知挑了下眉,无意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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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集团办公室,陆风潜正在审批新项目的程序,秘书敲门走了进来。
崔西一身得体西装,颈间系着黑色领结,间或露出几根花白色的头发向后梳起,用发胶抹着厚厚一层,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精英气息,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用手指扶一下镜框:“陆总,匀南地产的相关事宜已经安排妥当。”
陆风潜应了一声。
身边的人似乎并不打算离开,陆风潜放下手中的万宝龙,抬眼看过去。
崔西挤出一抹程序化的笑容,声音浑圆:“现在是上午十点,您已经连续坐在办公桌前三个小时没有活动了,颈椎、脊椎和腰椎……”
崔西顿了顿,大喝一声:“Stand Up!”
陆风潜:“……”
一个秘书却能对总裁呼来喝去,尤其这个总裁还是业界以冷血著称的陆风潜,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这样的事,几乎每过几天就会在陆风潜的办公室情景再现,尽管陆氏集团的人看到自家总裁总是会忍不住一阵发憷,对这件事却早就见怪不怪了。
毕竟谁都知道,陆风潜可以说是崔西看着长大的。
陆风潜沉着脸,在办公室内走了近半个小时,崔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看样子依旧不打算离开。
陆风潜心想,崔西最近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崔西:“江先生股权转让的事需要三个月才能办妥,信安证券那边需不需要我先去打个招呼?”
陆风潜:“不必。”
崔西直起身子:“江先生八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就此落了病根,特别畏寒,信安证券晋城分部刚开业,恐怕暖气设备还不怎么到位吧?”
陆风潜听出他话里有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西一脸迷惑:“我没想说什么啊?”
陆风潜皱了皱眉。
崔西索性不再逗他,拍拍陆风潜的肩膀,一脸“我都懂”的表情:“你既然带他去冷餐会,不就是听说他在信安受委屈所以借机公开他的身份?在我看来,你和江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不管那晚是谁给你下的药,反正不是他。就算最初是契约,现在他也确确实实是你的人了。照顾自己的人不丢脸。”
末了,崔西上眼皮一抬,语气风凉道:“年轻人,不要总压抑自己的天性。会越来越别扭的。”
陆风潜眉心一跳:“滚。”
崔西不在意地冲他挥了挥手,一推镜框,夹着文件离开了。
崔西走后,陆风潜重新拿起笔,思绪却迟迟静不下来。
眉峰皱起,拨通了内线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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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春寒杀了个回马枪,打的人措手不及。信安证券营业部占据整栋高层大厦,越往上温度就越低。
江知所在的员工区位于背阴面,阴雨连绵的天气里,温度到了零下。
倒并不是中央空调控制系统不够,而是备孕期女员工向经理反映,刚装修好的室内,甲醛含量超标,温度越热,甲醛挥发越浓,她们宁愿受冷,也不想在这里多吸甲醛。
所以出了冬月,楼里的暖气就被停掉了。
冷意像是要穿透肌理,渗入进去。
江知脸色发白,手指有些僵。
心想,自己这体质,真的要好好改善了。
从App上调出家附近的健身房,江知准备下班后从体能训练开始。
郑存哲的位置在窗边,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风透过缝隙穿进来,牙齿顿时碰到一起,磕磕巴巴道:“太…太…特么…冷了。”
就在这时,有搬运工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每人扛着一大一小两个长方形纸箱。
然后每个员工的工位旁,都被放了这么两个箱子。
已经有好奇的同事拆开了包装,惊喜地发现是电热暖和小电吹风。
最开心的就是郑存哲,连忙三下五除二接通电源,膝盖顶着放在脚边的电热暖,脸贴近桌上的电吹风,心满意足道:“我的人生圆满了。”
“之前总说经理抠门,看来是我错怪他了,我郑某人,今天,在这里不当面地向他道歉。”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信安和经理,阿门。”
有老员工经过,当场笑了出来:“你可省省吧,经理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这是上面陆总送来的。”
说着目露歆羡:“从一层到十二层,每层一百多台,有钱,真有钱。”
郑存哲喟叹道:“哎,陆总真是个好人啊。”
说着视线一瞥,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诶,江知,你桌上怎么有两个小电吹风?”
江知脸上表情看不出异样:“那些人走的时候,说还剩一个,就放在我这里了。”
郑存哲“哦哦”两声,又仰躺回自己座位上,徐徐的风吹在脸上,既不会过热,又足够保持温暖,不由再次感慨:“陆总真是个好人啊,江知你说是不是?”
江知打字的手没有停顿,波澜不惊道:“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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