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夏岚芝只觉脑壳疼,懊恼问苍天:玩儿我呢吧!上回被蛇咬伤,偶遇郑言亭已被他逮到,这回又是这般,这庆王一向小心眼,若被他看到这一幕,指不定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明明没做亏心事,为何她总是觉着心虚呢?转过身来的她朝着庆王尴尬一笑,而后福身行礼,
“给殿下请安,在这儿都能遇见您,可真是巧啊!”
干笑的场景连她都觉得尬,却又不得不应酬,李潜见状并未慌乱,从容不迫地向庆王拱手行礼。
打量此人一眼,宋骁良懒应一声,又将视线转移到夏岚芝身上,负手虚笑道:“看来我们真是缘分天定,走到哪儿都能相遇。却不知夏姑娘来此作甚?”
“呃……我陪我娘出来上香啊!”
“哦?是吗?”宋骁良目露疑色,瞟了她身边的男子一眼,而后又问,“那怎的不见夏夫人?你又怎会在这竹林之中与人闲聊?”
李潜正待解释,夏岚芝赶忙打岔道:“这位……是我远房表亲,打个招呼没什么不妥吧?我们真的没什么,殿下千万莫要乱想!”
“什么亲戚,年方几何,家住何处?”正因为宋骁良晓得她是穿越而来,不可能对古人的境况熟识,这才故意追问,就是想看她张口结舌窘态毕现的模样,就在夏岚芝冷汗直冒之际,玉丹恰好归来,瞧见庆王在场便向他施礼。
一看到她的身影,李潜眸光微亮,朝她点头致意,两人相识一笑,但并未多言,宋骁良见状便已明白了个大概,但还是继续追问,玉丹不想连累堂姐被庆王误会,便打算说个清楚,岂料堂姐紧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
只因夏岚芝与庆王相处之后已然了解他的性子,晓得他不会对她如何,而玉丹脸皮薄,这种事还是不要拿到明面儿上去说,但她又的确答不上来,正为难时,李潜主动回话,自报家门,
“在下姓李名潜,与夏家二爷有亲,家母与二爷的夫人乃是表姐妹,年方十七,入京赶考,现下与家母住在永乐街巷内。”
夏岚芝的父亲排行第三,那此人便是老二家的亲戚,与夏岚芝应该没什么关联,看透之后,宋骁良就此罢休,说要请她到前面的杏林逛一逛。
不必他说,夏岚芝也会寻个借口离开,好让玉丹和李潜有机会单独相处。
待两人走远些,漫步在青石板上的宋骁良笑问道:“年纪轻轻你倒当起媒婆来了?”
“啊?”夏岚芝怔了一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否认道:“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真当他是傻子吗?“李潜与你堂妹的红线,你敢说你没牵?”
直至此刻,夏岚芝依旧装傻,“他们只是远房表兄妹而已。”
“两人对视时,那眼神满溢着柔情蜜意,你当我瞎?”
人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她也不好再否认,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后知后觉的她思量半晌才恍然大悟,快步走在他前面拦住他去路,恼呼呼地瞪着他,
“原来你一早就瞧出来了,为何还要为难我?”
笑眯眯地凝望着她,宋骁良那微弯的眉眼中写满了愉悦与得意,“就想看你慌乱无措的模样,你这般急着解释,看来还是在乎本王的。”
瞧瞧,这人又开始自我感觉良好了!恼哼一声,夏岚芝白他一眼,又转身继续向前走着,才不肯如他的愿,
“我可不是在乎你,只是不希望你迁怒于李公子而已。”
说起此人,宋骁良倒想提点一句,“这人不简单,一般女子拿捏不住,你该提醒你堂妹,不要陷得太深,以免将来受伤害。”
这话听来颇有些神神叨叨的气息,不过一面而已,他竟能看得这么深远吗?夏岚芝摇头轻笑,不屑一顾,“我竟不知殿下居然还会看面相呐!”
面相他不会,但他看人一向很准,“相由心生,见的多了自然也就能感知一二。”
她只看出李潜并不羞怯,面对王爷也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其他的她还真没多想,却不知他是真的懂,还是装神弄鬼?心生怀疑的她决定试他一试,
“那殿下看我的面相,可知我是怎样的人?”
