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汀虽然有怨气, 但还是本着人道主义去给他找体温计和退烧药。
然而慕言这人许是亏心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下去, 她在家里翻箱倒柜了半个多小时,才拍着脑门想起来——
她两手空空搬来的新家, 哪里有家用药箱这种精致东西。
插着腰在另外一张小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然后伸出手指戳了戳已经不省人事的男人。
“喂, 你还好吗?”
结果当然是没有回应,丁汀丧心病狂地玩上了瘾, 手指在他身上来回作乱, 从喉结戳到了小腹。
直到病人喘着粗气把她抓包。
慕言微睁开眼睛, 红血丝清晰可见,看得出身体有多难过。
他搭在她腕上的手炙热如铁, 将人牢牢捉住。
“虽然我还没死, 但你现在玩火有点危险, 我可能办不到。”
……
丁汀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弦外之音。
呸,身子骨都成这样了脑袋里还整天装着那种事, 真的好意思在外面装正经, 假禁欲。
她悻悻收回了手,一板一眼地道,“你到底去不去医院,赵西的电话打不通,你自己联系吧。”
也是奇怪了,赵西这种7×24小时的完美助理,就差住在慕言床底下听命的工作狂, 居然也有电话打不通那天。
丁汀又甩着手机,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
慕言见状又沉默无声地闭上了眼。
然后用手试了试额头温度,看着正在犯傻的小姑娘。
不得长长叹息了一声,“丁汀,你去楼底下帮我买点退烧药。”
“你确定可以随便吃药吗?”丁汀有些犹豫,结婚两年多,除了上次在夏城的小车祸,她还真没遇见过慕言生病这种难题,“或者你把张医生叫来啊,上次我发烧不就找的他吗?”
“不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他缓慢地半坐起来,声音有气无力,带着未见的脆弱,嘴唇半点血色都没有,“拜托。”
这声请求太过珍重,无形中把两人摆在了正式的对位。
丁汀有些不习惯,摸着鼻子轻轻点头,“那好吧,我很快回来。”
她身上有股浓重的栀子花香气,在温暖室内引人回味。
起身离开时,这股味道窜进了慕言的鼻子。
他一边贪恋,一边做作地打了个喷嚏。
像林黛玉似的半倚在沙发上,看起来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丁汀有些担忧,她见不得喜欢的人这样子,随便套了件羽绒服外套一溜小跑。
留下身后黑黢黢的双眼里,都是得逞的笑意。
慕言心里神清气爽,从被子里掏出手机,赵西之前传的信息界面还没关。
“总裁,我真的不用接夫人电话吗?”
他先回了个“不用。”
思索再三后又补充道,“这几天都不用。”
-
家属院靠着学校,药店很是好找,从大学城外的主路上走几步就是一家连锁药店。
丁汀对药物也没什么研究,只是从小感冒发烧,家里人都给她吃一种药。
“你好,请问有感清吗?”
放假期间生意也比较清冷,药师坐在柜台里头都没抬,“这药早几年就不卖了,什么病?发烧?多少度?”
“嗯,对,发烧,但不知道度数,应该不低,家里没有体温计,还没有试过。”
说到这,药师才把眼神从手机上挪开,举目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才慢吞吞起身往后面的药柜走,“那就买个常规退热颗粒吧,高烧低烧都能喝,再拿个体温表,万一半夜再烧起来也知道什么时候喝合适。”
因为平时来买药的都是些学生,心里没有主意,往往都是药师怎么说,他们怎么买。
丁汀今天披着头发又是素面朝天,穿一身米白色休闲羽绒服,看起来跟旁边宿舍区的女孩们没有两样。
她也确实没什么差别,听见这顿忽悠,脑袋一下子蒙了。
只能磕磕绊绊地应下,“可、可以,听你的吧。”
两只盒子在台面上摆好,药师又站在收款机前啪啪按了几下,“一共八十八块六。”
丁汀没自己买过药,对行情不了解,但是出来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天,对普通人的消费水平也有一定了解,当时就张大了嘴,”这么贵?学生怎么买得起?“
“现在药就这价格,电子温度计就得四十一,去哪儿买药不花这些啊?”药师翻了个白眼,一副“买就买不买滚”的神情。
拎着温度计的盒子端详,丁汀反问,“没有水银的吗?”
“没有!”
