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按住东方不败的手,东方不败一怔,回过头去,就看到杨莲亭已经站起身来。
“这种杂碎,怎么能脏了你的手。”
“我虽然武功低微,可对付这几个脚步虚浮,满脑肠肥的所谓名门正派,应该也绰绰有余了吧?”
“再说了,就算是我打不赢,后面还有你呢。”杨莲亭看着东方不败,轻笑一声开口道:“东方,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你挡在我前面的。”
一边说着,他也不给东方不败反对的机会,就走向那几个正在大放厥词的男人。
拉开板凳面对面就跟这几个人一起坐下来。
“你谁啊!”
“滚开滚开滚开!”
“没看到哥儿几个正在说话呢吗,这里有人,滚去其他桌坐吧!”
杨莲亭也不生气也不恼,反倒是脾气极好似的,伸手帮这几个人分别倒了几杯酒,讨好似的开口道:“诸位方才是在说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跟他那个侍卫的事儿?”
“我刚才在旁边听着觉得好奇,所以过来问问哥几个。”
听到杨莲亭一副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样子过来问这个,几个人对视一眼,像是有些鄙夷似的耻笑一声,扬了扬下巴开口道:“这你都不知道?”
“江湖上可都传遍了。”
“东方不败和他那个男宠,啧——”
“都说那东方不败是魔教大魔头,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觉得还真是□□无耻又下作,所有名门正派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
“啪——”
这人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杨莲亭已经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极重,再加上这人猝不及防,一瞬间半张脸都红肿起来,看起来有些吓人。
挨了打这一桌人都瞬间站起身来,抽了桌上放着的剑怒目而视就要跟杨莲亭打架,杨莲亭缓缓站起身来,望向对面站着的几个人,就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前世为了独掌大权站稳脚跟,他在黑木崖上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这辈子重生归来,他不再在意其他,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东方不败一人身上。
说他可以,说东方,绝对不行。
虽然他自知武功低微,可面前这几个人——
杨莲亭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鄙夷,前世今生他见过的不论好坏都是武林高手,眼界自然是在的,一眼便能看得出面前这几个不过都是些虚张声势的草包。
再说了。
纵然比武功比不过——他身上可是有着不少从黑木崖上带下来的杀人害命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兄弟们,咱们一起上!打死这个不长眼的东西!”
一群人掀桌而起,拿了剑就要朝着杨莲亭这边冲过来,可刚刚没出一步,一阵劲风刮过,几个人竟是生生被掌风打翻在地,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狼狈至极。
“东方——”杨莲亭有些无奈,转过身去看了身后这人一眼,“不是说好我来吗?”
“区区这个人我还是能收拾得了的。”
“莲弟,他们辱骂与你。”东方不败摇了摇头,望向面前这几人的眼神冷淡的厉害,“辱骂你的人,都要死。”
“…..”杨莲亭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只觉得心里一软,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笑出声来。
“莲弟…东方…”听到这两人之间的称呼,在看看东方不败一身红衣,神情冷漠的模样,倒在地上的几人对视一眼,心中生出不可思议的猜测来,面面相觑,竟是都觉得心惊胆战,魂飞魄散。
“你们——你们是——”
为了避免多生事端,杨莲亭看了他们一眼没让他们继续说下去,半蹲下身,“刚刚你们不是还说的很开心,怎么,现在不说了?”
“你——你们——”
这几人原本就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不过只是一群虚张声势的好事之徒,此时此刻认出了东方不败跟杨莲亭的身份,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可又怕在魔教中人面前露了怯,浑身筛糠似的,咬着牙瞪着杨莲亭。
“魔教狗贼,你莫要嚣张!”
“无非就是东方不败的男宠!现如今你与东方不败的丑事传的天下皆知——”
一根银针飞出,这人剩下的半句话再没能说出口,东方不败却只是衣袖动了动,他望向剩下三人,抿了抿嘴唇之后缓缓开口:“谁说莲弟不好,死。”
“东方不败你这个大魔头!”