“你……”明摆着她不相信他的判断,那他自当说出点儿什么,“你是个有秘密的女子。”
不过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瞬间震慑了夏岚芝的心!秘密?她的确是带着秘密而来,但他所谓的秘密又是什么?当她继续追问时,他又不肯细说,只道天机不可泄露。
夏岚芝由此断定他应该只是瞎掰,毕竟那些个江湖术士都喜欢装神弄鬼吓唬人,他若真的知晓她的来历,定然会戳穿问个清楚,而今这般,无非是故作玄虚。
如此想着,夏岚芝也就没再担忧,拢了拢手臂上悬着的鹅黄披帛,悠哉的向前走着,笑得十分无谓,
“哪个人没有秘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殿下也好意思拿来糊弄?”
她喜欢自欺欺人,那他也不拦着,“你的秘密与寻常人不同,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等洞房花烛夜那晚,咱们再慢慢探讨……”
且容她伪装几日,到时候再细细算这笔账!
他究竟想说什么啊?原本她就不怎么愿意成亲,被他这么一吓唬,夏岚芝越发惶恐,以致于往后这半个月的日子她都过得心惊胆战,总怕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庆王嘱咐她的话,她没好意思原原本本的告知夏玉丹,只状似无意的问起,既然情投意合,为何不定亲。
对此玉丹也是惆怅不已,“我娘嫌弃他家境一般,尚未考取功名,说是除非他能考中进士,还得是前六十名,才有资格谈婚约,否则免提。”
三年一考,全国前六十,似乎略有些难度。奈何这是二伯的家事,夏岚芝也不好多言什么,只能看李潜是否有这个实力和造化。
此刻她该担忧的不是旁人,而是自己即将到来的婚事。
五月初五这日,夏家开始将女儿的妆奁送至庆王府中,由王府总管清点数目,记录在册,收于库房之中。
初六这日,乃是庆王与夏府千金的大婚之喜。
身着四爪蟒袍喜服的庆王入宫到皇帝,皇后和颖妃面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而后由仪銮卫备八抬彩轿,几位命妇随行至毅勇公府迎娶王妃。
到得公爵府,内监将喜轿置于中堂静候,命妇们亲自去请王妃出阁。
初夏的天已然开始热燥,身着繁杂的喜服,再佩戴沉重的金珠玉翠,夏岚芝并无任何欣喜,只觉大婚之仪是遭罪!
好不容易依照规矩,在命妇们的引导下入得喜轿,放下轿帘,端坐于轿中的她总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红盖头的一角,拿帕子擦拭着额前的汗珠。
好在老天保佑,今日一上午日头都没出来,偶有小风轻拂至侧帘之内,尚算凉爽。
因着路上有仪仗开道,队伍浩大,行路十分缓慢,明明是两刻钟的路,她竟觉走了半个时辰之久,煎熬许久才终于到得庆王府门前,喜轿缓缓平置于地面,随行的命妇请她下轿。
与她想象中的婚礼不同,王爷成亲并不需要拜天地高堂,听闻画彩说,得成亲第二日,王妃才会随着王爷一道入宫向皇帝觐见,这才算是拜高堂。至于今日,直接入洞房行合衾之礼便可。
张灯结彩的庆王府处处洋溢着欢喜吉祥的气氛,手持喜称的新郎官儿宋骁良神采奕奕,英姿焕发地走向他的王妃。
此情此景,真可谓是:
凤冠霞帔遮红纱,流珠半掩美人颊,
喜称轻挑见姝色,龙凤祥烛映光华。
也许对于夏岚芝而言,她只是被迫嫁给庆王,但对于宋骁良而言,却是如愿娶了这个令他铭心刻骨的女人,现代的两人前缘未尽,而今又在异世之中结为夫妻,以往的爱恨与恩怨,终归要有一个了结,而他无比期待这婚后的日子!
他以为蓝芝总算是落在了他的手心里,殊不知,谁拿捏谁还不一定呢!
迎上他那似笑非笑的幽眸,夏岚芝猛然想起那日在寺庙之中他所说过的那句,她的秘密,将在婚后慢慢探讨,她不由脊背发寒,总觉得自己陷入一张巨大的牢网之中!
此时的他们还难以断定,这张情网,究竟是谁为谁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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