穿的人五人六大牌潮牌的,连个体温计都买不起,药师鄙夷地睨了她一眼。
什么年代了还要水银温度计。
丁汀脾气也上来了,把盒子往回一推,“没有就没有,你什么态度,我是来买药的又不是来借钱的,你是顾客我是顾客?不买了。”
她盛气凌人地拽了拽羽绒服的领子,头也不回出了药店门。
心里有些同情自己那些可爱的学生们,长年累月被这些无良商家欺负,真是坏透了。
北风卷着落叶在她头顶吹过。
丁汀瑟缩着收紧了脖子,又有点后悔,总不能为了这点钱把慕言耗死吧。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突然一亮,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
“喏,这个是退热冲剂,先试体温,发烧就喝一包,不烧就别喝了,多灌点白开水,”谢医生带着老花眼镜,便叮嘱边在登记册上写字,“你也是,为了跟个店员置气还不管自己老公啦?”
丁汀把东西小心收进口袋里,“您怎么知道我是给……他买的?”
“张院长那个大喇叭,恨不得到处炫耀,说你老公多帅啊,看起来人多端正,”谢医生扣上笔帽,“我们家属院这些老家伙啊,耳朵都起茧子了。”
想起搬家和慕言耍赖皮时都被张院长看了个正着,丁汀脸皮一红。
她低着头道谢,“今天谢谢您了,要不是您我还真拉不下脸皮再回去买药了。”
谢医生是典型的的医生造型,两边斑白,笑起来又文气又和蔼,“要不说你运气好呢,正赶上医药公司来送药,不然节假日我不值班的,你啊,就是太不肯低头,有些事情,得过且过罢了。”
老一本人都是奉献过来的,习惯了忍耐和宽容。
其实人的记忆也是这样,无论多在意,时间久了,也能学着融化。
丁汀跟老人道了别,揣着兜往家里走,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种胸襟。
但是话说回来,只要对慕言还存有一丝感情,现在的她,就没办法得过且过。
有些人就是这样,拿较真当饭吃,就算是喜欢,也非要争个对错。
她拉开防盗门,换鞋的功夫才发现沙发上已经空无一人。
从衣兜里掏出东西,她轻喊了两声,“慕言?你还在家吗?”
很快,屋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
丁汀走进卧室,才发现慕言裹着被子沉沉睡着,眉头越皱越紧成了个大疙瘩。
这么虚弱的慕言还是头一次见。
把那些争论和坚持暂且搁置不提,丁汀实打实地有些心疼,她打开水银温度计的盒子,学着谢医生的动作甩了几下。
然后用地铁老人看手机.jpg动作借着日光看了好久。
“这应该就是甩好了吧,”丁汀自言自语,然后把被子掀开些,“夹住啊,五分钟后我来取,我现在先给你把药冲好。”
不知道慕言有没有听到,总是他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眼皮都没动,继续在那躺着。
她不放心,来回看了好几眼,确定他不是那种会乱闹的人,才轻声离开。
关门的声音一响,床上正病重的人突然间睁开眼睛。
他颇为疑惑的从胳肢窝拿出那根凉凉的东西。
原来这种老式温度计还没停产啊,慕言在手里把玩了几下,又乖乖放回了检测体温的地方。
看来丁汀的经济水平下降地确实很厉害,现在花钱都如此节省。
慕言仰躺在床上,出神望着天花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冻结她的卡,本意是想让人快点认清现实回家去,而不是让她为了几块钱而纠结难堪。
他又从枕头底下拎出手机,在三人群里发问。
文字刚刚打出去,丁汀就应时推门而入。
慕言第一次体会到被抓包的尴尬,手机不知该不该收起来。
好在看他是个病号,丁汀也没多计较,不去问他怎么醒了,怎么有力气玩手机。
反而是端着一杯黑褐色汤水走进,“体温计夹住没?来把药喝了,虽然也不贵吧,但好歹也是刷我医保卡买的,我长这么还是第一次用呢,你别嫌弃啊。”
听上去很感人,她确实成长了不少。
就算离开慕家,恐怕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
不知是喜是忧,慕言把体温计递还给她,然后接过药水。
这时手机频频震动,他趁丁汀回身整理衣服的功夫悄悄划开屏幕。
群里已经多了好几条回复。
[郭子帆:别傻了,她不是没钱,而是舍不得给你花钱,木材公司每年分红都被吞了吗?]
[祁言:同意,你现在让卖巧克力的卡通车往楼底下呆五分钟,保证你老婆分分钟买空。]
[郭子帆:你要是把她黑卡恢复了,明天人家就度假巴黎再也没有音讯了信不信?]
……
慕言默默放下手机,思考中喝了一口手中的东西。
嘶,真他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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