“你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十五日后便是武林大会!江湖名门正派一定会联手讨伐魔教,到时你魔教众人,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原本害怕至极的几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死了一个同伴,反倒激出了些许勇气来,咬着牙竟是冲着东方不败跟杨莲亭叫嚣起来。
东方不败垂了眸,三根银针悄无声息的再次出现在手上。
“东方,不要。”
杨莲亭皱了眉头,深吸一口气,上前去一脚踹在方才说话的人身上,他下手极重,每一脚都实打实的踹在这人身上,没几下,这人就吐了血。
看着面前几人想要反抗却不敢动弹的模样,杨莲亭克制住自己胸膛之中翻涌着的杀意与戾气,微微阖了眼之后再睁开。
“滚吧。”
话音一落,这几个人先是不可置信,然后连滚带爬,甚至连同伴的尸首都来不及带走,跑的飞快就出了酒楼。
“莲弟,你为何不让我杀了他们?” 东方不败抿了抿唇,望向杨莲亭开口问道:“不过只是举手之劳——”
杨莲亭摇头,冲着东方不败笑道:“杀这些人脏了你的手,没必要。”
一边这样说着安慰东方不败,一边杨莲亭却是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他原本也是准备杀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可那人对东方不败的诅咒——他说东方不败杀人无数,双手沾满血腥,日后必定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杨莲亭缓缓握了拳头。
他从前从不信任何鬼神之说,可他自己却违背常识重生归来,前世东方不败身死一幕还历历在目,杨莲亭抿了抿嘴唇,在桌子下面握住了东方不败的手。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却不愿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杀孽会报应在东方不败身上。
“可若是你我之事,传遍武林。”东方不败垂下眼睑,声音很轻:“男男相恋原本就背离人伦,这些人更说你是我的男宠——”
“我自是不在意这些,但是我却不允许他们说你。”
“莲弟,你若是不喜,我可以杀光他们。”
东方不败抬起头来望向杨莲亭,他分明是一副柔顺又安静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无比的坚决与杀伐气息,这样矛盾又和谐的气质,在东方不败身上,杨莲亭看着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软。
他笑着摇头,用调笑的语气开口道: “按照那几个人所说,武林现已传遍,所有人都知道神教教主在黑木崖上养了一个侍卫做男宠,教主可是要为了属下,杀尽天下人?”
东方不败想都不想就要点头。
杨莲亭却是笑。
“东方,我是真的不在意。”
“男宠也好,旁的也罢,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说我,我杨莲亭武功低微,更不想着建功立业,世人如何,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只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
东方不败身体猛地一颤,他万万没想到杨莲亭居然能这样平静的跟他说出这样的话,几乎是克制不住的情绪激荡,有些不可置信,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身边一个女人的声音插进来。
“你们——”
“你们没事吧?”
姑娘很漂亮,戴着面纱,一双美目含情,隐约有些害羞,也能看出来紧张,她拿着手帕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方才——方才你们跟那几个人打架,我看到了…”
“他们是衡山派的外门弟子,平时在这一带就为非作歹,你们打死了他们一个兄弟——”
这姑娘身边还跟了一个侍女,杨莲亭眉心一动,咳嗽一声望向东方不败。
这分明…就是方才过来传话,还替自家小姐留了一面扇子的婢女啊。
东方不败显然也认出来了,一瞬间抿了嘴唇就有些不高兴,看了杨莲亭一眼,一言不发站起身来就要往外面走。
那小姐却是瞬间就急了。
“公子,公子请留步——”
姑娘面纱下的脸全都红了,站在东方不败面前有些扭捏,也有些紧张,忐忑不安的揉了揉手中的丝帕。
“公子,小女子…小女子名叫唐莺——你们招惹了那些衡山派的弟子,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爹是本地富绅,若不嫌弃——”
姑娘说着说着,忍不住羞红了脸,声音越来越低。
杨莲亭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就乐了。
所以,这小姐看中的不是自己,而是东方?
叫婢女过来传话,是因为害羞,所以想先叫自己帮忙,留下扇子不是给自己,而是想要给东方?
东方不败此时此刻也看出了这姑娘所思所想,转过头去对上杨莲亭似笑非笑的眼神,控制不住为自己之前无端吃醋的行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抿了抿嘴唇,耳垂微微地红了起来。
东方不败此时此刻的神情却让这姑娘误以为他对自己有意,一瞬间眼睛都亮起来。
“请问公子贵姓,相逢即是有缘,小女子——”
“多谢姑娘好意,我想应该不必了。”
杨莲亭上前一步站在东方不败身旁,像是演练了成千上万遍似的,伸出手极其自然的握住了东方不败的手。
姑娘一愣。
东方不败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抿了抿嘴唇站立在原地,定定的注视着杨莲亭道侧脸,眸色翻涌着说不出的情绪。
大庭广众之下,因为之前他们就闹了事的缘故,此时此刻酒楼之中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这里,杨莲亭却是丝毫都不在意似的,与自己做出这般暧昧的动作。
莲弟是真的…全然不在意那些世俗伦常,不在意他人眼光,而是全心全意的喜欢自己。
像是猜到了东方不败心中所想,杨莲亭看了他一眼,两人双目对视。
“你们——”姑娘看着两人旁若无人一般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可是仍然不敢置信。
“没错,如姑娘所见。”杨莲亭笑眯眯的,“这位公子早就心有所属,辜负了姑娘一番好意,还请姑娘见谅。”
说罢,在桌上放下一袋银子,拉着东方不败的手就出了酒楼。
换了一家店,叫店小二给开了一间上房,杨莲亭全程拉着东方不败的手没有松开过,东方不败也一言不发的任由杨莲亭这么牵着。
一直到上了楼进了房间。
“东方——”
杨莲亭话还没说完,东方不败就抱住他。
这算是东方不败第一次主动抱他?
杨莲亭感受着怀里这人的动作,一时之间只觉得心里软到不行,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开口问道:“东方,怎么了?”
“杨莲亭,你可是真的不在意千夫所指,不在意遗臭万年?”东方不败松开杨莲亭,抿了抿嘴唇之后,目光灼灼地开口问他。
杨莲亭叹了口气。
低头轻吻了一下面前这人的手,点了点头,“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都不在意,我杨莲亭又为何要在意?”
“更何况——” 杨莲亭忍不住笑,“能得东方垂青,便是做上一辈子的男宠,我也心甘情愿啊。”
东方不败何曾听过这般露骨又不加掩饰的话,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跳加速,脸颊都忍不住微微发红,他别过脸去不看杨莲亭,嘴角却是控制不住的微微上扬,之前那一点点不确定和忐忑不安,都在杨莲亭这般插科打诨之中,尽数散去。
杨莲亭看着东方不败的脸,轻轻笑了笑,不知不觉眸色有些恍惚。
东方从来都是这么容易满足的。
前世他跟东方在一起没多久,黑木崖上一个长老女儿成亲,求了东方不败出席婚礼,并且为他们证婚。
在杨莲亭的印象里,东方不败从来都是喜静不喜闹,绝对不会愿意喜欢参加这样的典礼的,正准备替他回绝,却万万没想到,东方不败竟亲自开口答应了。
婚礼办得很热闹。
一向冷清寂静的黑木崖因为这一桩喜事,被装点的热热闹闹的,连代着东方不败,都多喝了几杯酒。
杨莲亭还记得宴席上东方不败朝他望过来的眼神。
那时候喜堂上正在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东方不败那一瞬间的眼神,晕染着红红烛火,穿越人群,落在杨莲亭的身上。
杨莲亭说不出那是什么眼神,只觉得那个眼神烫到了他,搅得他心神不宁,心乱意乱,于是想都不想就别过脸去,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跟其他兄弟喝酒。
宴席散了,东方不败借着酒意让杨莲亭留下。
他问他,“莲弟,你说今日热不热闹?”
他像是喝多了,望着杨莲亭轻轻的笑,“莲弟,若是…若是我——”
“你可愿意娶我?”
那一瞬间,杨莲亭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觉得烦躁异常,不知该如何作答,别过脸去不说话。
“是我痴心妄想了。”
东方不败果然是喝多了,连朝外面走的脚步都变得有些虚浮,甚至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
杨莲亭看在眼里,不自觉地心头一跳,他抿了唇,连忙开口道:“愿意的,教主,我自然是愿意的。”
杨莲亭只想着自己在教中根基不稳,生怕此时此刻得罪了东方不败,他避开了东方不败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神,压抑下心中难以言喻的躁动与复杂,告诉自己,他说这些话,不过只是为了日后在教中的地位,为了稳住东方——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一句话,能让东方不败那么高兴。
东方拉着他用轻功飞下了山,借着酒意,红着脸,拉着他的手。
彼时山下正在办灯会,街市上面很多人,男男女女,东方不败拉着他的手握得很紧,他秀丽的侧脸带着杨莲亭在他清醒时从未见过的安静的,满足的,孩子气的微笑。
他说莲弟,我很欢喜。
可那时候的杨莲亭呢。
他只觉得慌乱。
与东方不败那般亲密的走在人群之中,他觉得两人双手相牵的滚烫,烫的他有些舍不得分开,却又克制不住的想要逃开。
这样矛盾又恐惧的心态搅的他整个人心烦意乱,一直到看到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他终于爆发。
他甩开了东方不败的手,喉咙干涩,语气粗暴:“教主,你喝多了!”
“这么多人,若是被人看到了——我杨莲亭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被人指指点点——”
东方不败一瞬间酒醒。
杨莲亭到现在都还记得东方不败那一瞬间的眼神。
他像个孩子一样站在原地,窘迫又无措。
分明是天底下最厉害最厉害的人,拥有无上权势与威名,武林之人无不对他闻风丧胆的东方不败,他站在原地,眼眶都红了,却手足无措的跟杨莲亭道歉。
“莲弟…对不起…我——”
东方不败那么苦涩的冲着杨莲亭笑,他说,莲弟,是我不清醒了,我们回去吧。
看着他的背影,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那般萧瑟又单薄,跟在后面的杨莲亭觉得之前胸中那股烦躁愈发强烈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教主。”
“属下——”杨莲亭看着东方不败的脸,强笑一声开口道;“属下只不过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属下…属下是真心愿意与教主在一起——”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看到东方的眼睛又亮了。
他站在原地冲着他笑,仿佛前一秒钟所有的委屈与苦涩全都不存在了似的,他那般卑微又容易满足的笑。
“莲弟,是我错了。”
“我不会再这般鲁莽,”东方不败顿了顿,轻轻垂了眸,“原本男子相恋就与世不容,更何况我——”
“莲弟,你不生气就好。”
——————
——————
回忆逐渐散去,杨莲亭只觉得呼吸沉的厉害,他前世生怕自己的名声遭受了半点损害,将面前这人,伤的体无完肤,可他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还要跟自己道歉。
说是他错了。
幸好。
幸好还能重来,一切都还有弥补的机会。
现如今,他又怎会在意旁人怎么看怎么想,怎么会在意天下人指责重伤。
杨莲亭轻轻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将东方不败抱在怀里。
重活一世,他现在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与这人的关系,像是只有这样,才能够切切实实的证明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东方不败被杨莲亭这么抱着,虽心中欢喜,可也忍不住有些别扭。
方才上来的时候,因为心情激荡的厉害,只想着莲弟待他好,全然忘记了其他,只开了一间房,此地不像是在黑木崖,他的房间外面还有屏风隔出来给杨莲亭睡。
他虽然对杨莲亭坦诚了自己身体的缺陷,可两人却从未真正同床共枕过。
东方不败自问一生人憎鬼惧,从未怕过任何事。
可此时此刻望着房间里放着的唯一一张床。
东方不败咳嗽一声,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莲弟,你先出去吧,本座…本座要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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